“你這小婢女……你……”一瞧那湘兒裝出一副眼神閃躲的無辜可憐模樣,小乖便氣不打一處來,偏偏又不知如何應付,隻得不斷結巴着。
“小乖姑娘,倒不知我家小姐哪裏得罪了姑娘,爲何您一定要如此加害我家小姐啊?”
湘兒一番跪倒啼哭反咬一口,做的那叫一個行雲流水。
皺了皺眉,白狄睿終是微斂長睫,語氣清冷的扯了扯被某乖拽着的衣衫下擺道:
“好了小乖!不要鬧了!這點心,趕緊拿去丢掉吧!念在你年幼無知的份上,本宮這次,就且先饒了你了,莫要再有下次了!”
其實白狄睿心裏清楚的很,雖說荔妹妹平素溫婉善良,可人前人後總會有所不同的。
小乖雖說有時候愛闖禍,可怎麽說,都還隻是個孩子罷了,斷不會有如此心機,陷害他人。
況且這化腸散極爲難得,白宸宮内雖然有此物,但也多數都在叱垣那裏。
叱垣一向不喜小乖,豈會輕易将化腸散給了她?
隻是,眼下單憑一盤點心,又無旁證,他自是不能随意便定了荔妹妹的罪。
不管怎麽說,軒轅荔也是軒轅狐族的三小姐,若真依了小乖,治罪于她,恐軒轅家不服,再生異心。
白狄睿是從大局考慮,可小乖卻并沒有想太多。
一見殿下當着軒轅荔的面訓斥自己,便以爲他是有意維護軒轅荔。
“殿下!!那個湘兒本就是和軒轅荔是一夥的!殿下怎可輕信她的話而不信小乖呢?殿下!!”
“夠了!荔妹妹的名諱豈是你這小妖可以輕易直呼的?莫要再胡鬧下去了!還不将這點心丢了去?快去!!”
語畢,白狄睿冷着臉便将手中的點心盤子直接扔到了地上,一雙濃密的眉毛緊皺着,眼中滿是厲色。
“殿下……”小乖被他這猝不及防的變臉吓了一跳,眸子裏一瞬間盛滿了淚水,那晶瑩剔透的雙眸,竟叫白狄睿一時不忍看下去,轉而将臉轉到了一邊。
委屈巴巴的望了一眼高高在上的白狄睿,墨小乖心中無比的委屈。
俯身将灑落在地上的點心一一撿入盤中,某乖再未多做停留,一隻手端着托盤,另一隻手則是不斷的抹着眼淚,越過軒轅荔那張得意的臉,跑出了寝殿。
“太子殿下!這小妖如此污蔑我們家小姐,難道……就這樣算了不成?”
俨然,這個湘兒得了便宜還賣乖。
“湘兒!罷了!畢竟小乖是殿下的妖從,方才殿下也說了,念在她年幼無知的份上,便莫要再與她計較了。”
軒轅荔一番話後,某睿原本充斥着怒意的雙眸,很快便又恢複如常了。
“好了!時辰不早了,想來前來爲本宮慶生之人,都在前殿等得着急了,荔妹妹!且随本宮一道前去吧!”
這一聲“荔妹妹”比之從前生硬了幾分,就連自稱,也由“我”,改換成了嚴肅的“本宮”。
可見今日之事,白狄睿還是對其有所不滿的。
從某睿寝殿内跑到前院的某乖,一邊抹着眼淚,一邊将手裏的糕點掩埋入了土。
原本粉嫩嫩的小臉上,此刻也因用那滿是泥巴的小手擦拭的緣故,弄得髒兮兮的。
“喂!小貓咪?你怎麽哭了?誰惹你了?”
“不關你的事!!”
狠狠瞪了一眼蹲在自己身前的某隻老蛤蟆,某乖語氣不善道。
“啧啧啧!這麽兇作甚?這好好的糕點,你爲何要将它埋入土裏啊?”
無意中瞥見小乖埋入土中的東西,悠蟬不免可惜道。
這千年來,他最是喜愛白宸宮膳院的糕點了,每每來了,都會偷吃飽了再走。
“有毒的,你若是不怕死,給你吃咯!”
“有毒?”
一聽說糕點有毒,悠蟬忙将伸出去的手又迅速縮進了袖子裏。
不過見某乖這副撅嘴囊腮的樣子,想來也便不會告訴他前因後果了,索性他偷偷使用讀心術探知一下。
片刻後,待某乖淚若泉湧的将點心埋好了以後,悠蟬也大概知道了小乖哭泣的原因了。
“這個白狄睿,還真是賤骨頭!”
“說什麽呢你?”
沒頭沒腦聽到這句話,某乖頓時渾身的毛都豎起來了。
“膽敢這樣說我家殿下,你是不是不知道死字怎麽寫的?”
盡管殿下再如何對自己不公,但她就是容不得旁人說他一個“不”字。
悠蟬被某乖這忽然之間的怒氣吓了一跳,張了張口,一副無辜狀。
“乖乖!你是被他氣傻了嗎?他爲了維護一個軒轅荔,那樣呵斥你,他不是賤骨頭是什麽?我有說錯嗎?”
“或許……或許殿下是有苦衷的呢?”
“切!”聞言,某蟾不禁沖着天上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整張臉上就差寫上幾個大字“你也賤骨頭”了。
碰巧此時白狄睿和軒轅荔相攜朝着前院方向而來,吓得悠蟬忙施法将自己隐藏了起來。
“喂!小乖乖!你看看身後!快看快看嘛!”
原本某乖是不打算理會的,但奈何悠蟬叫喚的厲害,于是便隻得一臉不耐煩的轉過了臉去。
但當其目光掃向一并朝前殿而來的二人時,内心頓時酸澀之意甚濃。
扁了扁嘴,賭氣的扔下了點心盤子,某乖頓時脫身成了貓的形态,迅速朝白宸宮外方向去了。
“喂!你要去哪兒啊?”
因擔心被人發現,悠蟬又不能叫太大聲,隻得盡量壓低自己的聲音。
可看這小家夥的樣子,直不楞登的就朝白宸宮外沖去了,萬一有個什麽意外,可怎麽得了?
左右他還是擔心這小家夥的。
顧不得許多,悠蟬也隻得施法追上去瞧瞧了。
原本以爲這小家夥得跑多遠呢!沒想到剛一出白宸宮的大門,便瞧見其蹲在牆根底下,不斷的抹着鼻涕。
自袖子裏抽出一絹帕子來遞過去,某乖斜眼瞧了一瞧,随後忙伸出一隻小髒手,兇巴巴的将帕子扯了過去,又用兩隻小手捧着,使勁兒的擤了一把鼻涕。
“嗚嗚嗚~嗚嗚嗚~”
“你哭什麽?真沒出息!我都還沒哭呢!”
一見小乖那副窩囊的樣子,悠蟬沒來由一陣心疼,但嘴巴還是硬的很。
“嗚嗚嗚~你有什麽好哭的?”
眯起一雙早已哭成爛桃子的眼睛,某乖不解道。
“你知道嗎?當初白狄睿奉命去南平大肆屠殺異獸一族的時候,我剛好在窟中曆劫,當我走出烏龍窟的那一刻,見到的盡是我們異獸族人
的屍身,血流成河,屍橫遍野,那種感覺,我永遠都忘不了。”
仿佛隻有說起這些事的時候,悠蟬方能嚴肅片刻。
抽噎了兩聲,某乖忍不住伸出手來,輕輕拍了下蹲在自己身邊的悠蟬的肩膀。
“殿下……當真那麽可怕嗎?打從我認識他時,他總是一副……溫潤如玉的樣子……”
“哼!溫潤如玉?當初,我剛剛飛升曆劫,他便施法欲将我法滅,幸好烏龍窟内有蟾蜍祖先的鮮血庇佑,我九死一生,方才撿回了一條命……你竟然用‘溫潤如玉’來形容一個滅我族群之人,真是可笑!”
回憶起當初種種,悠蟬幾乎整個胸腔内,皆充斥着仇恨。
那時的白狄睿,滿身是血,黃金铠甲上,五顔六色的血液,盡是異獸族人留下的。
千鈞一發之際,雖然悠蟬的真身被封,可還是将那半筒子的蟾蜍尿,灑在了白狄睿的身上。
凡妖界皇族血統,皆懼怕蟾蜍尿液,一旦被其沾染,便會逐漸衰減法術,直至死亡。
碰巧白狄睿胸口處的铠甲上有一道裂痕,潑灑上去的蟾蜍尿也便順着那裂縫沾染到了其身體上。
也是在七百多年前,他才發現,自己割裂在外的其中一魄,竟然可以自由移動,不受任何限制。
故而這将近七百年的時間,他也始終遊走在妖界各處,不斷尋找着解除真身封印之法。
如今他唯有一魄在外,自是不能去找白狄睿報仇的。
以他如今的法力,怕是也僅能維持住這一魄不會散去。
再有不到五百年的時間,他的真身,便要被封印至一千五百年整了。
如若他再尋不到解除封印的法子,那麽割裂在外僅剩下的這一魄,便也要散去了。
到那時,他便再也無法重獲自由了,将會永生永世的被封印在烏龍窟中,沒有思想,沒有感知的被這樣封印下去。
“你……你接近我,該不會是想對殿下……”
聽完悠蟬的叙述,某乖不禁一陣頭皮發麻,顧不得難過傷心,一雙水腫的琥珀色眼睛裏,寫滿了對某睿的擔憂。
“你這小妖!想什麽呢?我若想殺白狄睿,還用的着接近你?”
真搞不懂,這個白狄睿到底給這隻笨老虎灌了什麽藥?竟然能讓這小家夥時時刻刻的爲他着想考慮。
“也對哦!那……那你爲何總是粘着我?”
“我……我哪裏有粘着你了?隻不過這偌大的白宸宮裏,沒有一個好玩的!就屬你蠢蠢笨笨的合本王子胃口些罷了!别太拿自己當回事兒了!本王子可瞧不上你!”
自地上站起,悠蟬雙手交疊胸前,表情拽拽的道。
“哦!反正殿下也不西瓜我,你西不西瓜我……于我而言,自是無所謂的啦!”
原本悠蟬隻是假意清高一下,但當其聽到小乖的那句“無所謂”時,氣得不禁胸口起伏了起來。
“你這小妖!你你你……你的眼睛是瞎了嗎?難道本王子不比那個白狄睿生的俊?還……還無所謂!呵……哼!!!”
“你那麽大火氣作甚?難不成……你很在意我是否西瓜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