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身垂首,白狄睿忙皺起眉頭拖着長音問道。
彼時,殿外的兩個小鬼機靈聞言,不禁面面相觑了起來。
“這個惟嶺大佬,方才說了什麽啊?既然他不喜歡月一大佬,爲何還要跑過來求情啊?”
眨巴着一雙毛嘟嘟琥珀色的大眼睛,小錦婳不禁疑惑問道。
“噓……再聽聽看。”
小心伸出食指放在唇邊,白狄珺忙壓低聲音道。
“越聽越奇怪,要不還是回去問問母後吧!”
“怎麽?是不是站的累了?”
瞧小錦婳那副不耐煩的樣子,白狄珺便立即猜出了其心思。
“可不是,腿都站的麻了。”
委屈皺巴着一張小臉兒,小錦婳竟是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憐人模樣。
“那既然站的累了,你便回去歇息吧!爲兄看過了結果,自會告知你的,如何?”
“王兄,你真好。”
寵溺的撫摸了下錦婳柔軟的細發,白狄珺笑的一臉溫和。
直到目送着錦婳走遠之後,白狄珺方又忙小心的将頭探了出來,巴望着裏頭的動靜。
“惟嶺,你既然喜歡月一,爲何又要當着那麽多人的面拒絕她呢?寡人就不明白了,這世間,萬事萬物,相遇總是緣。你與月一相識多年,若因身上殘疾,便畏首畏尾,不肯傾心以對,那活在這世上,又有何意義?”
這數百年來,他便始終想要找個機會,好好規勸下惟嶺。
但又怕自己言語不當,傷了他的自尊心。
如今終于尋到了機會,他自是不會再放過了。
惟嶺和月一,明明心中都有彼此,卻要這般生生錯過,實在叫他這個外人瞧着,都覺得惋惜啊!
“王上所言極是,惟嶺受教了。隻是……還請王上再給臣些時日,待思量清楚後,定會給王上……和月一一個交代的。”
“嗯。”
看得出來,惟嶺似是将他的話聽進去了。
目光灼灼,熠熠生輝,令其不禁心中欣慰了幾分。
“隻是……惟嶺還尚有一事相求。”
“你說!”
“還請王上,莫要再追究,月一妖官,當衆對臣傾訴愛慕一事了,若王上一定要懲罰,盡管罰臣便是。”
他沒想到,月一會當着那麽多人的面,對自己表明心意。
或許他當時反應的确過激了些,如今細細想來,實在不該。
就因爲自己當日的言行,已經給月一帶來了許多困擾。
那件事過後,月一仿佛一瞬間,便成了整個妖界的笑柄,這令他心中非常慚愧。
他定不能再讓月一,因爲此事,受到王上的重罰了。
“也罷!看在你如此誠心的份上,寡人今日,便暫且饒了她。罷了!你們的事情,寡人也不便再多插手了。若無旁的事,便都退下吧!”
“喏。”
“多謝王上。”緩緩自地上起身,月一挂着滿面的淚珠,表情極爲委屈的自殿内步出了。
隻待其出了殿門不久,惟嶺也忙自殿内追了出來。
“月一,你先等等。”
彼時,躲在紅木柱子後面的身影下意識朝後撤了一步。
“惟嶺大佬,可還有何事嗎?”
再轉身後,月一早已拭幹了面上的淚痕,表情淡漠着垂首發問道。
“明日我要去水仙蟬月境爲王後娘娘摘取素梨,待回來之後,我會去洗岩殿去尋你。”
“惟嶺大佬自便。”
語畢,月一再未多看其一眼,轉身施決便駕雲離開了。
而直到惟嶺離開以後,紅木柱子後面的少年,才終于趁人不備,消失殿外了。
“王兄,如何了?父王可懲處了那月一大佬了沒有?”
“父王他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月一可是一向忠于父王的人,他怎麽可能真的懲罰她呢?不過是想讓惟嶺大佬着急,吐露真實想法罷了。”
小公主所居宮殿,乃是從前三殿下白狄遷所居的白素宮休整的。
因白狄睿不喜“素”字,隻覺不夠歡脫,故而自兩百年前,便将其正式更名爲“霓虹殿”了。
而身爲妖界大殿下的白狄珺,也是自兩百年前,便被安置在白狄睿從前所居的白宸宮去了。
“王兄,我還是不懂,爲何那惟嶺大佬幾次三番的傷害月一大佬,那月一大佬還喜歡他呢?到底爲何啊?”
如今的小錦婳,已經是個七百歲的大姑娘了。
雖說她繼承了父王的聰慧,母後的美麗,自诩是集智慧與美貌于一身的天才美少女,但卻也還是會在遇到類似于“感情”的東西,而困惑不已。
“聽月淳說,惟嶺大佬,當年是因爲救月一大佬,才斷了一臂的。或許……月一對他愧疚多些吧?”
白狄珺一邊托腮,一邊解釋道。
“那惟嶺大佬呢?難道是因爲恨月一大佬嗎?”
白狄珺尚未來得及開口,卻被姗姗入殿的月淳接過了話來。
“公主有所不知,其實惟嶺大佬,并未有表面看上去那般厭棄月一大佬。隻不過,他因着那隻斷了的手臂,而不想拖累旁人罷了。畢竟,身子都不完全了,又如何能給心愛之人,完整美好的自己呢?”
“月淳姐姐,你怎麽每次說話,都和唱歌一般的好聽啊?”
小公主一見到月淳,瞬間亮了亮眼眸,自其手中托盤裏随意撿了個果子,便直接塞到了嘴巴裏。
“公主謬贊了。”
“沒有沒有,本公主從不扯謊。對了,你洗了這麽大一盤的果子,怕不是隻給我吃的吧?”
輕輕撞了下小月淳的肩膀,小錦婳笑的一臉奸邪。
隻待其語畢後,月淳一張白皙的俏臉上,頓時增添了幾絲紅暈。
“大殿下。”
碎步行至白狄珺身前,月淳忙欠身将手中托盤遞了上去。
“有勞你了,月淳姐。下回,這些事,就讓旁的婢女做就好了。”
“無妨……”
輕輕擡眼,偷瞄見白狄珺使手拿起一個葡萄來,小月淳頓時心中塞滿了甜意。
能這般日日看見他,便也是好的。
放下手中托盤,月淳作勢便欲轉身退出去,卻在走到小錦婳身邊時,被其拉住了衣袖。
“月淳姐,我忽然想到,有事想要去母後宮裏一趟,你先留下來,幫我好好招待下王兄。”
“公主……”
也不等月淳答應,小錦婳忙又閃身從盤子裏抓了一把果子,随即輕輕拍了拍月淳的肩膀,便徑自朝殿外去了。
留下的二人,頓覺空氣凝滞了不少。
從前,殿下和小公主并未分宮殿時,都是她從旁照料。
如今二人各自分了宮殿,她便被順理成章的調到了霓虹殿來,專門照顧小公主的起居了。
也正因如此,便很少再同殿下有見面的機會了。
也不知是因爲有了男女之别的緣故,還是因爲她對殿下心生了其他雜念。
如今每每見到大殿下,她都怕的要死,臉紅到不行。
就連同其對視一眼,都羞的滿面通紅,久久無法平複胸口的澎湃。
“月淳?”
“啊?殿……殿下有何吩咐?”
被白狄珺驟然喚住,小月淳頓時心跳加速了不少。
也不知是兔子的本性便膽小,還是因爲旁的緣故。
“沒事,隻是見你大汗淋漓的,衣衫都濕透了,可是因爲天氣太熱了?”
“多謝殿下關心,月淳,這就去換一身衣衫。”
說罷,小月淳轉身欲走,卻是剛走了兩步,又忙轉過身來一臉爲難道:
“可公主說,讓月淳留下來好好招待殿下……若是……”
“她呀!沒事的,反正本宮若是不說,她也不會知道的。”
“多謝大殿下。”
沖其微微颔首過後,小月淳終是緊張着攥着手上的帕子,心跳加速着碎步邁出了殿去。
彼時的白狄錦婳從自己的宮裏出來之後,閑來無事,便真的去了金翎殿了。
“母後!母後?”
“公主殿下,王後娘娘正在裏面午睡呢!您還是别進去打擾了。”
聞言,小公主不禁雙手交疊胸前,歎了口氣道:
“這個母後,怎麽我什麽時候來,她老人家都在午睡啊?午時在午睡,未時在午睡,巳時也在午睡!母後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一見小公主抱怨的如此大聲,小芝忙将其輕推到了一邊,壓低着聲音道:
“噓——公主殿下還是小點兒聲兒吧!這兩日王後娘娘心情不好,您還是少惹她生氣了。”
“怎麽了?是父王又要提立妖妃的事了,還是哪個妖臣又進獻自家的女兒妹妹來宮裏了?”
從前母後生氣心情不好,無非就是因爲這兩點。
雖然說之前父王曾當着衆臣的面,說過不會考慮立妖妃妖嫔,但這些個妖臣們卻還是變着花樣的往宮裏頭送人。
多半都是以貼身婢女的形式送入的。
父王雖然在得知此事後會發怒訓斥,但有的時候事多起來便會忘了趕出宮去。
被母後撞見,那金啟宮可就遭殃了。
光是因爲母後的怒吼,都将整個金啟宮震塌了不知多少回了。
但母後雖然脾氣大,卻從來都不會對那些個女人們痛下殺手。
每次都是發過一陣火後,便獨自跑回到金翎殿一個人默默落淚了。
她這個當女兒的,看在眼裏,卻也疼在心裏。
“這次不是啦!公主,請這邊來。”
小聲将小錦婳喚到一邊後,小芝忙趴在其耳邊低語道:
“是因爲王後娘娘的祖父……噬滅了。”
“當真?”
見小芝沖其緩緩颔首,小錦婳頓時心跳加速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