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忖了片刻,最終嫚兒也隻得猶豫着點了點頭了。
早膳過後,司徒興便打算和爹爹一起,去瞧瞧地裏那尚未收成的麥子了。
父子倆尚未出房門,便被司徒嫚起身攔下了。
“司徒興,你還是自己去麥地吧!我有話想和爹爹說。”
她一向同司徒興說話,都是這副不容置喙的口氣,雖然令對方很是不爽,但久而久之,也便懶得同她計較了。
“行行!”
無奈搖了搖頭,司徒興也便隻得獨自一人扛起鋤頭,朝殿外去了。
眼瞧着司徒興被支開了,司徒夜低低歎了口氣,沉聲問道:
“到底什麽事兒啊?說吧!”
“嘿嘿!爹爹您先坐。”
語畢,司徒嫚忙将司徒夜扶到了一旁的椅凳上坐好了。
“快點兒說吧!”
“嗯……長姐!長姐快來!”
即便平日裏再如何面厚,但在提及嫁人這件事的時候,司徒嫚還是會羞的難說出口的。
“小乖啊!到底怎麽了?”
“爹爹,是這樣,嫚兒她……前兩日去了族長府上。族長曾明裏暗裏的說傾心于她,但是又許久不見再有話傳過來,所以……”
“明白了!這丫頭心急了不是?”
此事他倒是聽胭兒說起了。
但畢竟他白日裏要伺候地上的活兒,顧不上家務事,便也就沒有多去理會。
沒想到今兒倒是被這丫頭給纏住了。
“爹爹,您看可有何好的法子,既不損咱們司徒家的顔面,也能讓赫連希,盡早向咱們家提親,迎娶小妹呢?”
“嗯……容爲父好好想想。”
語畢,司徒夜沉吟了片刻,一隻手扶住胡須,暗暗思忖了起來。
良久後,司徒夜原本緊皺着的眉心陡然一松,面上也挂上了淡淡的笑意。
“爲父倒是真想到了一個好法子。”
“爹爹快說,到底是何辦法?”
瞧司徒嫚那猴急的樣子,司徒夜忍不住便白了其一眼。
“不知羞!”嗔罵了一聲後,司徒夜于是繼續道:“咱們族内有一位一萬多歲的媒公,經他說成的媒,沒有一萬,也有五千了。倘若咱們能讓這位老媒公前去幫忙撮合,此事,不就成了?”
“可是爹爹,那若是咱們找了那老媒公,豈不還是我們司徒家的媒人?這……這于理不合啊!”
墨小乖說出了心中擔憂後,司徒嫚忙上前反駁道:
“哎呦,長姐,你怎麽還沒聽明白啊!爹的意思不是咱們找那老媒公去族長府上說媒,而是讓他和宥章閑聊兩句,倘若宥章有意,老媒公自然會被他請來咱們家提親的!爹,是這個意思吧?”
“嗯!咱們的嫚兒,終于聰明了一回。”
司徒夜淡笑的調侃過後,果然見司徒嫚紅着臉轉過了身去。
待父女三人商議過後,司徒夜于是決定親自出馬,前去尋那位老媒公幫忙了。
老媒公一聽說是要給司徒嫚說媒,開口便要拒絕。
“媒公媒公,您先聽我說,其實……那個赫連希是喜歡我們家嫚兒的。”
“赫連希,喜歡你們家嫚兒?開什麽玩笑。小夜啊!老頭子我……我還沒老糊塗呢!你想騙我,門兒都沒有!”
說罷!媒公便欲将司徒夜送來的香草,全部扔出去。
“别别别!千真萬确,媒公媒公,這點兒香草隻是一點兒心意,若媒公肯幫忙,事成之後,必有重謝。”
聞言,老媒公一雙渾濁的眼珠在眼眶裏轉悠了幾圈後,便又沉吟道:
“重謝?呃……你肯把你種植的金麥子……磨成粉,送給老頭子我幾袋子嗎?”
“那是當然!隻要媒公肯幫忙,一切都好說。”
他們家種的金麥子,那可是整個異界最出名的。
隻是,産量太低,每個時令也就隻産那麽幾袋。
除了送去族長府上的,自己家也才隻留下那麽一兩袋兒,留着年節的時候,拿出來做些上好的糕點吃的。
如今爲了嫚兒那丫頭,也不得不全都舍出去了。
“嗯!好吧!那就看在小夜你如此誠心的份上,老頭子我就……幫你這一回……不過,可得提前說好了,成與不成,那金麥子我都要定了!你可不能反悔啊!”
“放心吧媒公,晚輩相信您的本事,隻要您肯出馬,此事,便就成了大半了。”
待司徒夜走後不久,媒公便哼着小調,提上煙袋,走三步抽一口的,朝赫連希府上去了。
給赫連希說媒這件事,其實他百十年前就已經嘗試過多次了。
但結果都是以失敗而告終。
那時候不光是白虎族内的人,就連異界其餘族群的姑娘,也都很是看好赫連希。
争先恐後着請他出面說媒。
可最終都被赫連希的一句“爲爹娘守孝”而擋了回來。
如今這三百年的守孝期雖然早就滿了,但也摸不準這赫連希什麽脾性。
若說他能瞧上司徒家那個沒心眼兒的丫頭,他是無論如何都不肯信的。
但是,今日爲了那金麥所磨成的麥粉,他也算是豁出去了。
反正他已經和司徒家那小兒郎說好了,成與不成,麥粉都是他的。
彼時,赫連希正在府上忙碌着看閱書折。
今日幾家植株收成都挺不錯,倒是很令他很是欣慰。
“叔父,外面有人求見,好像是媒公。”
“媒公?哪個媒公?”
放下手中書折,赫連希長舒口氣問道。
“就是那位,公良家的萬歲老太公。”
“原來是他啊!我正有事想要請他幫忙呢!快請他老人家進來吧!”
說到此處,赫連希一雙寒潭清眸頓時染上了一絲喜色。
摸不透赫連希的脾氣,赫連婵兒隻“哦”了一聲,便就欠身出去了。
不消片刻,便見公良媒公提着個大煙袋,一步三晃悠的被赫連婵兒領到了赫連希的面前。
“赫連小族長~近來可好啊?”
“媒公安好,晚輩近來事物繁忙,沒有前去府上拜會,還望見諒。”
拱手上前,赫連希難得露了笑臉。
“諒,諒!族長可是我們整個白虎莊中最最操心之人了,老頭子我,倒是清閑的很,這不今日閑來無事,不請自來,過來族長府上坐一坐,叨擾赫連族長了。”
“媒公就不必客套了,上座看茶!”
“好好好。”
待将煙袋擱置一邊,茶水也被端上來後,老頭子才終于眯縫着一雙略顯渾濁的眼睛,打開了話匣子。
“老頭子這一進門啊!就覺着,族長這府宅,陽氣過盛了些。”
媒公語畢,擡手掀開茶碗,便欲顫巍巍的呷上一口,剛動了動嘴唇,就聽得赫連婵兒自一邊歪着腦袋道:
“陽氣過盛?這怎麽可能呢?有我在,府上絕對不會陽氣過盛的!是不是啊叔父?”
“唔——咳咳咳!咳咳咳——”
茶水沒入喉嚨,差點燙到不說,最主要的是,他好不容易想好的說辭,也被這鬼丫頭一句話就給打斷了。
“婵兒啊!你先出去吧!這兒沒你的事兒了。”
闆着臉吩咐完了之後,赫連希忙走到媒公跟前,幫其拍背順了順氣。
“婵兒這丫頭自幼便無人教授,若有言語不當之處,還請媒公莫要見怪。”
“咳咳——無妨無妨!啊呵呵呵~”
尴尬笑了笑後,直到目送着赫連婵兒蹙眉跺腳出了大殿,老頭子才又捋着胡須繼續道:
“宥章啊!這婵兒丫頭,今年可滿四千歲了?瞧着,歲數該是不小了吧!”
“未曾,前兩日也是剛滿三千五百歲整。”
“哦~”
緩緩颔首過後,媒公便又眨巴着一雙昏花老眼,繼續喝茶了。
“媒公若是有合适的男子,便請幫助舍侄女,介紹認識,若她真能找個好婆家,我也算對得起她酒泉下的爹娘了。”
“嗯,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他雖然近幾年來不怎麽保媒了,但不管怎麽說,在整個白虎族内的聲望還是在的。
哪家若是真有好兒郎,可都是要尋他來,幫忙挑選合适女子做婆娘的。
“媒公,這茶可還滿意嗎?”
這可是他前兩日剛從西山親自采下來的西山茶葉。
經過這兩日日光的暴曬過後,剛剛好烹茶用,配上卯時朦胧的露水,沁香嗆鼻,入喉回味無窮。
“好茶好茶!哎呀,難爲了族長這一雙巧手,采茶釀酒樣樣精通,怎麽就沒個枕邊人陪伴在側呢?實在可惜啊!”
因着之前幾次過來幫忙說媒時候,實在過于直白唐突,惹得赫連希面色青白,且極爲不快。
因此這次,他也隻得先用話溜溜縫,探探虛實,可是不敢再直言不諱了。
“倒不知媒公這次來,又是來爲哪家的姑娘說媒的呀?”
赫連希不愧爲赫連希。
媒公隻說了一句,便就被他猜出了大概來。
從前媒公隻要一來他府上,便都是來說媒說親的。
那時候,他眼裏容不下任何的女子,顧念着他老人家是族中長輩,便也不好叫人轟他走。
後來,隻要是瞧見媒公來了,便都要躲藏起來,待到老頭子走了之後,又再偷偷出來。
現而今,他有了傾心仰慕的女子了,再見到媒公,恨不得叫人打好闆子,将這尊大神供奉起來呢!
“族長果然冰雪聰明!哎呀,這不是,司徒夜這小子,一大清早的,就非得爲了他那個大閨女,求到了我頭上……老頭子我啊!也是沒辦法,這不就……又硬着這頭皮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