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超的母親是赴美留學的華國女學生,她姓歐陽,名滕菲。
而唐尼則是歐陽超的生父,他父親是力量型異能者,力大如牛,能單手舉起一輛車。憑借着自身能力的優勢,唐尼成了一名舉重選手,還獲得過奧運會冠軍。
他成功來得太容易,就有些飄了。有一回在訓練的時候,唐尼竟然失手松了杠鈴,那一百多公斤的杠鈴直接砸爛了他兩根胸骨。
因此,他一蹶不振,從此絕緣比賽台。
昔日的奧運會冠軍,失意之後,成了一名酗酒者。他不僅酗酒,他醉酒後還打人。三歲的歐陽超,親眼看着唐尼醉後失手踢死了他的母親,并将他母親的遺體封在了牆壁裏。
而他,因爲目睹了兇案現場,被唐尼威脅不能說出真相,隻要他敢說,他就會被殺。因此,歐陽超被禁止上學,被禁止外出,他成了一個小囚徒。
有一回唐尼喝醉了,歐陽超偷了他的手機,登上了他母親的社交賬号。
歐陽超知道父親不懂中文,他便用中文語音跟母親的一個同學求救。歐陽超在語音信息中,講清楚了自己的困境,他說他需要幫助。
歐陽超也是抱着僥幸心理發出那條信息的。但他沒料到,對方竟然真的因爲他的一面之詞,認真地去調查他的事情。當警察破門而入的那一刻,歐陽超像是見到了天神。
警察抓走了唐尼,也讓母親的遺體得以入土爲安。
歐陽超隻見過師父一面,就是在父親被抓的那一天。
那一天,唐尼面對警察的抓捕,竟然一把拽過歐陽超當把柄,威脅警察。結果警察還是對唐尼開了槍,那一槍沒有殺死唐尼,卻讓唐尼失去了一隻手。
他師父将他從唐尼懷裏抱走,那個時候,歐陽超的臉上都是他父親的血。
那一年,歐陽超六歲。
歐陽超早就記不清師父的模樣了,但他永遠記得師父懷抱中的氣息,像是陽光一樣,很溫暖,很讓人安心。
歐陽超是在網絡上跟着師父學的黑客技術,他當年因爲入侵多國最高機密而被抓的時候,他并不怕死,也不怕受刑,就怕師父會失望。
他不知道師父叫什麽、姓什麽、是什麽身份,隻知道師父跟母親一樣,都是濱江市人。歐陽超出獄後,之所以會選擇在濱江市定居,主要也是想要找師父。
歐陽超幻想過無數次與師父重逢的場面,就是沒想到,重逢會來得這般猝不及防,而他們的身份,竟這樣荒唐。
師父成了被全球通緝的黑客dark,而他,則成了幫助警方通緝師父的人。
師父給了他新生,他卻把師父親手送上了絕路。
歐陽超怔怔地望着電腦,隔着電腦屏幕,在心中勾勒着他師父的樣子。不知道,師父現在長什麽樣了?
胡修炀嘴裏有些苦,心裏也感到苦。
自從陸瑟死後,他就做好了迎來這一天的準備,就跟歐陽超沒有料到dark會是他的師父一樣,他也沒有料到這個打敗他的混小子,竟然是他唯一的徒弟蘿蔔丁。
歐陽超的電腦上,又出現了一排字。
dark【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你讓我驕傲。】
歐陽超【師父】
dark【你是不是在猶豫,要不要把我的地址跟身份告訴他們?】
歐陽超【是。】
dark【蘿蔔丁,做你覺得對的。】
歐陽超【什麽是對?】
dark【每個人的心裏都有一座天秤,你知道什麽是對的,什麽是錯的。蘿蔔丁,不要念及舊情,違背你自己的真實想法。】
歐陽超忽然想哭。
歐陽超【沒有你,就沒有如今的我。】
dark【沒有我,也會有别的人拯救你。那個人也許是别人,也許是你自己。你如此優秀,不是因爲我,是因爲你本來就優秀。】
dark【遵從你的内心。】
楚卿塵問歐陽超“對方是你師父?”
歐陽超神色複雜地點了點頭。
楚卿塵很意外,他捏住歐陽超的肩膀,對他說“你可以包庇他,我們也拿你沒辦法,但是歐陽,你知道他這樣下去是不對的。”
歐陽很迷茫,“他錯了嗎?”
不等楚卿塵回答,歐陽超又說“我不知道在你們眼裏,dark究竟是什麽人,但對我來說,他是一道光,照進了兒時那個生活黑暗的歐陽超的内心。”
歐陽超突然關了電腦,楚卿塵見狀,急得眼睛都瞪直了。
歐陽超說“你們就用包庇罪把我給抓了吧,我這人不是好人,我就是個混球!”歐陽超說完就站了起來,并對楚卿塵伸出雙手。
楚卿塵盯着他的雙手,眉心狂跳。他壓抑着怒火,咬牙切齒地問歐陽超“你真當我不敢抓你?”
歐陽超冷笑,“楚局鐵面無私,哪裏會不敢抓我啊?”
楚卿塵從歐陽超這話中,聽出了嘲弄之意。
歐陽超目光掠過歐陽超,看向了他身後的霍庭深。霍庭深也在看他,眼神深沉,不知道在想什麽。
歐陽超似笑非笑地說“你們什麽都抓,就是不抓那些惡棍。”
霍庭深眉頭一蹙。
楚卿塵怕歐陽超真的作死得罪霍庭深,忙呵斥他“給老子閉嘴!”
歐陽超也不會真的跟霍庭深對着幹,他望向楚卿塵,說“我沒有想要守護世界的正義感,我隻想要守護那些真心對我好的人。來吧,給我戴上铐子。”
歐陽超心裏也有一座天秤。
左邊是所謂的大義,右邊是他愛的人。
他愛的人,比這個世界更重。
楚卿塵要急死了。他當真用手铐扣住了歐陽超,卻不是要抓他,而是防止他搗亂。
楚卿塵對其它計算機精英說“你們一定要把dark給我揪出來!這次抓不住他,以後就别想再抓住了!”
歐陽超剛才已經攻破了dark的防火牆,他們再想查到dark的id,會容易很多。
“是!”
另一頭,胡修炀并不知道他徒弟蘿蔔丁的打算是什麽。
他猛地站了起來,直接關了電腦,大步走出了書房。胡修炀進了卧室,從床底找到一把手槍,他将槍插到褲腰後,就拿着車鑰匙準備出門。
管家聽到動靜起了床,他跟在胡修炀身後,詢問他“大公子,這深更半夜的,你要去哪裏?”
胡修炀突然停下腳步。
他轉過身來,對管家說“德安大哥,你回老家去吧。”
管家一愣。“爲、爲什麽?”
胡修炀擡頭看了眼這個家,這一次,他看得格外仔細。看完後,胡修炀收回視線,他對管家說“我已經被發現了。”
聞言,管家臉色一白,腳下幾乎站不穩。“那、那你這是去哪兒?”管家問胡修炀“去機場麽?”他以爲胡修炀是打算逃出國。
胡修炀搖頭,“不,我不出國。”
“現在出國是你唯一的出路!”
“我出國去做什麽?”胡修炀苦笑,他望着管家,對他說“我愛的人,都在這裏。我遠遁他國繼續活下去也将毫無意義!卑劣的活着,不如”
胡修炀拍了拍管家的肩膀,對他說“你走吧,别被抓了,一把年紀了,呆那裏面你會吃不消。”
管家眼睛都紅了。“大公子,聽我一句勸,你還是走吧。”
“不走。”胡修炀很偏執,“我不走。”他想到陸瑟,渾身血肉與骨頭都是痛的。“我得去陪她,我說好了要陪她的。”
聞言,管家大驚失色。“大公子,陸小姐已經死了!還陪什麽!”
胡修炀看了他一眼,臉上似乎多了些戾氣。
胡修炀轉身就走。
管家跟在他後面追,邊追邊說“你就别去看陸小姐了,陸小姐死了!死了!大公子,你得認清現實!”
胡修炀突然轉身朝他咆哮“她沒死!”胡修炀雙眼赤紅,他說“都說黎族的果子能救人!我的陸瑟會活過來的!我會讓她活過來的!”
管家被胡修炀那樣子吓住了。他也被胡修炀的癡心妄想給吓住了。
原來大公子保留着陸小姐的遺體,是做的這個打算!
“大公子啊!老奴給你跪下了!”管家直接給胡修炀跪下了,他抓住胡修炀的手,一臉悲戚,他說“大公子啊,老奴跟你一起将陸小姐送入那冰棺裏去的,老奴看得清清楚楚,陸小姐的身上,都開始屍變了!”
“大公子,就算那果子能救人,那也隻能救将死之人,而不是死人啊!”
“大公子,陸小姐是個死人了!”
“死人啊!”
管家腦袋都磕到了地上,他眼淚流個不停,心裏悲痛不已。
他們大公子是入了魔了。
從得知陸小姐得了肺癌晚期後,就開始入魔了。大公子當時本來是打算給陸小姐做換肺手術的,但被陸小姐給識破了。
後來大公子不知是從哪裏打聽到黎族有個什麽果子能救垂死之人,他竟然瘋狂到去殡儀館調換了陸小姐的遺體,将她藏在了冰棺之中。
那陸程至今都不知道他妹妹的遺體還沒有入土,若是知道了,隻怕是連捅死大公子的心都有了!
管家一口一個死人,傳進胡修炀的耳朵裏,他渾身一震。他不敢相信陸瑟是真的就這麽走了,就這麽離開了他的世界。
“德安,你起來。”胡修炀硬生生将德安從地上托了起來,德安站着也直不起腰,腦袋依然勾着,望着地面。
胡修炀說“你走,别跟着我了,也别勸我。”他是真的已經入魔了,他說“陸瑟活不過來,沒法陪我繼續活下去,那就隻能換我去陪她了。”
他知道,很快濱江市那邊就會來人找他。他胡修炀這輩子,最讨厭被人管束、被人囚禁!他甯願死,也不肯被抓!
胡修炀将管家捏着他手臂的那雙手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扳開。
管家最後被胡修炀掙脫開了雙手。
他站在原地,淚眼婆娑地看着胡修炀開車離開。
他知道,他是去找陸小姐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