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已經結了,茶也已經敬了,私事算辦完,又得回到公事中去,離開甜言蜜語去接受現實裏各種挑戰的煎熬。
放在二十一世紀,石斌就算是個董事長,一艘戰艦的艦長,王三就是總經理,戰艦的總舵手,具體的執行大佬。
第一件事就是處理趙剛。在王三看來這麽一個實實在在的兄弟很難得,但也必須敲打敲打,讓他去養馬其實還是輕的,最關鍵是想辦法讓他多幾個心眼,比如這次試試讓他去套那牧民的話就是最好的鍛煉。
爲了以防萬一,弟兄們都不打算就這麽放趙剛去那草場,得先看看趙剛能藏多深,省得打草驚蛇、功虧一篑。
王三這個執行者立刻叫衛兵去将他帶到自己的書房。一路走來的趙剛雖然能猜到王三找自己幹什麽,但仍舊滿臉疑惑。畢竟這事前幾天石斌已經給他打過招呼,王三怎麽又找他,是不是太多事,手也伸得太長,對自己太沒信心了?
想到這,趙剛立馬火氣,準備一進門就給王三一個好看,算是給自己出口氣。走到王三書房前,兩個衛兵并未再押着他,而是退到一旁讓他自己走了進去。
如此一來正合了趙剛的意,本想着當着下屬對自己往日兄弟發火多少有點不合适,如今更加無所顧忌,準備進去就大鬧一番。
見趙剛如此怒氣沖沖的走了進來,王三立刻意識到自己的顧慮正确,都沒說什麽事他就如此大怒,根本不用人家試探自己就主動将底給抖了出來。
“找我來什麽事?”趙剛冷冷的問道。說完一屁股重重的坐下,将那檀木凳子都弄出了“咔嚓”一聲響。從這脆脆的聲音之中都能猜出此時的趙剛有多憋屈。
王三并不急着指出他的錯誤,隻是泡上一壺茶在那慢慢的等着。帶着一點笑容看着趙剛,仿佛在看一個生氣的小孩子。
這可讓趙剛更加不爽,大聲吼道:“姓王的,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大哥給我任務我還得。。。。。。。。。”話說道一半趙剛算是突然清醒過來閉上了嘴。
見趙剛能自己閉嘴,王三又算是稍微放了點心,至少沒有腦充血一口氣把這秘密全說了出來,算是還能挽救。
但是這仍舊是太沒心機,不用幾下就會被有心人掏出心裏話。
于是他将手指放在嘴邊,趙剛立馬又中計了,張口輕聲問道:“老王,你是說隔牆有耳?對不起,對不起,我剛剛誤會了。看你找我是要說什麽事情,既然知道隔牆有耳,爲什麽還要在這?不怕他聽到?”
任由趙剛這麽一通亂猜,王三仍舊是不發一言,隻是帶着些許失望微微的搖着頭。
仿佛是在對自己不智的失望,趙剛立刻又“思索”起來,低聲問道:“老弟是要我故意說個假信息給隔壁的聽?想來個‘反間計’?”
本以爲趙剛隻是一個沒腦子的武夫,卻沒想到想象力居然這麽豐富,王三也不敢故作深沉,若是再讓他猜下去還不知道猜出什麽來。于是幹脆做了個住嘴的手勢,說道:“趙哥,看來我的擔心是對的。你想一想,在這書房之中我剛剛未發一言,你卻說了多少?若是在馬場,你會在不經意間說出多少我們兄弟的秘密?說不定我們還不知道那家夥的底,咱們自己的底都讓他給知道了。”
弄了半天這王三還的确是擔心自己出岔子,不過他的确也出了岔子,而且還不小,他也就不好再生氣。
仔細一回想進門就怒氣沖沖,那王三一言不發自己卻說了那麽多,到時候肯定會無法完成石斌交代的任務,讓自己永遠無法翻身,永遠低人一等。看來王三雖然是擔心自己但也是關心自己、幫助自己。
“王兄弟,對不起,剛剛趙哥太激動了,你能爲我、爲大哥、爲兄弟如此盡心,我謝謝了。”說趙剛便對王三施了一個鞠躬禮。
見趙剛已經明白,王三也不假模假式的裝什麽智者,立刻将泡好的茶倒給了趙剛一杯,笑着說道:“趙哥,你知道你剛剛錯在哪了嗎?”
趙剛當然知道是自己話多的毛病弄出了錯,立刻說了出來。不過說着說着又卡殼,因爲他仍不明白自己爲什麽這麽多話。
“趙哥,你這麽多話很可能是因爲自卑,再就是你們北方人直爽,更是不知道南方人多心思,你對‘禍從口出’可沒多少理解。”
聽了王三的一番話,趙剛如醍醐灌頂,自己的确是太喜歡激動太喜歡猜測别人,最本質的原因就是自卑自己是個蒙漢混血兒。
“那怎麽辦王兄弟?哥哥我這嘴巴雖然不是完全控制不住,但就是太喜歡說。你越是不搭話,我就越喜歡問啊!”趙剛焦躁起來。
“趙哥,咱們得學會平心靜氣和喜怒不形于色。”
這兩個道理誰都明白,但真正能做到又有幾人?就更不用說趙剛這麽個頭腦簡單的直腸子,在他看了王三的話就是廢話,要他做到那就是天方夜譚;他要真做到了,他就也能成王三一般。
“王老弟,你就别廢話了,這些趙哥都明白,這對我來說沒用啊,我做不到啊!你就說點有用的,成不?”趙剛再也無法承受這種煎熬,語氣中都有些哀求的味道了。
的确,自己這番話對趙剛來說理論性是強了點,沒多少實用性,完全是在隆7悼棧啊谑峭跞15趟黨隽俗約旱木髑希憾遠苑餃昶淇冢娲12Γ磺嵋妝硖/p>
趙剛雖然頭腦簡單但卻不笨,明白了其中的含義。他的理解就是:閉口不談任何有關己方的事情,能躲過的就點頭微笑,如果躲不過就來個含糊其辭,或者幹脆說假話。
将自己的理解說給王三之後,一臉期待的王三立刻喜上眉梢,但突然之間又狠狠的揍了他一拳。
如此巨大的反差,讓趙剛喜悅、憤怒、疑惑集中感覺交織在一起,立刻束手無策,不知道如何辦了。是揍回去,還是忍下來,或者氣憤的詢問一番?
還沒想清楚,王三又來了一拳,打得趙剛這個強壯的漢子翻滾在地,哀嚎不已。終于,趙剛再也忍不住,暴跳而起開始還手。
兩人畢竟都年輕力壯,而且都是軍人,下手當然很重,若不是念在往日情分,估計趙剛手中再無輕重,要下死手了。而王三本意就是要激怒趙剛,讓他失态,一見他果然入套,自己又立刻停下手來。
照王三的實力絕不可能這麽快就頂不住,而且從自己進入這書房起王三的舉動就非常怪異,先是誘自己說話,接着教自己如何隐藏真實想法,再又突然襲擊,如今卻主動停手,其中肯定又有問題。說不定還是王三對自己的考驗。
于是他也停手,站起身來不再打王三。站在一旁一副求教模樣,示意王三說話。
本以爲趙剛會揍自己一個痛快,卻見他也停手而且仿佛在等着自己的教誨,王三知道戲也沒必要演下去,站起來說道:“趙大哥,你剛剛的表現我滿意了許多。但是還有些需要你注意。”
表現?看來果然是對自己的考驗,趙剛暗道,不禁感歎王三的鬼主意也太多,還能想出這麽個辦法來,居然還稱爲‘考驗自己’。他便問道:“王兄弟,你這是什麽意思?爲什麽要刺激我打你,還主動停手?”
“趙哥,對于你剛剛的那些行爲我是既高興又擔心。”
趙剛本就沒受多少教育,也沒多少心思。什麽叫既高興又擔心?在他看來高興就高興,擔心就擔心,還來個一鍋燴,這不串味了嗎?
這話趙剛肯定是聽着會感到迷糊的,王三當然不會讓自己這個好兄弟一再的不爽,畢竟正能量還是重要的,于是笑着說道:“趙哥我很高興你能對我一通狠揍,但是卻擔心你揍得不夠狠。很高興你掩飾住了心裏幾種矛盾的感情,但是擔心你下次卻不能做到這樣的果斷。”
看着站在面前鼻青臉腫卻仍舊對自己做着教育的王三,趙哥真是非常佩服他的瘋狂,他很慶幸這麽個智勇雙全的狂人是自己的兄弟而非敵人。但聽到王三這通言語卻還是大吃一驚,什麽叫揍得不夠狠?什麽叫下次不能做到這樣的果斷?難道還會有下次?這實在是讓人無法理解。
“趙哥,你認爲你去了那馬場應該怎麽對我們?”
“當然應該恨你們啊?”趙剛不假思索的答道。
王三點了點頭,趙剛剛剛要爲自己的正确态度而高興,王三卻又說道:“那我剛剛揍你的時候,你怎麽還留手?我不打你了,你怎麽也不打我了?我停手你幾乎同時也停了手?”
弄了半天原來是這個地方讓王三感到擔心,不過他卻說道:“畢竟咱們是曾經的兄弟,多少要講點情面,不能那麽無情無義吧?”
交流交流兩人算是有了些更深的了解,王三也明白了趙剛不僅要學會閉嘴,還得讓他學會裝心胸狹隘、學會裝白眼狼。
“如果那牧民真是個奸細,你剛開始對我的态度是正确的,但是卻不能一直如此。”
隐隐約約明白了王三話裏的意思,慢慢露出了思索的神情,最後趙剛算是明白過來,非常不忍心的問道:“王兄弟,你的意思是到時候我就是見了大哥也得痛揍,而且也得越打越狠?”
如同看到一個終于開竅的學生一般,王三笑着說道:“趙哥,看來我這通打沒有白挨,至少你知道自己要做什麽了。隻要不揍得太狠就好,但絕對不能大哥停你也停,至少要揍到弟兄們前來拉扯。”
但是話好說,事難做,罵石斌等兄弟幾聲他做得到,揍幾個兄弟他也勉強做得到,但是要狠狠地揍石斌他卻自問難下手。
見他猶豫不決的樣子,王三又是将趙剛痛揍一番,還沒反應過來,趙剛已經躺在地上,王三怒氣沖沖的說道:“你要記住,爲了抗元什麽坎都得跨區去!咱們兄弟裏就你一個會蒙語,又值得我們信任,不要隻看着眼前,看遠一點。若是能套出那家夥的真實身份,你就是很大的進步,哪怕他真的隻是一個牧民也沒事。因爲到時候說不定大哥會再次派你北上,那就不是弄馬了,而是去探聽敵情。”
話已經說得那麽明白,一切自然都得按王三說的來了。即使那牧民不是個奸細,讓他知道自己與石斌和衆兄弟有了間隙也算是對自己将來北上最好的保護。
“現在知道該怎麽辦了吧?”
趙剛聞言立刻站起來滿嘴惡語的和王三來打了個天昏地暗,終于,王三熬不住了,求救起來。門外的衛士立刻沖進書房将趙剛打得失去了還擊能力後拖了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王三苦笑道:“真是辛苦這家夥了。”
被拖走的趙剛也是牢牢記住了石斌和王三的叮囑,一邊掙紮,一邊痛罵王三薄情寡義,并發誓有朝一日定然将他挫骨揚灰以解心頭隻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