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如同當初達成的協議一樣,李掌櫃收了元人頭顱,就負責用船将石斌的傷兵給送過江回荊州。
石斌最讨厭的就是半途而廢,雖然他也偶爾會半途而廢,但這種因爲他人而造成的半途而廢他還從來沒有經曆過,故而更加感到憤怒和不快。
他甚至有回去将臨安内宋朝皇帝趕下龍椅,他自立爲帝的想法。這當然是荒謬的,但怎麽辦呢?
雖然他有可能偷偷的率兵北上,以抗元志士的名義反元,但賈玲卻不好安排。
若他石斌要北上,賈玲不可能不發現,也不可能不跟來,賈似道也管不住她,所以想辦法将賈玲拴在潭州的可能性幾乎爲零。
即使他石斌帶着隊伍真的甩開賈玲偷偷的溜回了北邊,難保那瘋丫頭不跟着來。
元人如今已經提高警惕,南方又無牽制,風險如此之大,他如何舍得将自己賢惠的妻子置此險境?故而一旦南歸就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次北上。
那這次在北邊作戰時暴露出來的一些問題就幾乎沒有解決的可能,尤其是不會騎馬這個問題幾乎就沒辦法解決。
南方雖然有馬,但都瘦弱矮小,而且品種不良并不适合自己配種飼養用作戰馬。若光靠花錢買,恐怕遲早将他弄得個赤貧如洗,所以他必須想辦法弄到馬。
錢可以賺,貨可以運,但這良馬卻極難弄到,如今他連做夢都在想着汗血寶馬,所以得想個萬全之策,既要能弄到馬又會能因爲弄馬而損失過大。
有些束手無策時他又将王三叫了過去,說道:“賢弟,你看咱們這次吃虧太大,都是因爲沒馬和不會騎馬,爲兄并不打算弄一支騎兵,但想讓手下至少都會騎馬,你有什麽良策?”
“小弟相信大哥已經有了良策,不過不能确定而已。”王三笑着說道。
的确,這種問題并不是很難,石斌心裏已經有了計較,不過感覺不踏實,需要找人商議商議而已。
“是的,大哥準備留下趙剛在北邊當馬販,專門幫我往潭州販馬。不過這留下幾人,販多少,怎麽販爲兄還有點拿不定主意。”
王三非常聰明,也不用充當教授之人,隻是笑着說道:“隻要不讓大哥成了出頭鳥,損失太大就好,而且若想成事就必須低調。”
不成出頭鳥,必須低調,有了這兩句石斌便拿定了主意。
“咱們就留下趙剛和他的幾個護衛在北邊充當馬販,每次販馬不超過十匹。至于如何販就走走賈似道的路子,畢竟販那麽十匹馬并不影響其他人的利益,不過是順帶而已,相信他會答應。在江那邊再找個地方暫養,待到了一定數量再一起運回潭州。”
王三聽後立刻拍手贊同,表示還得細細囑咐趙剛,讓他明白其中的厲害,要他謹慎行事,不可太過毛躁。
上船之前,石斌将趙剛叫到一旁,在他耳邊低聲言語幾句便離開回到了人群之中。而原本唉聲歎氣的趙剛也忽然變得紅光滿面,随即也就‘如廁’去了。
衆人都是哭喪着臉上了南歸的船,仿佛那不是回家而是去服刑。石斌幾兄弟更是痛哭流涕,王三還弄出個暈厥當場來。
雖說都知道這是演戲卻也沒什麽大不了,在這一望無際的江面上本就乏味得緊,見這麽幾個活寶演戲倒也是不錯的解乏方式。
俗話說:過猶不及,哭那麽幾嗓子也就夠了。
沒過多久他們幾兄弟便開始該做的正事,看看他們的‘貨物’傷兵。直到石斌累得氣喘籲籲,裏裏外外将這貨船找了個遍卻沒見半個傷兵的影子。
這個情況當然讓石斌有些着急,但一看賈玲在那悠哉悠哉的和水手聊天,他又安下心來。
既然找不到他也幹脆坐下來休息,累了就喝口水,一口水下肚石斌便想了起來:既然是走私船,能這麽容易讓他這一武夫找到走私的貨物也就不叫走私了,不如幹脆明擺着運。
仿佛知道爲什麽自己這丈夫沒事在這船上瞎轉悠,等他靠在桅杆邊休息時,賈玲則慢悠悠的走了過來,帶點嘲笑的味道說:“石統領,沒看見你的傷兵?”
知道自己這妻子是個什麽秉性,他并不發怒,也來了個賴皮像,斜眼咧嘴的說道:“賈大小姐常年奔波想必知道其中的門路。”
對着這偶爾也是不正經的丈夫,賈玲看了看江上的風景,冷哼一聲:“這又不是我的船,我可不知道。再說你也有東西瞞着我,我何必告訴你?”
這回可輪到石斌犯傻,他沒瞞着賈玲什麽啊?什麽都沒瞞着,二話不說石斌便發起了毒誓:我石斌絕對沒有對妻子賈玲有過半點隐瞞,如有,天打五雷轟,萬劫不複。。。。。。
慷慨激昂的發着毒誓,反正這無神論者壓根不信什麽毒誓,要他怎麽說都不會有心理壓力,反倒讓他感到興奮。可作爲妻子的賈玲就完全不這麽想,生怕這毒誓應驗,誓還沒發完石斌的嘴巴就被捂住,還一個勁的說石斌傻。
情況立刻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賈玲倒成了犯錯的小孩,低着頭默不作聲了。一點小事就逼着丈夫發毒誓那可不是一個賢妻良母應該做的。
好半天才想明白這茬,王三則坐了過來給石斌朝北打了個眼色。此時石斌自己才想起來原來自己将趙剛偷偷留在北邊的事已經被賈玲發現了。 他實在是感到有點無奈,自家這裏老婆怎麽就如此精明,簡直就是心細如發,一點小動作都瞞她不過。
既然都被發現了,石斌也懶得裝,直接坦白争取寬大處理,也是一副承認錯誤的樣子說道:“原來你是發現趙剛不見了,的确,我是将他留在了北邊。你也知道咱們這次收獲不小,但是最緻命的短處就是沒馬和不會騎馬,所以我想要趙剛幫我找幾匹好軍馬配種,僅此而已。”
“果真?”知道這話非常在理,而且賈玲認爲,如果不是沒騎兵這次最少都應該把山陝地界轉個遍,而不是在晉中一帶轉。因爲石斌曾經說過可以組織騎兵火器部隊,帶着槍和輕型虎蹲炮一起攻擊一起撤退,一旦有了良種軍馬就可以實現這個目标。
雖然仍舊有些氣憤自己丈夫對已經隐瞞這麽重要的信息,但是她這次卻沒鬧起來,隻哼了一聲後再稍帶怒氣的來了句:“跟我來,讓你們開開眼。”
邊走邊輕輕的摸了摸賈玲的手心,這是他在電視劇裏學來的‘絕招’,可謂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本以爲要費一番功夫才能握緊她的手,卻沒想到居然一下就握住,哪怕心中仍舊有點忐忑,但這當然是非常值得高興。看着賈玲将手緊緊的握住,石斌更是非常激動,這蠻橫的老婆肯原諒自己了。。。。。。
突然一陣劇痛從手背傳來,母老虎發雌威用指甲在他手背上摳了五個血印。
賈玲倒好,還咧着嘴笑了笑。王三則在一旁更是哭笑不得,隻能閉口不言。而石斌除了說自己倒黴也沒什麽辦法,抱怨碰上這麽個睚眦必報還心細如發的妻子,家暴他可不齒,所以除了受着似乎也沒什麽可幹的。
連下兩層就已經到了船底,再也沒路可走。依着石斌的推算,目前自己應該已經在水線附近。
賈玲卻停下來對着一塊木闆很有節奏的踏了起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那木闆便被打開,出現一個伸下去的梯子。
隔水倉!厲害,厲害,果然是高手,居然将這些傷員安排在隔水倉内。要知道,很多隔水倉平時是封閉的壓根就不會有人進去,也就維修核查時才會有人想起來,平常的人都不會知道船隻有隔水倉這結構。
這條走私船上一共有八個隔水倉,其中四個就用來走私。讓人佩服的是,這隔水倉透氣性居然還不錯,走在裏面并不感覺悶。這就讓石斌放心多了,弄個透氣性不好的地方給傷員呆着,他們豈不死得更快。
仿佛在看從沒進過城感覺哪裏都美的鄉巴佬一樣,賈玲和那做引導的家夥都是一臉的嘲笑。
最讓他擔心的事沒問題,這些細枝末節石斌就懶得管,就當他們臉上肌肉無法控制,在抽筋了。
對放出的信息沒有反應,那信息自然就不會再被那人放出了,否則就是放出信息的人被嘲笑。
出了隔水倉,輪到石斌說話:“夫人,爲夫和你商量個小事情,不知道可不可以?”
石斌從來就是個直來直去的人,如今卻來了詢問語氣,賈玲不由汗毛直立,警惕的問道:“又是什麽好事?”
“别這麽神經過敏,小事一樁,就是幫我去你爸那再要幾個營的糧草辎重而已。”
一聽是這事賈玲自然張口就答應了,畢竟這的确隻是不起眼的小事,賈似道隻要張張嘴打個招呼就好。
還沒松口氣賈玲就發現自己丈夫眼中又是精光一閃,她知道糟了,肯定又來什麽壞水,轉身欲走,卻被石斌攔住。還沒掙脫,石斌就很認真的問道:“小玲,你說咱們有沒有可能也幹點這樣的買賣?”
倒是立刻明白了石斌所謂的‘買賣’是什麽,賈玲笑着搖了搖頭,很絕對的說:“不可能。”
莫非這和進那私人會館一樣,還要達到什麽很高的條件?
明顯知道他腦子裏在想什麽,賈玲便耐着性子解釋了一番,原來這屬于壟斷行當,如果私自進入就會被群起而攻之,扣個通敵的帽子就萬劫不複,即使自己有一支水師也不行。最多也就是挂靠在别人名下稍帶一點,但絕對不能單幹。
知道了這些,石斌算是明白‘潛規則’了,但手上有幾十條船都不能幹真是憋得慌。但這明顯是高端人員的下流行徑,自己檔次還遠遠不夠,隻能望洋興歎。
看着這江景,此時的石斌最想的就是立刻回到潭州建立一支完全屬于自己的艦隊,一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無敵艦隊。
由他來當這行當的大當家、統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