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了忻州與太原交界處,石斌和王三等人算是松了口氣,由于這裏是也蒙古兩個部落勢力的交界處,故而暫時算是安全了。
但在太原和忻州都大鬧了一番,石斌知道此時北上和南下都比較困難,比較容易的就是折道去陝西或者幹脆去南陽走私的通道回荊州。
破忻州後元兵肯定加強了城防,就憑現在手上不到四百兵馬肯定不能再去攻城,也不能長期在山林之中紮營,所以得及早做好是繼續進攻還是攜勝撤退的決定。
一幫南方的山民即使勉強适應了北方的氣候,但幾乎都不會騎馬,沒有騎術就隻能進行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襲擊,關鍵是攻擊半徑太小,時時刻刻得小心被重兵圍殲,雖然這種可能性很小。
這使得石斌就不得不每次攻擊前首先就是考慮如何撤退,根本不能打個痛快,與之前在荊州想的遊擊戰完全是兩碼事。看來那時是太天真,太幼稚了。
這讓石斌有些苦惱,主要是還不能當着士卒的面表現出來,讓他的心理壓力非常大。
不敢在平原或高原地區進行縱深襲擊,雖然在太原和忻州一帶将元兵弄了個寝不安席,食不知味,但自忻州之戰後并沒對他們再造成大的傷亡,繼續留在山西的價值也不是很大了。
這種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感覺讓人非常的不快。
戰鬥造成的減員也讓石斌非常意外,這可讓他非常心疼,跟他北上抗元的将士都是難得的勇士。經過兩次血戰剩下的更是小隊突擊的精英,這些戰士不論在哪支隊伍裏都是寶貝。
爲了讓他的隊伍有更好的生存能力,他在這山林之中一再強調的就是保持傷口清潔和透氣。
以前的人可沒有什麽細菌感染的觀念,最多也就是用點鹽水清洗傷口,算是暫時保證傷口不發炎。
不過因爲經常做了事情不洗手,也沒地方洗手,傷口好轉開始生肌又會癢,髒手一撓便再次感染,一旦傷口發炎感染後就隻能聽天由命。
當然不能讓自己這些将士坐着等死,于是請劉掌櫃幫他買大量的棉花和酒精含量高的酒,用于清洗傷口和消炎。這個後世來的半吊子護理也裝起了外科醫生,幫手下将士縫合起了傷口。
有了劉旺暗地裏的幫助,石斌又将這些傷口消炎、縫合的辦法交給了不少細心而且聰穎的士卒。
經過這樣的努力終又保住了大部分受傷士卒的性命,最讓石斌高興的是讓他們避免了爲求生存而不得已截肢的噩夢,若是那樣可就真是生不如死了。
對有此再生之德的石斌,所有的将士都是非常感激,有這麽個結果他本人也非常高興。
軍事指揮員與士兵之間有如此感情會讓部隊的戰鬥力直線上升,能感激長官的士兵就更容易無條件服從。
在沒有根據地的情況下當然不能帶着上百個傷員行軍,唯一的辦法就是将他們安全的送回荊州營地。
不用石斌開口,心細如發的賈玲便又湊過來調皮的笑了起來。
“小玲,你這麽聰穎應該知道我在擔心什麽對吧?”石斌也狡猾的笑了笑。
在這九尾狐面前,他也不打算直接說個明白,因爲保住了傷病員的性命讓他非常高興,還有些心情和賈玲逗悶子。
“想去陝西?漠南?不好,不好。。。。。”見石斌不正經,賈玲也故意将問題岔開說到行軍路線上去,還一副冥思苦想的樣子。
自己這妻子也太調皮,明明就坐在了一個受傷的士兵旁幫他換藥,她卻一個勁的說行軍路線。。。。。。
終于沒了什麽耐性,将換藥的工作交給了王三,自己則一把将賈玲給拉出了營地。
“我說賈大小姐,你就别逗我玩了。。。這麽多傷員必須找個地方安置。别救活了傷員卻把我這支好不容易帶出來的突擊隊給拖沒了。”石斌略帶急躁的說道。
開開玩笑當然可以,但是卻不能過了,明白自己這丈夫也是個火爆脾氣,見他言語之間已經有點焦慮,賈玲立刻不再行唇齒之戲,認真的說道:“你是想将他們送回荊州?”
默默的點點頭,畢竟誰都明白北邊就沒幾個地方可以讓這百餘傷兵安全的養傷,若是扔下不管也沒幾個能活下去。
當兵吃糧本來就是拿命來換,一幫丘八而已,但石斌卻如此重視,着實讓賈玲非常意外。
尤其是想動用走私通道來救這幫鼠雀之輩,實在是讓她非常不快。如今石斌卻要如此行事,她腦海裏的第一反應當然是拒絕。
看着自己丈夫絕不妥協的眼神,賈玲感到非常茫然,幫還是不幫?
要知道這是絕密,賈似道一派之中知道此路線的不超過五人,那些護衛無一不是心腹之人。
而且這并不是賈似道一個人所有,而是一群人掌控的黑市,一個不小心全家都會死無葬身之地。
仿佛也知道妻子的難處,但在他的眼中‘人命關天’,何況都是保家衛國的一群勇士,怎麽可以棄之如敝履
于是石斌便開始一個勁的勸賈玲,将他所記得的所有夫子大義全都說了出來,隻求能讓賈玲松口。
賈玲雖然知道這些東西,但不能爲了幾個傷兵就将自己全家置于虎穴狼巢之中,于是她轉身便離開了。
遠遠的看着這倆冤家似乎又起了争執,王三和其他幾個兄弟都隻能幹着急的看着。
一晚上石斌都在床上翻來覆去,滿腦子都是傷兵因爲逃不過騎兵的追殺而血流成河的場景。
還沒天亮,就到了營外去吹冷風,雖然寒氣逼人卻能讓他感到些許舒暢。
一個身影出現在他的後面,并将一件風衣裹到了他身上。可石斌卻頭也不回的故意抖了抖肩膀,将那風衣弄到了地上。
“斌哥,咱們不能這麽幹。一個不小心全家就會死無全屍的。。。。。如果隻是我一家的路子肯定沒有二話就帶你去,可這涉及太多人了。。。。”賈玲都帶着哭腔的說了起來。
“那你當初爲何要騙我說有走私通道可以做退路?還說必然可以用?如今我要用了怎麽又食言而肥?真是。。。。。”石斌氣憤的說着,不過最後‘厚顔無恥’四個字還是無法說出口,值得閉口不言。
聽到這些,賈玲立刻明白了石斌的意思,她立刻解釋道:“夫君,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我大宋打仗一旦撤退,從來是各走各路。即使會帶着傷兵離開,最多也就是安排在經過的一些村莊之中,但絕不會爲傷兵用上這麽重要的通道。這隻是爲了你我夫妻和衆兄弟用的,最多也就是你的護衛。”
難怪宋軍連戰連敗,如此不顧将士的生死,誰人會爲宋廷拼命?這事隻有傻瓜才會幹。
“哼,還真是笑談輕看人頭滾,血紅配酒香更純啊。。。。。”
前兩天的一點小争執賈玲是不在乎的,可今天石斌居然如此說她,讓她幾乎心痛欲絕。即使石斌說的是對的,的确人命關天,但她這就不是人命關天?
更何況這一切都是爲了他好,怎可爲了這麽幾個傷兵就四面樹敵,不給自己留條後路?
越想越是痛苦,賈玲不由淚流滿面跑回了軍帳之中。
遠遠的将這一切都看在眼中的王三仔細問了問事情的始末,隻好又做起了和事老。并表示要石斌去道歉。
本就心灰意冷,卻聽到王三還要他去道歉,立刻火冒三丈的說道:“什麽?我道歉,還要我道歉?荒唐,她們如此冷漠無情還要我認錯嗎?”
“大哥,如果您想讓您的将士回荊州就去道歉,如果隻圖一時口舌之快,那就是您害了他們。”
自賈玲哭着離開,她的淚水又澆滅了他的憤怒,此時冷靜下來想了想王三的話。
想着所有的經曆石斌終于妥協了,的确,一本正經是辦不成事的,反而是那幫油嘴滑舌容易成事。
苦着臉進了軍帳卻被賈玲連踢帶打的給趕了出來,石斌卻不在意,知道這大小姐秉性善良是個嘴硬心軟的主,隻要在門口磨兩次就會讓他進去。何況讓堂堂統領在門口不能進賬賈玲也臉上無光。
“短鬓貼耳香,鳳眼晶晶亮。秀眉顯輕靈,俏鼻美嬌娘。”站在賬外的石斌又來了個詩詞攻勢,因爲他知道這肯定有用。
“誰要你這些淫 詞豔 曲!就知道虛情假意,王三那家夥把你帶壞了,我會找他算賬!”
爆發出來就好,石斌就能放心進去。
還沒等賈玲反應過來,他就湊過去道歉起來,說道:“你關心我我當然知道,實在是不忍心看着這些将士都沒個地方養傷,所以焦急了。剛剛是我錯了,不該對你惡語相向。。。。”
投去一個不是很信任的眼神,即使是順毛驢也是有脾氣,這捋一捋還不夠。
石斌又說起了好話,一個勁的誇賈玲非常善良賢惠,硬是将她說成了個救苦救難的觀世音。
當然知道這都是假話,但愛意勝過了憤怒,說道:“你的焦急我知道,可這麽幹真的不合适。這都是生意,除非。。。。。。。”
一見賈玲的态度有了些轉變,似乎也肯妥協,石斌馬上問如果要使用這通道的條件是什麽。
原來這就是條生意路線,一切都和利益相關,不存在什麽民族、國家的區别,更不能讓那些低賤的平民百姓知道。
所以如果想使用就得拿出足夠讓他們心動的東西,那樣就還有商量的餘地,否則就不可能使用。
明白了這一切石斌徹底放心,最後他決定用一顆元兵的人頭換一個傷兵撤退名額。而且保證不讓那些傷兵知道他們是從何處以何種方式撤退。
有了這個保證,賈玲才終于松口,表示可以去交涉一番,但仍舊不保證是否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