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石斌已經兩天天沒吃飽飯了,看這鍋裏這幾個馍馍和挂在屋頂的那條吹肉,肚子很不争氣的叫着。怎麽辦?吃,還是不吃?吃了肯定舒服多了,可這點東西也就最多維持三四天,而且還挺可憐,比個叫花子好不了多少。。
看來明天還是得出門去做點事,打點山雞野兔回來填飽快餓癟了肚子。 可這屋外寒風凜冽,吹在臉上跟刀刮一樣的生疼,沒人想這時候鑽進山裏去打獵。
這鬼天氣,穿件四處打着布丁的破羊皮襖他可不敢出門,甚至懷念“全球變暖”。要是暖和了多好?冬天不冷了,動物冬眠的時間就少了,獵物還多了,這是多好的事情?
小黑趴在一邊看着屋頂的那塊肉也是饞得直流口水,這條狡猾的獵狗還谄媚的看着石斌,估計是想他熬不住摘下肉來煮了吃。它也好分一杯羹。
他記得自己也就睡了一覺,怎麽醒來就躺在了這個破爛木屋裏?不過就是玩“騎馬與砍殺”玩了一個通宵而已,居然一下扯到這。
本以爲這山中的生活真如前世文章中寫得那麽逍遙快活,一住才知道實在是胡扯一通,不過是那些青澀文人的幻想而已。柴米油鹽醬醋茶都得自己弄,還得跑幾十裏的山路,天天累得夠嗆。
想着以前跑個四百米還累得個半死不活的樣子現在居然能這麽幹了。如此一來,他倒是覺得自己成了一名集生活、生存、生産爲一體的全能型人才。
在這已經生活了四年也習慣了這樣的生活,隻是乏味得緊。不過比山下農夫那種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枯燥生活又稍稍好點,至少自己有充裕的時間可供調節,不必死守着那農業耕作的規律。
這玄黑色的天空,伸手不見五指,沒有任何溫度,就連那麽點星光都沒有。廣袤的大地一片黑暗,折磨着他這個孤獨的家夥。寒風“呼呼”地咆哮着,用它那粗大的手指,蠻橫地亂抓着石斌的頭發,針一般地刺着他的肌膚。
好在他是獵戶出身,頭上有頂野豬皮帽子,身上一件破爛不堪的羊皮襖,腳上還能踏着雙牛皮靴擋寒。
坐在那仿佛一吹就倒小屋裏的木闆床上,看着放在角落鏽迹斑斑的長刀、一把都快散架的弩和幾支簡易羽箭,他禁不住歎了口氣。那是他父親留給他的,算是傳給了一個飯碗。
他糾結着,是繼續在這山裏狩獵還是走出去在這山裏其實還是挺快活的,沒有争執和陰謀,隻要把獵物弄到手再販到鎮上去換物資就好了。可最近不知道爲什麽,鎮上的商販越來越少,肯買獸皮和肉食的人也幾乎沒了。粟米、油、鹽等生活的必須物資的價格也一直猛漲。
直到一天他這獵戶跑去茶樓裏逍遙才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爲戰争。蒙元的貪婪和南宋的暗弱導緻了戰火不熄,到處是骨瘦如柴的難民和高草遍布的荒田,哪裏還有幾個農夫種田。如此一來物價怎能不漲?
隻不過他這在山裏逍遙的家夥對這些關注甚少,要不是買賣不好做了他才懶得管這些東西。隻會每天去山裏布下幾個陷阱和繩套,隔上幾天再像去銀行取錢一樣将那些捕獲的小獵物弄回來當食物吃了,或者拿到鎮上賣掉換點其他的東西。
他這個獵戶是天生的山地戰士和遠程攻擊手,但是他卻不想爲這些無恥的宋廷戰鬥,所以他甯可在這深山中過着緊巴巴的日子。
但是此時他卻有點熬不住了,肉食他不會少,但另一個重要的物資鹽,他卻快沒有了。他可不想出現疲乏、頭暈、直立時暈倒、尿量正常或增多的現象。
突然,破舊的門闆被撞開了,一個滿身是血的家夥滾了進來。石斌被這突發情況吓了一跳,好在他是個獵戶,見慣了血沒多久就恢複了平靜。
看這人的裝束是一個受傷小兵,似乎是經過一場失敗的戰鬥後逃出來的。
躺在地上的他小腿被槍紮傷而不斷的流着血,因爲失血過多而臉色蒼白;因爲在這滴水成冰的寒冬臘月裏行路,嘴唇都幹裂得出血,看模樣十分凄慘。
不過幸好是在冬天,這天氣不怕感染,隻要處理好傷口就沒事,那幹裂的嘴唇也隻要喝兩口溫開水就好。看着他筋疲力竭的躺在地上,掙紮着爬進來,眼中滿是希望的看着石斌。
知道那漢子已經奄奄一息,即使自己盡力救他他也未必能活過來,可如果不救,眼看一個人就這麽死在自己面前他又于心不忍。
怎麽辦?救?還是不救?救的話他就沒有口糧了,必須出門去找食物,而且不是簡單的在附近找些野雞、兔子這些小動物填肚子就好,而是必須去找野豬、灰熊這些大獵物了。如果逮不到大的估計就得天天出門去布陷阱去安繩套去取獵物。
這種傷員對鹽的需求也是普通人的幾倍,清洗傷口要鹽,食物裏也要更多的鹽,哪怕就是喝的開水裏也要有少量的鹽。
至于燒火用的柴他都得天天去砍了,屋裏的爐火肯定不能熄滅,有了這軍漢他就成了“忙不停”。
想到這他禁不住渾身一顫,爲了個陌生人值得冒這麽大的風險,累成這樣?還有不到半個月就冬盡春來了,不救他說不定隻要再出去打兩次獵買一次鹽油就能挨過這可惡的寒冬。
他在猶豫着,可是那面色蒼白的漢子的氣息已在遊離之間,眼神也漸漸的渙散,隻有手還在輕輕的顫抖。
不行,我不可以這麽自私和無情,如果這樣我自己都瞧不起自己,石斌心中猛的一喝,随即一躍而起,跑到爐竈邊一邊向裏面添加柴火一邊用蒲扇用力的扇着。
火漸漸的大了,鍋裏的馍馍也熱了起來,估計也就一盞茶的時間就好。
看着那漢子都快凍僵的身體,他立馬跑過去給他做凍傷急救。脫去了那漢子一身濕透都有些霜的破軍裝,将他拖到床上塞進了爛棉被裏,但将他放到了離爐子有三四米遠的地方,因爲太近反而容易使凍傷更加嚴重。
見他呼吸遊離似乎是隻有進氣沒有出氣了,石斌又将那軍漢扶起來靠牆坐着,使他呼吸盡量通暢。再輕輕的用手給他做着按摩。
看着自己把知道的所有的凍傷急救法都用上了,石斌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休息,心中隻想“盡人事,聽天命”,看那軍漢的命咋樣,閻王爺收不收他。
慢慢的,那軍漢身子不再僵硬,臉色也好了起來。石斌不由得感歎,還真個鐵漢,受了槍傷失血過多,還被凍得意識模糊,居然在這有爐火的屋中的棉被裏滾一個時辰就回過神,如果是自己說不定就這麽拜拜了。
石斌把馍馍搗爛成了粥放了些鹽,用勺子一口一口的喂給了他。
雖然那軍漢身體好,也有了點意識,不過凍傷卻是非常危險的,稍一不小心就會死亡。所以石斌還得不斷的保持他的清醒,不能讓他在昏死的睡過去。
“謝謝。”那軍漢顫顫巍巍的說道。很明顯是非常感激石斌的救命之恩,隻是如此情況下除了說聲謝謝似乎也做不了什麽别的,他也隻好有點歉疚的點點頭,畢竟對救他的人來說這是個很大拖累。
“沒什麽,盡人事而已。何況還猶豫了很久。”看着他的感激的眼神,石斌尴尬的笑了。他是個爽快的人,不喜歡彎彎繞,更不喜歡假模假式的,在他心裏是甯可當“真小人”也不當“僞君子”。
“您就不必這麽說了,如此寒冬臘月、缺衣少食的日子您還肯爲一個陌生人付出這麽多,實在讓人敬佩。”
石斌本來還想再謙虛一二,卻沒想到那軍漢卻打斷了他的話,說道:“大哥就不必過謙了,自己都吃不飽,還管别人難道不讓人敬佩。小弟見您這漏風的的木屋裏好像也不富餘,呵呵。”
見那軍漢還有心情開玩笑石斌也放下了心,這說明他已經過了最危險的時候,意識已經清醒,不怕再意識模糊的就這麽睡死了。
“是不富餘,不過這山上食物還不少,尤其肉食還算多,所以你這點小事我還是承擔得起。無非就是多挖幾個陷阱、多布幾個繩套、多去買點菜米油鹽而已。”石斌笑着說。
知道這是石斌在安慰他,那軍漢熱淚盈眶,隻是仍舊虛弱得很,連哭都沒什麽力氣,隻是因爲想表達自己的謝意而滿臉漲得有了血色。
而石斌卻很想這軍漢情緒波動,因爲如此一來他就不會再有睡意,也就更安全。于是,他又故意給他喝了兩口辣椒水,把他辣得都嗆了起來。
并且笑着說道:“千萬别想睡覺,至少要扛過今天才能睡,如果實在覺得太累想睡,那就喝這辣椒水。”
辣椒水本不算什麽刺激的東西,湖南人和這就跟喝白開水一樣,不過一個如此虛弱的傷員要喝可就的确比較的難。不過知道隻是爲了自己,那軍漢仍舊是滿臉感激的對着石斌笑了笑,表示會照他說的做并明白他的好意。
小小聲明一下,元朝由忽必烈于1271年建立。其前身是成吉思汗所建立的大蒙古國。爲了不觸及敏感的民族問題,本書從一開始就使用‘元人’,而非‘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