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斌自己也并未因爲店主和夥計的幾句話而一直慚愧,因爲石斌自問很愛護士卒,而且多數時候都是逼不得已才發動戰争,而非主動。所以這種愧疚感到第二天一早就消失殆盡。
這一日,陽光明媚,萬裏無雲,再加上一些怡人的微風讓石斌沒有辦公的興趣,隻想到後宮走走,找賈玲和賽西施兩個聊聊天,唠唠家常,也算是一種放松。既然有此想法,石斌自然就要快點去。别看有一整天,其實時間過得非常快,說不定話還沒說幾句半天便過了。至于先去哪裏,稍稍一想便做了決定,先去賈玲的坤甯宮。原因很簡單:上次石斌先去的是賽西施的慈甯宮。
飛快的便到了賈玲那,石斌卻發現一個和上次在賽西施那看到的一模一樣的情況——賈玲這個皇後居然在補衣服。
即使已經見過一次,心中有了些底,但石斌還是感覺非常的不舒服。之前自己當平北侯、齊國公、楚王之時,賈玲與賽西施尚且不要做這等卑賤的活,如今都成皇後怎麽反而要做了?真是越活越回去!
見石斌進來,賈玲手中的活卻并未停下來,這讓石斌更加感覺憤怒,甚至羞恥。
“怎麽?夫君看見奴家縫縫補補感到丢臉?”賈玲笑問道。
“你說呢?”石斌硬邦邦的反問道,眼中滿是怒火。
“奴家記得之前西施妹妹已經告訴過你宮内和宮外物品價格的差異,翻個二十倍是很正常的現象。既然如此,若奴家還不節省一些,這上梁不正下梁歪,如何保證吏治清明?”
道理石斌也明白,但是仍舊感覺太丢臉。于是想到了一個問題:爲何宮外的東西一進宮價格就至少要翻二十倍?
“夫人,你說宮外的東西爲何一進宮就要翻二十倍?”
作爲一個官家大小姐,賈玲雖然也做了不少年生意,但她其實也就出出主意簽個合同,具體事情還是賽西施在幹。所以賈玲能想到的就是這個過程要費不少勞力,價格自然就貴多了。
對這個理由石斌當然不滿意,勞工價格再貴也不可能讓一件物品的價格狂翻二十倍,其中必定有其它隐匿的原因。
“許風,去将側後請來,她應該知道能多其中的緣由。”
這一次賽西施卻沒那麽快來,即使她的慈甯宮離賈玲的坤甯宮不過區區五百步的距離。石斌硬是等了一刻鍾才見賽西施的人。
“西施,今天你爲何來的這麽慢?”
“夫君,妾身自然是想讓你和姐姐多單獨相處一會。”
這麽一句貼心話倒将石斌心中的怒火澆滅不少,沒了脾氣的石斌說道:“西施,你曾經管過山寨和商行,肯定知道其中的道道。可不可以告訴我爲何宮外的東西一進宮價格就要翻二十倍?”
“姐姐沒告訴你?”
“說了,說是勞力太貴的原因,不過我不信,太牽強。”石斌搖着頭說道,“區區幾個勞力能花多少錢?因此翻五六倍我信,但是僅僅因此而翻二十倍我絕不相信!”
從賽西施猶豫的眼神之中,石斌看出來她知道很重要的東西,于是立馬催促起來。
最終賽西施頂不住壓力說道:“主要的原因是要交‘慣例’。如果沒有‘慣例’,東西就别想送進宮。而這規矩不光是皇宮有,全國各處都有,無人可以獨善其身。”
原來是堂而皇之的貪污,美其名曰‘慣例’。石斌想了想并未大發雷霆,而是平靜下來不再說這些,轉而和兩個妻子說起吃喝玩樂來。這個反應讓賈玲和賽西施非常意外,向來嫉惡如仇的石斌居然對貪污腐敗沒什麽反應實在是不可思議。但二人巴不得如此,自然就一個勁的和石斌說起吃喝玩樂來。到了後來,幾個吃貨還付諸實際行動,一通胡吃海塞。
吃好了之後,石斌便表示想帶着賈玲和賽西施‘微服私訪’,二女性子本就活躍,也不喜歡坐牢一樣困在後宮,當然也是非常同意。并以‘飯後百步走活到九十九’爲理由,勸石斌快點出宮。而且說若是慢了,吃下去的飯就已經被消化,也就達不到飯後散步的目的了。
三人由許風帶着幾個手下護衛着到了街上,這可讓石斌幾個高興不已。皇宮雖然非常美麗,但像一個美麗的籠子,讓人感覺太壓抑。臨安城不僅美麗,而且充滿了自由的氣氛,這才讓人感覺萬分舒暢。
石斌喜歡飯後喝一杯茶,自然就帶着一行人去了茶樓喝茶。剛剛坐下便又看見了一個讓他不太高興的一幕:一個衙役打扮的人進店,伸手向那店老闆要銀子,交慣例。
發現石斌再次眼中冒火,賈玲立刻說道:“夫君,不必管這些。這都很正常,那衙役也沒多要。他隻是個辦事的而已,何況他也沒無禮刁難。”
“現在我算是明白你們爲何要自己補衣服了,算是做表率。”石斌苦笑道。接着便對許風說道:“将那店主叫來,就說有人要見他。”
許風剛去,那店主便飛快的跑到石斌面前,比許風還快。
“請問這位老爺,您叫我有何吩咐?”
“沒什麽,就是想問問剛剛那衙役來幹什麽?”
“沒什麽,沒什麽,感覺這幾個衙役大哥整日辦事太辛苦,小的送一些茶水錢。”那店主答道。
沒想到這店主如此老辣,硬是将衙役強要的‘慣例’說成是他自己心甘情願送的‘茶水錢’。
“老闆,難怪你能在這臨安城混得風生水起,還真是會說話、會辦事。”石斌先是表揚一番,立刻又冷冷的說道:“不過本官是禦史中丞,管的就是吏治。這些衙役的所作所爲讓我很不滿意!”
“這位大人,其實這也怪不得那幾位爺,他們也是奉命行事而已。”
“是嗎?老闆,我聽同僚說現在吏治清明爲何還有要交什麽‘慣例’、‘規矩’?”石斌有些疑惑的問道。
“大人,您的同僚沒有騙您,如今吏治确實清明不少。聽說還是因爲皇上、皇後很節儉,如今交的‘慣例’才減少了。但是您有所不知,這交給官府的‘慣例’肯定免不了。畢竟我們有時候還要請他們周旋幫忙,會要請他們行個方便。還請大人不要管此事,也不要說這些是小人告訴你的,小人不想惹禍上身。”那店主一臉擔心的說道。
弄清楚了之後,石斌便将那店主支走,他首先想到的就是當年自己拜碼頭。雖然知道‘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但石斌還是不能允許官員這麽幹。所以很快他便詢問其賈玲和賽西施對此事的看法來。二人出乎意料的意見相同,都表示不要管,認爲官員拿些小人情還是可以的。
“爲什麽可以?給我一個理由。”石斌不想直接否定二人的看法,于是問道。
“夫君,咱們給的俸祿不是很多,而這些官員的人情往來太多,若是沒有些‘慣例’撐着,恐怕他們的日子會連個土财主都不如。”賈玲笑道。
沒想到官員對‘慣例’的依賴居然到這地步,石斌感覺哭笑不得。俗話說得好‘千裏做官隻爲财’,若是當了官日子還不如一土财主,哪裏還有誰願意當官?若沒人當官,這麽大一個國家還如何管理?豈不一切都會亂套?
“二位女諸葛,你們幫我想想辦法,我不喜歡看到官府這樣随意向平民百姓要‘慣例’。”
雖然石斌這話說得很平和,但是明顯表現出了廢除‘慣例’的堅決。本來也對這東西也不滿意,如今石斌又是這态度,賈玲與賽西施便幫着想了起來。
沒多久賈玲便提議可以除俸祿之外再給各級官吏一些銀子做補助。這話讓石斌腦子裏首先冒出的一個概念就是‘減低經濟壓力’。對這個辦法石斌感覺不錯,他也認爲有了這些‘養廉銀’,要‘慣例’的肯定就會少很多。
“夫君,妾身當年在山上時還遇到過一個情況,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所以僅僅靠錢養着恐怕不夠,還得輔之以嚴刑峻法。”
“言之有理,必須要輔之以嚴刑峻法。否則将那幫貪官污吏的胃口養大了,會更加的禍害百姓。西施,你這女匪首應該知道一些嚴刑峻法吧。”
“知道,斬首、腰斬、絞刑、車裂(五馬分屍)、淩遲。”
稍稍想了想,石斌便有了詳細計劃:貪污五兩銀子罷官。貪污十兩抄家發配三千裏。貪污二十兩斬首。貪污三十兩抄家、絞刑。貪污五十兩抄家、腰斬。貪污一百兩抄家、車裂。貪污二百兩五馬分屍,抄家、連坐三族男奴女娼。貪污五百兩淩遲,抄家連坐三族男奴女娼。貪污一千兩及以上淩遲,連坐九族男奴女娼。而且這個懲罰對大湘任何級别的官吏貴族都有效。
将此說出之後,賈玲與賽西施如同看惡魔一樣看石斌,沒想到他居然厭惡貪污到這個地步,貪污五兩銀子就要罷官。既然威懾這麽大,那恩惠也就不能小。所以賈玲與賽西施便決定由她們來商議如何發放‘養廉銀’。
二人也是非常聰明的,沒多久便有了計劃。計算方法非常簡單,‘養廉銀’是俸祿的五倍。
“二位夫人,多謝了。不過既然有嚴刑峻法,那就要殺雞儆猴。再請你們幫忙出個主意,殺哪隻雞比較好呢?王三那些功臣肯定不能殺,雖然他們無一例外都會貪污受賄。”石斌說道。
“當然不能殺,要殺也要殺那些不識時務,之前和你對着幹的。”賈玲有些氣憤的說道。
“夫君,姐姐。依我之見,最應該殺的是那些身在其位卻不謀其政的渎職官員。”賽西施笑道。
都是聰明人,石斌與賈玲一聽便明白,這是要殺禦史台的官員。不得不說賽西施選的人最合适。管吏治的人卻帶頭貪污受賄着實該死,這樣一殺肯定能起到殺一儆百的效果。
經過一番讨論,石斌三個選出兩個名聲很糟糕的侍禦史做這倒黴鬼。石斌一回宮便命王三将此二人打入天牢。第二天就三司會審。第四天就在刑場按照罪責,一個被車裂,一個被淩遲,家人也都受到株連。
如此做法自然敲山震虎,給了衆人一個警告。不過效果也是顯著的,大部分地方已經沒了‘慣例’。賈玲這厲害的女人甚至嘲笑石斌,說他是将貪污腐敗‘合法化’沒什麽稀奇。
好男不跟女鬥,石斌也隻是笑笑而已,因爲隻要這讨厭的黑暗沒了他就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