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三部族首領與石斌先就有約定隻能有四萬勞工來大湘打工,恐怕在一年之内遼甯和燕雲十六州的元人勞力就會飙升到十萬人。
但石斌并不認爲多十萬元人勞力是什麽好事,從大局來看,他還是喜歡四萬這個數字。既可以做到拉攏契丹、女真、塔塔爾,又能做到不激怒阿裏不哥,不爲世人唾罵。畢竟若是讓太多人投奔有些不厚道,即使這說明阿裏不哥不善治國,并非石斌一家之過也不好。
想到了這些,石斌便問身旁的許風,“許風,你認爲朕與那三位使者的約定如何?”
沒想到事情已經過了半年,賽子龍也已經送來四份結果不錯的調查報告,但石斌還是對此有些不放心。當然不敢說石斌做錯,但許風十分清楚如果一個皇帝整日裏隻關注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國家如何發展,如何變得更加強盛,他又如何保證自己的威嚴?
所以許風還是勸石斌不要過于糾結這樣的小事,區區四萬元人勞工而已,算不得什麽大事。從許風的言語之中石斌聽出了他的意思,于是從善如流,不再管這些,轉而關注起其它大事來。
湘元又這樣相安無事的過了幾年,轉眼就到昭慶五年(1278),石斌的大湘變得更加強大,阿裏不哥的大元雖然整體實力偏弱但是他本身的實力則更強了。
這個情況其實石斌不樂意看見,他最想看到的就是一個四分五裂的大元,好讓他不費吹灰之力就降服。
這一日,許風來報:賽子龍求見。平日裏,賽子龍這特務頭子是不會輕易求見,他要報的事情可以肯定比王三這左丞相報的事情更難處理。所以他來,就必定是有了不得的大事發生。故而石斌放下手中公文,命許風快點将賽子龍帶來禦書房。
還沒看見賽子龍的影子,卻聽他在門外笑道:“恭喜皇上,賀喜皇上,您的宏圖大業就要完成了!”話音落下,石斌便看見一臉喜色的賽子龍走了進來。
這樣莫名其妙的一句話勾起了石斌的無盡遐想,‘宏圖大業’?賽子龍是在指自己恢複‘漢唐盛世’打算?石斌有些拿不準,于是問道:“賽子龍,給我将話說清楚,你說的‘宏圖大業’是指什麽?”
“還能有什麽?自然是皇上恢複‘漢唐盛世’的打算啊!”
“果真?”石斌有些不信。因爲他剛剛接到的報告是‘阿裏不哥實力更強’并不是他的實力變弱。
明白石斌爲何不信,賽子龍笑眯眯的解釋道:“這一切與陛下同意契丹、女真、塔塔爾三部族來我大湘打工有密不可分的關系。這些元人前來打工,積累了不少财富,這三部族自然也就強勢不少,如今成了大元東部最強的三族。阿裏不哥本人的實力雖然不錯,但是威望不足,如今那三族強大,桀骜不馴,對阿裏不哥陽奉陰違起來。”
三族桀骜不馴對阿裏不哥陽奉陰違當然是大好事,但石斌并不認爲這值得賽子龍這麽高興,故而繼續詢問,他要知道最根本的原因。
“皇上還是一如既往的聖明,微臣之所以如此高興,是因爲阿裏不哥受手下鼓動放棄恩威并施的策略,轉而打算起兵‘教訓’這三族。阿裏不哥若是真的這麽做,難道不是天大的喜事?不值得微臣如此高興?相信皇上你知道了也會高興得睡不着覺吧!”
聽到這些,石斌也是興奮不已。他之前還在爲怎麽降服阿裏不哥而苦惱,二人畢竟是結義兄弟即使用計也不能不擇手段,卻沒想到阿裏不哥居然昏頭要起兵‘教訓’三族。這樣的天賜良機,誰碰到都會欣喜若狂的。
“這确實是個大好機會,那你給我詳細說說阿裏不哥打算派多人,在什麽時候發兵征讨三族。”
“是,皇上。由于契丹、女真和塔塔爾從咱們這賺了不少錢,他們便打造了不少兵器和馬具,讓這三族至少多了一萬的精銳騎兵。而三族原本就有四萬騎兵,所以現在他們一共有五萬騎兵。阿裏不哥爲了保證萬無一失,故而打算調集七萬精銳征讨三族。其中他本人出三萬,其餘各大部族一共出四萬。”
“你的意思是,會有十二萬元人騎兵在塞外厮殺?”石斌欣喜若狂的問道。
“就是如此。雖然不會是不死不休,但是他們如此内讧必定導緻元人實力大幅衰弱、内部完全分裂,這對他們是大壞事,對咱們可是大好事!”
對石斌來說這當然是天大的好消息,元人人口本就不多,剃除老弱病殘和婦孺,能上戰場的絕對不超過三十萬。如今居然有十二萬人參與内戰,如此大的内讧豈能不嚴重削弱大元的實力?雖然最後赢的肯定是阿裏不哥,但是他的地位也會岌岌可危,大元頃刻之間便會崩塌。
“大舅子,你認爲我們該怎麽面對此事。”石斌笑道。
沒想到石斌還開起了玩笑,談國事的時候卻叫自己‘大舅子’,這充分說明石斌也是高興不已。這讓賽子龍更決定一定要幫石斌想出一個好辦法來,用最小的代價謀取最大的利益。
雖然不如王三和李超那麽聰明,但是也有些主見和智謀,不然也當不得特務頭子,賽子龍很快便提出了一個建議:隔岸觀火。讓阿裏不哥和三族鹬蚌相争,石斌則漁翁得利。待雙方打得兩敗俱傷,石斌再率軍滅了大元。
這當然是個絕好的設想,但是石斌不認爲能夠實現,同時又感覺有些陰損于是說道:“子龍,朕與阿裏不哥是結義兄弟,他若有事我怎能袖手旁觀?三族與大湘關系緊密,他們如今有難朕似乎也不該置之不理。”
“皇上難道想放棄如此大好機會,想勸兩方罷兵言和?”賽子龍有些氣憤的問道。
“那倒不會,何況即使朕想如此,你們也不會同意。”石斌苦笑道,“朕隻是想如果能讓阿裏不哥心甘情願臣服于我或許更好。趁人之危不是朕的行事風格,朕也不想因此受人诟病。若是普通敵人,朕不在意手段,但這兩方都與我關系不錯,所以還是要盡量光明磊落些。”
對‘光明磊落’這四個字賽子龍向來不屑,他認爲這都是僞君子的遮羞布。他是甯做真小人不做僞君子,敢作敢當就是漢子。
“皇上,他們自鬥是他們的愚蠢,與你無關,這又不是你挑起的。你去收這果實是上天對你的眷顧,也是你的本事。他們若有智慧,便該想到這點。若是想不到,便是他們自取滅亡,怨不得他人。”賽子龍非常嚴肅的對石斌說道。
即使明白國家之間隻有利益,但石斌仍舊覺得太無情。所以他的想法還是很矛盾,既想兩方罷兵言和不要屍橫遍野,又想大元覆滅元人臣服于自己。
“賽子龍,你先下去,讓朕一個人思考。”話音剛落,許風又來報:阿裏不哥和三族都派使者前來見石斌。而且雙方在宮門口撞見打起來了。
這算怎麽回事?石斌頓時感覺世事難料。畢竟誰都不會想阿裏不哥和三族都會派人前來求助,更沒想到這幾個冤家居然會在宮門口碰到。既然都撞上,逃避是逃避不了的,石斌隻好命許風将幾人都帶來禦書房。此時房中最高興的自然就是賽子龍,因爲他明白石斌被逼到這份上,必須做出決定,再也無法猶豫不決。
沒多久四人便進了禦書房,三族的三個使者和阿裏不哥的使者明顯都是氣沖牛鬥,還惡語相向,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罵夠了沒有?”石斌慢慢的說了一句。
意識到已經進了禦書房,得守規矩,四人立刻都閉嘴向石斌行禮。
“你們前來是爲了何事?”不想被人知道自己其實時刻在盯着元人,所以石斌明知故問。
“皇上,微臣奉我大元皇帝,也就是您結義兄長之命前來請您應允一件事情。”阿裏不哥的使者說道。
“何事?”
“過段時間我大元皇帝便要率兵征讨他們三族,還請皇上不要插手。”那使者一邊指着三族使者一邊說道,“若是我家皇上有求于你,也請皇上能伸出援手。”
“你家皇帝是朕的結義兄弟,你請他放心我絕不會捅他的黑刀子。”石斌的此言一出,賽子龍的臉立刻黑了。
“多謝皇上。”阿裏不哥的使者非常高興的說道。
“你們三個呢?”
“皇上,阿裏不哥疑心病犯了,如今我們三族強大,他感覺皇位不穩便想滅了我們。請皇上看在我們多年合作的情誼伸出援手,拉我們一把。若是幫我們度過此次難關,我們三族必定感激不盡。”契丹的使者說道。女真與塔塔爾部的使者也連連點頭。
“反賊,分明是你們桀骜不馴,意圖謀反,對我大元皇帝陽奉陰違,如今居然敢颠倒黑白說皇帝疑心病犯,真是不知羞恥!”
“阿裏不哥才不知羞恥,自己能力不足又怕皇位沒了就給人安‘莫須有’的罪名!”女真的使者說道,“皇上,如果皇上肯保我女真周全,我們女真願意永遠臣服于您!”
“皇上,我塔塔爾也是這個意思!”
猶豫了一會,契丹使者說道:“皇上,小人身份低微不敢做這樣的承諾,但是可以保證隻要皇上保我契丹周全,我契丹願爲大湘的藩屬國。”
一個個還真是聰明,居然想用一句空話就讓我來頂雷!石斌腹诽道。
當然不會中了這拙劣的計謀,于是石斌笑道:“朕既不想幹涉大元内政,也不想壞了與阿裏不哥的兄弟情義,更不想看到血流成河。這樣,朕做個和事老,你們就罷戰息兵,好好談談如何?”
本以爲四人多少會思考一下再做回答,卻沒想到四人飛快的就給了答案:絕不可能。
這讓石斌感覺左右爲難,此時許風輕輕的說道:“皇上,瞧着樣子,此戰不可避免,咱們還是先隔岸觀火,别蹚這渾水。這也算是全了與阿裏不哥的情義。這三族明顯隻是想利用你而已,你也給了他們足夠的财富做回報,嚴格說來并不欠他們什麽。至于賽子龍的那‘漁翁得利’咱們就先放在一旁,别管那麽多。”
隔岸觀火确實是最好的選擇,何況阿裏不哥也隻要求自己别插手,自己也确實不欠三族什麽。想了想之後,石斌便對阿裏不哥的使者說道:“回去告訴阿裏不哥,朕不會插手。”接着又對三族的使者說道:“告訴你們的首領,朕與阿裏不哥有八拜之交,不能見利忘義。你們要打就去打,朕不插手。至于有什麽結果,自己要想清楚。”
其實石斌的最後一句話是說給四人聽的,算是一種暗示。至于是否聽得懂,是否願意放下紛争,那就是阿裏不哥和三族的事情。這句話讓原本黑着臉的賽子龍稍微舒服了些,因爲這表示石斌并未承諾不對阿裏不哥用兵。多半還是會當那‘漁翁’。
雖然石斌說話很平和,但是四人都知道這是石斌最後的意思。阿裏不哥的使者見石斌答應不插手,拜謝之後便高高興興的離開。三族使者則是垂頭喪氣的走了。
“皇上,你的那句‘至于有什麽後果,自己要想清楚’是什麽意思?”賽子龍有些激動的問道。
“什麽意思你不清楚?哎,當這皇帝實在是沒什麽意思,整日就是這些利益争奪、虛與委蛇,最可惡的是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
“皇上息怒。”賽子龍有些惶恐的勸道:“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十有八九,何況有得必有失,還請看開些。”
“賽大人言之有理,剛剛皇上都将話說得那麽明白,已經仁至義盡。若是他們還要打,那就是自取滅亡,怨不得你了。”許風跟着說道。
經這麽一勸導,石斌也舒坦不少,不再有怨氣,轉而批起奏折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