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些話?”石斌一頭霧水,不懂賈玲指的是什麽,在他看來,他的話都很正确,沒有任何錯誤。
“還有哪些話?自然是說‘小婿不會幹那大逆不道的事情,也不會爲人所裹挾’這樣的蠢話。你直接說‘父親不要擔心’不就好啦?”
聽到賈玲的話石斌很不高興,妻子對丈夫這麽說話是很沒教養的。更何況石斌如今是楚王,賈玲是王妃,更應該遵守規矩。而石斌剛剛就被賈似道說得有些憋氣,聽到賈玲的話他就如同一個火藥桶爆炸了。
“你什麽意思?難不成還要我在你老爸面前說我會幹那大逆不道的事情嗎?他的那張嘴有多厲害你不知道嗎?我如果那麽說信不信他立刻将我們掃地出門?”
賈玲本就不滿,如今被石斌訓斥,更加不滿。毫不示弱的怼了上去:“什麽叫我老爸?難道他不是你老爸嗎?你說話就不知道模糊點,留一個回轉的空間?将話說死了吃虧的是你!”
不想在‘賈似道是誰老爸’這個問題上糾纏,石斌直接忽略,怒氣沖沖的說道:“他是多麽精明的人,會看不出我們在與他虛與委蛇嗎?信不信即使我想留回轉的空間他也不會讓我們留!”
知道石斌說的都是實話,但是石斌又确實做錯,所以賈玲不打算妥協表示一定要石斌‘道歉’。
要堂堂楚王因爲一句話而道歉?這豈不是太可笑了?若是真道歉了他石斌的臉還往哪裏放?因爲要表現得寬宏大量從善如流才能拉攏人心,所以石斌對外時經常道歉。不過如今是在家中,若是因爲這一句話就要石斌道歉,他如何能肯?自然再次爆發,表示絕對不可能。
發威的母老虎是不懼睥睨天下的雄獅的,故而賈玲說如果石斌不道歉她不幫他争取賈似道的支持而直接回臨安。
居然還威脅自己,是可忍孰不可忍?石斌這火藥桶再次爆炸,大罵道:“要走就走,别在這礙眼!别忘了是誰要我幹那爲人不齒的壞事,不是我自己!走了正好,寡人正好在這裏休息幾日!反正我也不想當什麽皇帝!”
此言一出,賈玲的氣勢立刻弱了下去。因爲她想起來确實不是石斌自己要當皇帝而是她聯合其他人一起撺掇的。大小姐的脾氣很又意思,赢了就笑輸了就哭。而賈玲這次輸了,眼淚立刻就從眼中溢了出來。若是平時,看見賈玲哭了石斌立刻會哄,不過現在石斌可不會,隻是站在一旁默不作聲的看着。
“王爺,王爺···”耳旁傳來了許風輕微的聲音。
“什麽事情?”石斌冷冷的問道。
“去安慰安慰王妃吧。”
“安慰她?沒看見她剛剛那得理不饒人母老虎的樣子嗎?我還沒人安慰!”石斌怒氣沖沖的說道。
“王爺,好男不跟女鬥。你是堂堂楚王,難道還計較這些?何況王妃什麽性子你不知道?她無非就是說說而已。王妃爲了你可付出很多,難道你放下身段哄一哄都不肯?”
當然不能說不肯,最終石斌隻好歎了口氣走到賈玲面前道起歉來···一開始賈玲還不接受,不過這順毛驢沒多久也就沒了脾氣。
“小玲,待會我就跟父親說不止一人想我取趙家而代之,強調衆怒難犯。如果他不想我當那皇帝,就請他幫我一個個去說服那些官員。”
“這話還有些頭腦,不是榆木腦袋!”賈玲很‘氣憤’的說道。
經這麽一鬧,石斌與賈玲都非常疲憊,也都會卧室休息。隻不過由于剛剛嗆了一頓,二人火氣還沒全消。賈玲回了自己的閨房,石斌則去了一件廂房。
到了晚餐時,賈似道再次和石斌談起了皇位的事情,目的就是希望石斌完全放棄篡位的打算。
“賢婿,世人皆知你的賢名,不過知道這名聲有多麽難得到,多麽難維持嗎?”賈似道問道。
“小婿隻知皮毛,而且也知道自己如今已經沒有什麽賢名了。早就被那些隻知道舞文弄墨的窮酸文人給弄沒了。”
“那些窮酸文人确實可惡,但是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你若是規矩行事也就無人能诟病。何況這賢名也是能失而複得的。”賈似道語重心長的說道。
“确實如此。不過太難,我已經放棄了。那些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家夥太難伺候!”
“沒事,我會盡全力幫你。但是前提條件就是你不能再有篡位之心。”
果然又談到了這裏,石斌倒是不在意,因爲心中已經有了打算。笑道:“嶽父大人可能不知,雖然一些官員确實撺掇過我這樣做,但小婿并無什麽篡位的打算。”
這肯定是在睜眼說瞎話,石斌若是沒有叛逆之心,幽禁理宗逼他退位扶植一個弱智皇帝幹嘛?前幾天說‘趙家氣數’幹什麽?
“沒有就好,不過你的那些兄弟恐怕不會這麽想。”
“他們雖然有這想法,但是真正積極的不是他們而是那些向我表忠心的官員。”石斌胡謅道,“有一點估計嶽父和小婿都忽視了,有句話叫‘衆怒難犯’,若是找不出辦法,恐怕我隻能被他們裹挾。”
“你堂堂楚王難道還會被他們裹挾?你不想做的事情他們還敢逼你做?”賈似道即使知道石斌說的是真話也這麽問道。
“嶽父大人,你這話可太沒水平了。小婿若敢違背衆意獨斷專行,恐怕用不了多久就會死無全屍。小婿還是那句話,我不想當皇帝隻想振興大宋。如果你能幫我說服那些裹挾我的人不要再這麽做,我必定安安心心做我的楚王。”
說來說去石斌一直沒有明确表示不篡位,這讓賈似道很不快。最後失去了耐性,冷着臉問道:“石斌,我就問你一句話,你到底會不會做那頭生反骨的叛逆!”
這麽嚴肅的問話讓石斌知道虛與委蛇已經沒有什麽用,隻好将問題扔給了賈玲。賈玲也沒料到賈似道會是這個态度,隻好站出來勸賈似道不要那麽的嚴肅。
“看來你們夫妻二人是想當皇帝和皇後想瘋啦,真是無所顧忌!滾,滾,滾,給我滾出去!我賈似道沒有你們這樣不知廉恥的女兒女婿!”賈似道連推帶踹将石斌和賈玲趕出了家門。
這一次賈玲臉上非常無光,因爲果然與石斌之前說的一樣,他們被賈似道掃地出門了。一路上心神不甯的賈玲走路不斷的踉跄,最後石斌隻好将她抱上馬車。二人坐馬車去了京杭大運河在揚州的一個碼頭,打算在那裏吃點東西休息一下。
“夫君,對不起。”沉默很久的賈玲低聲說道。
“對不起?哪裏對不起我了?”石斌笑道。
“剛剛父親那樣将我們轟出來,讓你太沒面子了。你是她女婿但更是楚王,不能這麽被侮辱。”
“沒事,一小事一樁。不過父親居然有這麽大的反應卻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沒想到王三這家夥還真說對了。”
“王三?王三來了嗎?”賈玲立刻來了精神,興奮的問道。
“沒有。隻是在薊州時他就提醒我要我做好受挫的準備。而且說不到萬不得已他這個外人不會摻和進來。”
“還是一如既往的聰明和狡猾,好吧,咱們先自己想辦法,如果想不出就再找他幫忙。”
應該是受了氣,氣得石斌與賈玲肚子都空蕩蕩的,急切需要食物來補充。所以二人立刻帶着許風就去當吃貨了。吃飯的時候石斌是不住的欣賞大運河上的美麗景色,不同的花船麗人,不同的歌舞樂器讓人感覺很舒服。
突然一艘大花船撞上了石斌他們吃飯的小漁船,這樣劇烈的沖擊差點讓整個漁船翻了。更是将石斌幾個吓出了一身冷汗。賈玲毫不客氣的就訓斥起對方來。見賈玲一身绫羅綢緞,石斌更是不怒自威,那花船老闆立刻道歉生怕得罪這樣的達官顯貴弄個家破人亡。
既然人家都道歉了,石斌和賈玲自然就不再不依不饒,隻是訓斥了幾句後便放那老闆離去。有了這麽一個經曆,石斌和賈玲都感覺在小船上呆着太不安全,于是很快就上了岸,在茶館之中欣賞大運河的夜景。
不過沒多久驚險的一幕就發生了——一艘大花船因爲操作不當撞上一艘小花船,将那小花船船身撞出了一個大洞導緻進水,那小花船則以可見的速度下沉。好在那小花船老闆很冷靜,放下系在兩邊的小船帶着客人平安離開。
“王爺,那老闆還不錯,若是沒弄好估計會出大事。”許風說道。
“确實如此。能上花船的都是些有身份的,若是他們出事恐怕那老闆會吃不了兜着走。”石斌點頭說道。
說着說着,石斌忽然問道:“你們覺得這件事情和我們剛剛遇到的事情有什麽不同嗎?”
“不同?當然不同啊,我們的那條船可沒被撞出個大洞更沒沉沒。”賈玲立刻就說道。
石斌聽後搖搖頭提示賈玲說錯了。“夫人,我說的不同是指感官上的不同。”
見賈玲和許風二人還是沒有開竅,石斌歎了口氣後賣弄起了‘文才’:“望遠能知風浪小,淩空始覺海波平。”
這回聰明的賈玲和許風明白了石斌的意思,這是要賈似道做個‘遠望者’。問題是如何讓賈似道這其實接觸到核心的人成爲一個遠望者?賈玲與許風将目光再次看向了一臉自信的石斌。
“我之前也是因爲你們的忽悠才越來越有野心,才慢慢的無所畏懼。或許我們可以用同樣的方式來讓父親和我一樣。”
“問題是如今我們連門都進不了還怎麽說服他?你這不是癡人說夢?”賈玲給了一個白眼。
“我可記得之前父親幾次都不讓我們進門,不過最終我們還是進門并且說服他支持我們。”石斌笑眯眯的說道。
“好了,既然你有辦法那就說出來聽聽,别說這些廢話。”
“對付文人自然用文人的辦法。我就請夫人幫我找那些描寫男兒雄心壯志的詩歌,越多越好。比如汪洙《神童詩》裏面就有兩句‘朝爲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将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天下大勢從來就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
理解石斌的意思後,飽讀詩書的賈玲立刻舉了兩例:
《呂氏春秋》的‘天下非一人之天下,唯有德者居之.有能有德者坐定天下并非不可。’
李煜的《虞美人》: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雕闌玉砌應猶在,隻是朱顔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石斌忽然也想起明代趙翼的一首詩:李杜詩篇萬口傳,至今已覺不新鮮。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
有了這些,石斌、賈玲和許風三人當即非常愉快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