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王三的意思,家中之事外人最好不要插手,一個不小心就會鬧出不快,甚至仇恨。所以石斌笑道:“嗯,好,我先自己處理。如果腦子不夠用再找你。放心,不會讓你爲難。我離開臨安已經很久了,打算明天回去。你呢?”
“大哥,我也是。沿河制置使這差事不輕松,你給我的擔子可夠重的。”王三苦笑道。
“能者多勞啊,兄弟。大哥知道你非常勞累,放心,我不會做那‘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不義之事。”
“大哥,說着說着你怎麽說到這上面來了?兄弟幾人願意死心塌地跟随大哥自然相信大哥爲人。”王三笑道。
“對不住,王三,大哥我不是很會說話。”石斌有些尴尬的說道,“天氣不是很好,咱們還是先回去吧。”
“兄弟正有此意,我還在想你嶽父會有多麽反對呢。”
“賢弟想出個大概沒有?”
不過轉眼之間,王三這打軍師心中便想出個大概了。提醒石斌得做好受挫的準備,因爲會貪腐不代表會反叛。并且叮囑石斌即使賈似道破口大罵甚至拳腳相加也不要有任何不滿,要做到‘打不還口,罵不還手’,因爲這是賈似道的正常反應。
“你的說的前面這一點我已經想到了,但是第二點如果你不提醒,恐怕我還真會記恨他,認爲他不支持我這個女婿。”石斌笑道,“畢竟這樣太懦弱。”
“大哥請不要忘記大宋是儒家思想統治一切,其中的核心就是‘天地君親師’五者最重要。大哥請看君還排在親的前面。也就是說君王的地位比父母更重要。”王三說道,“所謂‘忠孝不能兩全’,有多少人是先盡忠再盡孝?又有幾個是先盡孝再盡忠?”
這麽一說石斌算是徹底明白了王三的意思,也明白此行不會輕松,估計會要被恨恨的羞辱一番,甚至可能被羞辱了還無功而返。
“兄弟,我怎麽感覺多半說服不了我那嶽父?”
“不會的,大哥肯定行,兄弟我隻是提醒你做好心理準備而已,急躁不得。大哥也是聰明人,說不定靈光一閃就想到了妙計。”
這話石斌倒是相信,因爲他确實也經常想出妙計來,劍走偏鋒成功了。
“多謝兄弟鼓勵,事情還是到了揚州再說。咱們現在或許應該去喝酒。”石斌笑道。
“大哥說的正合小弟意,還是喝酒吃肉更痛快,多日不見少說那些煩心事才對。”
這次石斌和王三就都沒有收斂,二人一個晚上喝了三小壇白酒,足足三十斤,廁所都去了兩次,最後全都醉趴下了。
喝了個痛快後,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來,但石斌和王三都是頭痛欲裂,不過卻都沒後悔,反而都非常高興。二人下午便分道揚镳,各辦各的事情去了。石斌更是派了驿卒通知賈玲要他快點到揚州城等他。
石斌沿河而下,賈玲逆江而上,四日後在揚州城外十裏鋪會和。
“夫君,怎麽要我來揚州?”
本想說‘難道你不知道’?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這樣沒腦子的話當然不能說。誰會将篡位這等絕密之事随意說出?于是換了個口吻:“夫人如此聰慧,你猜猜看。”
反正沒什麽緊急的事情,賈玲不在意石斌故弄玄虛于是就猜了起來。沒多久便說道:“看來是想讓你嶽父支持你做那壞事吧?”
聽完賈玲的話,石斌很無奈的苦笑道,“你很打擊夫君,你和賽西施都很打擊夫君。腦子稍稍笨一點多好···”
這麽一句話不但沒讓賈玲暴怒反而讓她洋洋得意,笑道:“沒辦法啊,我與西施妹妹都這麽聰明,怪隻怪你自己不夠聰明提不出能難住我們的問題。”
“好吧,算我不夠聰明。咱們去父親那裏,先探探他的口風吧。”石斌提議道。賈玲當即同意,這多日沒回娘家未見父親的女兒也是很急切的,畢竟幾封家書遠遠不能表達心中的思念。
門房見到自家老爺女兒女婿,名震天下的楚王帶着王妃回來立刻開門迎接,并派小童去告知賈似道。
賈似道是臨海郡開國公,石斌是楚王。按規矩是要賈似道先行禮,不過如今的賈似道已經垂垂老矣,再者石斌也沒那麽多尊卑觀念,故而首先就向賈似道行禮。
這讓賈似道很高興,開口道:“賢婿此來所爲何事?”
“小婿剛剛處理完北邊大元難民之事,南下時忽然想起多日未見嶽父大人,故而帶小玲一起來探望。”
“不說也罷,一見面就說那些肮髒的利益交換确實不好。”賈似道笑道,“從你剛剛行禮我還是相信你有此心。”
不得不佩服賈似道的火眼金睛,石斌也很感激的說道:“多謝嶽父大人的信任,原本還以爲你不會信。我這有兩張單方專門益氣補血的,或許對嶽父大人有用。”随即石斌便将早已準備好的單方拿出遞給了賈似道。
“賢婿辦事真是越來越細緻了。”看着手中的兩張單方賈似道笑道。
“嶽父大人過譽了,小婿隻是稍稍懂事了點而已。我與小玲常年在外不能膝前盡孝,實在是心中有愧。嶽父大人不責怪,小婿就已經很高興了。”
笑着看了看石斌,接着說道:“聽說皇帝最近身體不适?”
“是的,經常不适,即使吃藥也沒多少用,好不了幾天又會病倒。朝中的文臣武将都非常着急。”
“你呢?賢婿你着急嗎?”賈似道狡猾的笑問道。
這個問題可不好回答。回答‘着急’就是睜着眼睛說瞎話,回答‘不着急’又顯得太冷血無情。
正在左右爲難之時,賈玲開口道:“父親,剛剛你才說不要聊這些讓人不快的東西,怎麽你自己倒先說起來了?何況這問題好回答嗎?你這不是故意在刁難石斌?”
自己的寶貝女兒說話了,賈似道隻好笑道:“對對對,怎麽又說到那上面去了,爲父真是老糊塗了。石斌,雲鵬怎麽樣?”
“挺好,多謝嶽父大人關心。雲鵬很努力,他并未因爲你我身居高位而懈怠。不過小婿覺得他還應該吃點苦,最好去邊塞領幾年兵,不然成不了真漢子。”
“去邊塞領兵?你舍得?我這外公還有些舍不得。不過你說得也有些道理。”賈似道點着頭說道。
“這是必須的。若是在軍中沒有點威信如何鎮得住場面?”
“好吧,一切随你,我這個外公不反對,隻要别太危險就好。”
有意的避開那些敏感的政治話題,石斌與賈似道聊着聊着氣氛輕松起來,慢慢的‘無話不談’了。
老人精力總是有限,石斌也是一路車馬勞頓,所以二人其實也就聊了不到一刻鍾就各自去休息。
進了賈玲出嫁前的閨房,石斌笑道:“嶽父還真是心疼他的女兒,你都這麽久沒來,房中一切都是幹幹淨淨。”
“那是,我是他唯一的女兒,他不疼我疼誰?”賈玲非常驕傲的說道,“對了,你打算什麽時候和父親說那事情?”
“這事恐怕急不得,我想看看父親到底是個什麽态度,對趙家還有幾分忠誠。父親肯定不會害我們,但是如果沒弄好就可能不支持我們。”
這些賈玲都知道,所以在石斌說出來之後她便不再多說什麽,隻是點頭表示贊同,并說一切聽石斌的安排。一家人這樣高高興興的過了三天,到了第四天石斌和賈玲感覺已經讓賈似道高興了一段時間,事情不好再拖,終于決定開口。
午飯時石斌開口道:“嶽父大人,請問你覺得如今趙家氣數如何?”
“世人皆知趙家氣數快盡了,賢婿問我這個幹嘛?”賈似道很有深意的笑問道。
已經久在官場,自然不會被賈似道這麽一個眼神就弄得驚慌失措,石斌很平靜的答道:“朝中有人在說趙家氣數已盡天下即将大亂。更有人勸小婿早做準備鎮壓叛亂。”
“确實要早做準備,隻不過這其中需要注意的不少,一個不小心賢婿你自己就是叛亂的大頭目。即使你自己未必想判亂,但是小心被裹挾,迫不得已。”
這話石斌如何聽不懂?賈似道是暗中勸說自己不要借機生事,更不要大逆不道的篡位。
“多謝嶽父大人提醒,小婿一定會小心,不會爲小人所利用。”
“明白就好。但凡那些撺掇你取趙家而代之的都不是好東西,都是爲了自己的利益而将你放在火上烤的。你想想,若是皇帝這麽好當他們爲何不當,要讓你去當?看看現在的趙家和之前的幾個皇帝你就應該明白。”賈似道很嚴肅的說道。
不得不佩服賈似道的口才和見識,僅僅幾句話就讓自己沒那麽強的篡位想法,隻想繼續當他的楚王了。
忽然肋下一陣疼痛,原來是賈玲在那狠狠的掐了一下。這讓石斌立刻清醒過來。說道:“嶽父大人,你的話很有道理,小婿不會幹那大逆不道的事情,也不會爲人裹挾,隻是有一事擔心。”
“何事?”
“小婿屢次冒犯皇權似乎已經與趙家勢不兩立,恐怕很難善了。即使趙家隻剩些廢物小婿都難放心。”
“你的話不無道理,但那最後一步還是不要邁出去的好。”賈似道接着說道:“爲父相信你會理智的思考最終做出一個正确的決定。”
正要再與賈似道探讨此事,賈似道卻表示已經吃飽喝足有些疲勞要去休息。當然不能攔住賈似道不讓他休息,石斌隻好親自将賈似道送入卧室,并表示一定會仔細思考做出一個正确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