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廉州、欽州兩戰,交址軍近十二萬人馬被打得隻剩一萬五千人,損失了足足十萬人。如此巨大的失敗讓陳國峻再無戰心,此刻唯一想的就是如何将剩下的這些殘兵敗将安全的帶回交址。
一邊是極度恐懼的陳國峻,另一邊則是極度無畏的石斌。若不是還保留着一些理智,他恐怕都會帶着幾十台回回炮用碾壓的方式橫掃整個交址。
如此興奮讓手下李超、謝強兵、王堅、向士璧和周勳亮五人感覺到了些不安。雖然石斌可以說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但是如果失去理智輕敵冒進的話,那可就必遭大敗。
五人私下裏經過一番讨論,決定一起好好和石斌說一說,以保證他不會因爲大勝沖昏頭腦而做出錯誤的決定。
見李超五人一起來,許風立刻進帥府通報。這帥府其實就是欽州府衙,暫時用做石斌的帥府。知道五人來了,石斌立刻平靜下來命許風帶他們來見自己。
“你們幾個怎麽今天一起來了?”石斌笑問道。
肯定不能直接就說‘害怕大帥因爲大勝而輕敵冒進,最終導緻失敗’這樣的蠢話,還是需要一些切入技巧。這自然就由他們中最會說話的李超開口:“獨樂樂不如衆樂樂,末将五人是來與大帥一起分享勝利的快樂的。”
這樣的話可太不尋常,作爲鐵杆兄弟的李超從不會說這麽文绉绉的話,更不會說什麽‘分享快樂’,所以還是引起了石斌的一絲疑惑。
“原來你們是來與我分享快樂的,挺好,本帥一個人确實也快樂不起來,還是衆樂樂的好。”石斌笑道,“多謝各位如此有心。”
“大帥客氣了,你帶領我們獲得大勝,大家又能升官發财,陪一陪大帥是很應該的。常言道‘高處不勝寒’,大帥也需要人陪。”王堅說道。
既然不能直接說‘不能輕敵冒進’,李超就換了一個切入點,與石斌聊起了俘虜的事情。
“大帥,你看咱們這次痛擊了交址軍,将他們十二萬人打得隻剩一萬五千人,繳獲戰利品無數,這可是難得的大勝。”
“确實難得,不過打掉交址多少軍隊和繳獲多少戰利品我不在意,我在意的是打得他們抱頭鼠竄再無戰心。現在看來這個目的差不多達到了。達到這個目的,那些貪得無厭的白眼狼應該就不敢再進犯我大宋疆界。”
“大帥所言極是,不過這次咱們斬獲太多,也造成了一些拖累。”李超皺着眉頭說道。
“什麽叫做‘斬獲太多造成拖累’?”石斌不理解李超言下之意,于是問道。
“就是說我們斬獲了太多的物資,沒有十天半個月是無法清理好的。俘虜了一萬多交址軍,這些人該怎麽辦需要大帥做決定。”
原本以爲也就俘虜了三五千交址兵而已,沒想到足足有一萬多俘虜,這的确是個大拖累。如果不将這些俘虜處理好,會是一個不小的隐患。
“本帥打算将他們壓回邕州,讓他們去那裏做苦力。但是人數太多,恐怕邕州一地承受不了,壓制不住。”
“大帥,想那麽多幹嘛,讓那些有人頭債的交址兵還了不就好了?”謝強兵很不耐煩的開口道。
這話很明白,就是要殺降,将那些手上有大宋平民鮮血的交址兵給殺了,給大宋百姓報仇。不過殺降是遭人诟病的,可以說會成軍人一輩子的污點,所以王堅和向士璧堅決不同意這個建議,大罵謝強兵殘暴。但是這對石斌來說其實也不新鮮,因爲他在與元人作戰時就已經殺過降。之所以有些猶豫不決,隻是不想再背這惡名而已。
不過一杯茶的功夫,石斌的臉色就從喜悅變成惆怅。眼前之人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讓石斌感覺不該如何是好。明白石斌已經冷靜下來,但絕不能讓他真的沮喪,故而李超立馬又說道:“若是大帥信得過末将,末将願意幫大人處理好這件事情。”
見李超願意幫自己處理好這件事情,石斌當然非常高興,也不問什麽辦法,直接就催他快去辦好,回來再繼續談。
不出一刻鍾,李超便回了帥帳,笑道:“大帥,末将已經将事情辦好了。”
非常意外李超這麽快就将事情辦好了,石斌與謝強兵都非常高興,王堅與向士璧則十分不安。
“李大人,請問你是怎麽處理那些俘虜的?”王堅問道。
“王大人,很簡單。将那些手上有我大宋百姓鮮血的交址兵全部斬首,那些沒有百姓鮮血的就直接放回,并且每人發五張烤餅。”王三笑道。
一聽這話,王堅與向士璧立刻怒不可遏,怒斥李超殘暴不仁。向士璧更是說道:“李大人,交址人殘殺百姓是因爲他們不通教化。你我都已受教化,怎麽還能用如此兇殘的方式解決問題?你這豈不是将我們和他們這些化外之民弄到同一個檔次了嗎?”
“就是,李大人,你這麽做實在是有辱我天朝上國的尊嚴。”王堅也是憤憤不平的說道。至于周勳亮則站在一旁默不作聲,心中忐忑不安,他這儒将其實心中挺贊成王堅與向士璧态度。隻不過知道李超是石斌的嫡系,所以不敢說出。
本以爲李超會強烈反駁,沒成想,他卻一臉笑容,說道:“二位大人,交址人從來就欺善怕惡,和他們講夫子大義是行不通的。何況我也沒有将他們都殺光,隻是殺了那些殘殺過我大宋百姓的交址兵而已。替我大宋百姓報個仇應該不算過吧?而且這一切都由我李超擔着,你們不必擔心那幫窮酸文人罵到你們頭上。”
木已成舟,李超的話也有些道理,最終王堅、向士璧和周勳亮隻好承認這實事。但是由于心中不快,都以軍務繁忙爲由離開帥府。
“李超,你怎麽會想到這麽去殺降?”石斌問道。
“在我看來這樣做出最合适。”李超說道。
“爲什麽最合适?”謝強兵問道,“我剛剛看你的樣子還以爲你不支持我。”
“大帥,強兵,我是打算借此給交址人傳達一個信息,就是打仗我大宋奉陪但是不要殘殺百姓。若是敢殘殺百姓,交址兵無論是否投降都會被殺。”
石斌聽了李超的話後非常高興,因爲他就想傳遞出這樣一個消息,讓交址軍不敢胡作非爲,有所忌憚。
“陳國峻如今已經退到了我們與交址的邊界祿州,你們兩個認爲我們應該怎麽攻擊?”石斌問道。
“這就要看大帥打算怎麽看待祿州。對祿州的定位不同,打法自然不同。”謝強兵說道,“否則就無法獲取最大的戰鬥利益了。”
“我想将其當做征服交址的橋頭堡,你們說要怎麽打?”
“大帥,如果你想将祿州當做征服交址的橋頭堡那就不能對祿州城摧毀太多,不能将其打成一片廢墟,必須留下供我們抵抗交址人反撲的屏障。”李超很認真的說道。
明白李超是要自己用些手段來攻取祿州,而非用回回炮進行狂轟濫炸,最後把祿州城弄成一片斷壁殘垣。弄到最後連他們自己都沒個能安穩睡覺的地方。
“好,那就想點辦法奪取祿州。如今祿州城内肯定是人心惶惶,駐守城池的交址軍也肯定是軍心不穩。若是能利用好這些奪取祿州應該就容易不少。”
“大帥所言極是,要不咱們就勸降如何?”謝強兵笑道。
勸降不是什麽新招數,但是對有恐懼感的敵人很有用,于是石斌決定試一試。第二天就帶着六萬大軍浩浩蕩蕩開往祿州。石斌幾人所料不差,祿州城内确實人心惶惶、軍心不穩,但是他們低估了交址人的彪悍尚武,他們戰意仍舊存在,并未完全喪失。
所以雖然宋軍圍困住了祿州城,讓交址軍感覺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但是他們仍舊死不投降。反而用箭射傷了勸降之人。
這個消息傳來,石斌、李超、謝強兵三人火冒三丈,都認爲就是不該放回那些俘虜,應該将那些白眼狼殺幹淨,給交址軍足夠的威懾才對。王堅和向士璧雖然同樣火冒三丈,但是态度截然相反,認爲就是不該殺降,導緻交址人打算拼死對抗宋軍。至于周勳亮則含糊其辭,态度模糊。
這樣争執自然毫無意義,石斌大喝一聲‘夠了’後,帥帳之中才鴉雀無聲。
“那些廢話都别說,我要的是盡快攻破祿州城。之前在戰鬥中潰散的交址軍和我們放回的交址軍都被陳國峻收攏,如今他手上又有近三萬人了。”石斌冷着臉說道。
“大帥,城内有三萬交址軍我們才六萬,這是攻城戰,咱們的優勢并不大。若是不用點計策,咱們的傷亡會很大。若想減少傷亡或許隻能用回回炮。打上幾十發炮彈再勸降或許是最好的辦法。”王堅說道。
“用回回炮的話,對城牆破壞就太大,這個辦法并不好。”李超說道,“咱們還得想别的辦法。回回炮隻能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李超的話是衆人的共識,何況建好一座城池非常不易,沒人願意将其輕易損毀,所以不得不想起辦法來。沒多久向士璧開口道:“城内的交址軍肯定很害怕我大宋軍隊,如果我們能加大給他們的壓力,相信他們會不戰而降。”
“加大給交址軍的壓力?”石斌不是很明白向士璧話的意思,但是感覺他有辦法,于是問道,“向大人你認爲怎麽加大壓力?”
“大帥,咱們或許來個‘虛虛實實真真假假’就可以。”向士璧笑道。
虛虛實實真真假假?石斌一聽就知道向士璧的言下之意。點頭笑道,“向大人的想法不錯,傳我将令用六萬人蓋出一個二十萬人的大營,讓那些交址兵連抵抗的心思都沒有。”
接下來十天,祿州城外大興土木,到處是宋軍的營帳,一眼看不到邊際。由于不想過度摧毀祿州城,所以石斌隻是派火器兵攻擊,并未用上回回炮。
不過即使如此,四個城門還是被打得隻剩一堆碎木頭,看見十幾架回回炮推到陣地前沿滿城交址人立刻驚慌失措。雖然石斌隻是命人假模假式的打了幾炮,但是交址兵也很快就沒了戰意,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棄城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