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之間理宗的身體就變好了,人也變得異常勤政了,五日之内就将積累的公文處理好一半,瞧這态勢,恐怕不用十天積累的公文就會全部都批閱完成。
如今巨大的變化讓百官無不感覺意外和高興,即使感覺有些蹊跷,但是皇帝勤政就是天下最好的消息,隻要皇帝本人不抱怨,其他人何必管其中的蹊跷?
勞動模範雖然博得天下贊譽,但理宗是有苦自知。一天至少批閱一百二十份公文,眼睛都能看花來。坐得更是兩腿抽筋屁股生疼。若是沒有完成一百二十份的基本數量就還得受到懲罰,并美其名曰‘鍛煉身體’。
這個做法對大宋的官風大有好處,一時間吏治更加清明。隻不過理宗畢竟年老體衰,這樣不間斷的每日工作讓他感到了絕望。若不是想保住趙家天下和自己皇位,恐怕他早就自己了斷了。理宗可不信石斌不圖他趙家天下,即使他不圖,他手下弟兄也會撺掇他圖。所以理宗還是繼續堅持做‘勞動模範’。
石斌等人勸理宗退位的消息最終還是傳了出去,理宗身體羸弱經常生病的消息也傳了出去,這些壞消息讓吳潛這個縣令焦急萬分。思索一番之後,扔下手中的工作直奔臨安而來。
由于臨安整個城都是在石斌掌握之中,吳潛又并非偷偷的來,故而吳潛不過到城外三十裏鋪石斌就已經知道。吳潛爲何而來,石斌等人心知肚明。要打有準備之仗,所以一知道吳潛來了,石斌便召集衆人開了一個小會。
“吳潛這絆腳石來了,你們說說怎麽辦?”石斌問道。
“吳潛來了?”賈玲低聲念道,“他難道還想和我們對着幹?”
“姐姐,多半是的。”賽西施很肯定的說道,“夫君既沒要他進京述職,又沒有要調他的職。他這樣進京其實是擅離職守,若不是針對我們而來,那能爲了什麽?”
“言之有理。王三,你說該怎麽辦?”
“大哥,咱們聯系好王驿、李韶等人,提醒一下中間派,來個以不變應萬變。”
“李超,你呢?”
“大哥,我贊成王三所說。認爲還要派人盯着吳潛,看看他都去哪裏,跟哪些人見面。小弟認爲過幾日吳潛就會親自來拜訪大哥,咱們得小心應對。”李超說道。
小心應對?對于李超這麽說,石斌有些不太贊同。他認爲吳潛目前絕不可能動搖自己的地位,說‘小心應對’有些危言聳聽。故而臉色漸漸的有些陰沉。
很快就看出來石斌的不快,王三立刻出來幫李超解圍,笑道:“大哥,李超不是說吳潛很厲害,他絕對無法影響大哥地位,但是萬一處理不好會有些麻煩,畢竟他也是元老。”
這麽一解釋,石斌理解了李超的意思就舒暢不少,并笑着安李超的心并道歉說自己糊塗。作爲下屬和小弟,李超自然不能讓石斌太丢臉,故而飛快的就表示接受道歉。
“那你們說說我要怎麽小心應對?事情很明白,似乎躲也躲不了。”
本以爲會有什麽好辦法,卻沒想到王三和其餘三人的意思是‘照實說’。要王驿和李韶敲邊鼓就行。
‘照實說’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吃飽了撐的?當然,以石斌的智慧在第一時間就否定了‘照實說’的字面意思。思索起其言下之意來。
可惜的是,石斌始終隻是模糊的感覺到一些東西,卻并未清晰的理解。爲了不出岔子,石斌最後還是低頭請教。
“夫君,這‘照實說’就是‘照實說’。皇帝是年老體衰了吧?爲了國家,年老體衰是不是應該退位,應該立太子?”賈玲笑道。
“是的。”
“皇帝是一個有作爲的皇帝吧?”
“小玲,這···”石斌頓了頓後說道:“算是吧!”
“一個有作爲的皇帝,是不是肯定會勤政呢?而勤政是不是就要有好的身體呢?”賈玲狡猾的笑了起來。
此刻,看到賈玲狡猾的笑容,石斌算是明白這‘照實說’的真正含義。弄了半天就是在這裏繞彎子。而且一旦繞進來了還真别想繞出去。這算是給石斌吃了一顆定心丸,他也喜上眉梢來,甚至想盡快看看吳潛被他繞暈後無奈的樣子。
不出李超所料,三日後吳潛便上石府興師問罪來了。
已經做好準備的石斌當然不怕吳潛。在接到吳潛的拜帖之後,石斌并未避而不見,反而掃徑親迎。
這個情況大出吳潛所料,他不認爲石斌不知道他是爲何而來。既然知道,石斌還能如此做就必定有大依靠,這讓吳潛立刻謹慎起來。
“吳大人莅臨寒舍,讓我這蓬荜生輝啊。”石斌笑着說道。
仔細的看了看眼前的石斌,吳潛陰陽怪氣的說道:“石大人,下官不過區區一個縣令,如何能當得國公如此誇贊?不過大人如今說話可是夠有涵養的,完全不像一個胸無點墨的武夫。石大人早年若是科舉,中進士估計也不是什麽難事。哪一日石大人做下詩詞,還請裱給我一份。”
這話聽得石斌怒火中燒,很想立刻給吳潛一五指山送他去見閻王。
“大人,冷靜。吳潛這老匹夫是想擾亂你的思緒。”許風偷偷在一旁提醒道。
确實不能因爲激動而亂了思緒,在許風提醒之後,石斌立刻冷靜下來,笑道:“吳大人太看得起我這武夫了,隻會厮殺而已。相信大人此來不會隻是讨論我的才學,還請打開天窗說亮話。”
“石大人的優點還是沒變,夠爽快。吳某想問,你爲何串通錢忠等人逼皇帝退位?”
“吳大人此言差矣,石某和錢大人他們從未逼皇帝退位,最多也就是建議而已。你看,如今皇帝不還是好好的坐在龍椅上嗎?”石斌笑道。
“那你也不該提此建議,皇帝是否要退位豈能是你一個人能決定的?”吳潛怒氣沖沖的說道。
“吳大人,我從未一人決定。若是我石斌獨斷專行,皇帝怎麽還能坐在龍椅之上?”石斌又笑道。
“好,這些就不說。那你爲何要皇帝退位?他尚且能處理朝政,身體也健旺!”
“吳大人,你這段時間不在臨安,不知道皇帝的情況。皇帝這半年來身體越來越弱,也越來越容易生病,絕非你說的健旺。難道你忘了皇帝之前禦駕親征的樣子了嗎?”
這番話算是将吳潛徹底堵住。理宗走一步喘兩步衆所周知。當然不甘心就這麽罷休,吳潛接着又說道:“既然皇帝身體羸弱,那你爲何還要皇帝批閱那麽多的公文,做那麽多劇烈的運動?”
“吳大人,這你可就有些蠻橫不講道理了。一天批閱一百二十份公文很多嗎?我一天至少批閱近兩百份公文,還要巡城、接見很多官員。皇帝還沒到六十就連一天一百二十份公文都不能批閱了嗎?”石斌‘義憤填膺’的說道。
“但是皇帝身體很羸弱啊!”
“既然羸弱,這就更要做運動!何況我提出的運動計劃并不完全是俯卧撐,還可以散步啊!”石斌說道,“如今朝野上下都說皇上聖明,怎麽我這個幕後盡力的反而成了壞人?我看分明是有人故意誣陷我!吳大人,你也是元老,怎麽可以受了他們的誤導?别忘了我已經交出了殿前司都點檢一職!”
這麽一通說,吳潛發現自己居然說不過石斌,立刻感覺束手無策起來。半晌說不出一句話,感覺尴尬不已。既然吳潛說不出話來,石斌當然就要反擊了。
“吳大人,石某記得皇帝并未要你進京述職,也沒将你調職,你爲何擅離職守來了臨安?”
當然不能說是來興師問罪的,那樣太蠢笨。吳潛很快就回答出了早已準備好的借口:衡山今年欠收需要朝廷撥三萬石糧食過去赈災。他害怕戶部辦事拖沓誤事,故而冒着‘擅離職守’的罪名前來催糧。
本就不指望能用‘擅離職守’的罪名罷了吳潛的官讓他回家當土地主,所以吳潛說出這說得過去的借口後,石斌也就不追究了。隻是強調以後來臨安吳潛必須事先申請,下不爲例。
本打算興師問罪,結果反而變成被石斌教育如何做官。是可忍,孰不可忍?在就要離開石府時,吳潛又殺了個回馬槍。
“石大人,下官想問一個問題。”
見吳潛還沒離開,石斌心中有些不快,但是爲了表現出大度,石斌還是很和藹的說道:“吳大人請說,石某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大人既然已經将忠王立爲太子,那爲何還要讓皇帝承擔那麽多朝政呢?這些不該是太子和大人你承擔嗎?”
千算萬算少算了那弱智太子,讓吳潛打了自己一個措手不及,不過好在這事情不難解決,石斌眉頭一皺便說道:“吳大人,相信你也知道忠王不那麽聰明,他怎麽能承擔那麽多的朝政?當然隻能慢慢來。不過吳大人這番話倒是提醒了本官,我該在與皇帝一起批閱奏折時将太子也叫來。”
很遺憾沒能用弱智的太子有效打擊石斌,吳潛最後隻能喪氣而去。但石斌高興不起來,因爲吳潛明顯就是沖他而來,就是來找茬的。若是不小心應對,确實會如李超說的有不小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