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石斌幾人請進會客廳上了壺茶後,呂文德便開口說道:“石兄弟打算怎麽辦?”但石斌卻不答話,而是微笑的看了看呂文德,并給了他一個眼神,要他看看門外。
順着石斌的眼光看去,門外并無一物,但是讓呂文德想起了還在院中站着并未被請進會客廳的幾位京官。臉上立刻尴尬起來。
“呂大哥真是關心則亂,咱們的事待會再談,先把那幾個愛嚼舌根的家夥安頓好再說。”石斌笑道。
這話當然非常正确,石斌又不介意他先去處理完這小事,呂文德當然立馬去處理這些令人頭疼的家夥。沒多久就從院中傳來了幾句争吵,但随着呂文德的幾句明顯是帶着威脅的怒吼,院中也就悄然無聲了。
回到會客廳的呂文德似乎想起了什麽,開口笑道:“石兄弟,這裏雖然是我的府邸但是來往的人還是多了點,咱們換個地方談,去我的書房吧。”
本就不想在這麽一個大的會客廳談這麽敏感的問題,石斌擔心談話内容萬一被一些心懷叵測的下人聽到,自己和呂文德就會惹上大麻煩。所以呂文德話音一落,石斌就表示同意,并且暗示最好是在密室中談。這種話應該是不傳六耳。
思考一番之後,覺得石斌的話有道理,呂文德便将其帶進了卧室。不得不佩服呂文德老奸巨猾,他将密室的入口設置在了床下面,開關則是一顆不起眼的釘子。這樣的設計幾乎沒人會想到。
“呂大哥,不論呂文福是否是針對我,但他的這個态度與你我堅持抗元的态度背道而馳。這是很嚴重的問題,馬虎不得。更讓我感覺不安的是,這次不僅他一個人這麽幹,還拉不少人一起搖旗呐喊,導緻趙葵和李芾二人都沒說服皇帝與元人開戰,弄得皇帝堅持首先和談,和談不成再開戰。”石斌很嚴肅的說道。
“呂文福這次做的事情的确太可惡,不論他是不是針對石兄弟,他都觸碰了我的底線,如果他還是不知悔改,不用石兄弟說,我一定要他好看!”呂文德非常肯定的說道。
“希望如此。”石斌笑了笑。
“請問呂大哥,遠的咱們先不說,首先咱們得說說眼下怎麽辦。元人蠢蠢欲動,皇帝又成了投降派,你這弟弟該怎麽辦?”賈玲冷冰冰的說道,“他是罪魁禍首不要想置身事外!他必須想辦法将皇帝拉回到主戰派一邊來。”
“這是自然,就是這家夥想置身事外我都不會同意。”呂文德‘咬牙切齒’的說道,“他将你我弄得如此危險,我怎麽能讓他能夠輕易脫身?”
雖然看出來呂文德說話時有做戲的味道,但也是七分真三分假,大體是能夠信的。所以石斌并未表現出不滿,反而而笑着點點頭,表示感謝。
其實,對于呂文德是否真的支持自己石斌并不在意,石斌隻是想知道呂文德對抗元是否還一如既往的堅定。如今知道呂文德并未被呂文福影響,石斌也就放了心。
“呂大哥,那你打算怎麽讓呂文福彌補這個大過錯?”賽西施開口問道。
具體怎麽彌補過錯呂文德壓根就沒想過,一是不想想,二是沒空想。自石斌來後他就處于高度緊張中,哪裏有空閑想具體解決方案?
看着呂文德一臉苦相,石斌幾個知道他壓根還沒想到辦法,不想逼迫他,也就示意讓他不要急慢慢想,到時候再一起商讨是否可行。還沒想多久,密室的門上就傳來了有節奏的敲打聲,明顯是府中有大事發生要呂文德前去處理。
一邊是盟友的事,一邊是自己的事,而且兩邊肯定都不是小事,這讓呂文德心煩意亂壓根就無法再冷靜思考,隻能苦着臉搖頭。搖了沒幾下呂文德又擡起頭給了石斌一個眼神,希望暫時先不談呂文福的事情,先出去處理完府中的事情。
明顯呂文德現在無心再想此事,強留也是無用,石斌隻好同意了他的意思,先出去處理完府中的事情再繼續談。
一出密室,院中就傳來了一陣熟悉的聲音——呂文福的吵鬧聲。
這讓石斌、賈玲、賽西施和許風都停住了腳步,表示就待在呂文德的卧室之中不随他出去了。爲防呂文福和石斌幾個撞上,呂文德飛快的走出卧室找呂文福交談去了。
“怎麽辦?呂文福這麽快就跟來了。”石斌問道。
“他多半還不知道我們來了,我看呂文德的手下都不多嘴。但呂文福多半會颠倒黑白,而且會撺掇呂文德轉變立場做投降派。”賈玲說道。
“小玲說得有道理。但呂文德對大宋還是很忠心的,不會被呂文福三言兩語就說得動搖,即使蒙哥親自來做說客也不會這麽容易就變投降派。”石斌說道,“但是很可能被呂文福說得想再次和稀泥,讓此事不了了之,畢竟血濃于水。”
石斌的這個看法賈玲幾人都非常同意。呂文德雖然還算正直但是也很護短,從他任人唯親就能看出來,所以他确實很容易再次成爲一個和稀泥的家夥。
“那就絕不能讓他再次和稀泥,咱們得盡快商量出一個懲罰呂文福的辦法來,不然時間一久可就麻煩了。”賽西施催促道。
于是石斌幾個立刻就開始想辦法。
第一個說話的是賈玲,她說道:“咱們要呂文福和我們壓來的幾個官員寫都寫請罪折子,讓他們都勸皇帝改變立場,堅持戰鬥。”
“這樣就完了?”石斌問道。
這回賈玲聳聳肩,點點頭,表示她暫時能想到的就這麽多。
無奈的搖了搖頭,又将目光轉向了賽西施。卻見賽西施笑着說道:“要不咱們幹脆讓他沒官當?”
沒官當?這可是個有些瘋狂的想法。如今呂文福好歹是一州統制,這麽點事情就罷官?實在是不可能。
“西施,你這想法有些太虛幻了吧?呂文福這一州統制,僅僅說了幾句和談的話就被罷官···這種理由沒人會服。”石斌笑道。
賈玲和許風二人也連連點頭,表示這純粹是癡人說夢,沒有任何可行性。
“誰說我是要想辦法罷他的官?我是要他緻仕。”賽西施笑道。
所謂緻仕,就是指官員正常退休。這話更讓石斌三個感覺不可思議,誰會有官不當卻回家當個土财主?但看賽西施的模樣似乎又不是在胡說八道,于是尋問起辦法來。
“其實也不難,咱們隻要通過吏部對呂文福施壓,讓吏部頻頻的斥責他,以他的脾氣肯定會受不了自己走人的。”賽西施笑道,“當然,這個辦法略顯陰暗是備用方案,首選方案是通過呂文德的勸說讓他緻仕。”
緻仕的确是一個不錯的辦法,人走茶涼是千古不變的真理。隻要呂文福不再當官,即使他是個堅定的投降派别人也不會理他。
于是石斌幾人确定了賽西施的兩個辦法,先讓呂文德勸說,勸說不成再使陰招。至于現在,石斌則派人通知呂文德他沒多少耐性了。
得知石斌沒耐性,呂文德便扔下了不住勸說自己贊成和談的呂文福回了卧室。
“石兄弟,怎麽了,有什麽事嗎?我正在和呂文福談呢。”
“沒什麽,呂大哥。兄弟我想到了一個一勞永逸的好辦法來解決這個問題。”
‘一勞永逸’,呂文德聽到這個詞立刻緊張起來。
見呂文德一臉的緊張,知道他誤會了,石斌立刻笑道:“呂大哥想到哪裏去了,我可沒有半點要害呂文福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讓他緻仕。”
“緻仕?”不得不說這其實是個好辦法。呂文福不僅不知恩圖報還暗中通元,如今又和投降派勾結要皇帝和談,讓石斌處境危險,絕對是個十足的混蛋。能給他一個善終,已經是石斌非常大的讓步了。
但是呂文福畢竟是呂家人,呂文德不想自家弟兄就這麽沒了官職,太虧。于是打算和石斌再談一談。
低頭沉思一番之後,說道:“石兄弟,我那兄弟确實不是個東西,但你就這麽讓他不當官了恐怕他會胡來,到時候不好收拾,不如咱們商量一個稍稍溫和點的辦法?”
“溫和點的辦法?”石斌疑惑的問道。
“對,比如去了他的實職,給他一個散官當。”呂文德提議道。
“散官?”在石斌看來這的确是個不錯的辦法,但是也不甘心讓呂文福就這麽舒舒服服的過了這坎。正要反對時,耳旁傳來了賈玲的聲音,“答應他。”
明白賈玲這是要自己給呂文德一些面子,不要讓呂文德太難看。反正去了實職的呂文福也就沒什麽能量,即使是投降派也不會怎麽搭理他,要整治這種人非常簡單,于是石斌也就答應了。
“呂大哥,請你言而有信,讓呂文福能做個好散官。如果他當了散官還不安分,那兄弟我可就得想辦法讓他緻仕了。到時候就是你來求情也恕我不能答應。”石斌非常肯定的說道。
從石斌的語氣中呂文德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于是立刻答應了下來,并保證呂文福很快就會成一個散官,而且不再胡亂說話。
既然得到了呂文德的承諾,又想到了讓呂文福緻仕的辦法,石斌便帶着賈玲幾個從呂府的後門離開了。
這次呂文德辦事非常利索也非常漂亮,一個月之内呂文福便成了雲麾将軍。這個結果讓石斌還滿意,但賈玲和賽西施卻并不滿意,表示要痛打落水狗。
由于石斌争不過兩隻母老虎,也不想和她們爲此生出矛盾,最終任由賈玲去做,他自己則裝作不知
既然如此,賈玲自然就不再擔心,一個勁的給賈似道去書信要他聯系門生舊部合夥罷了呂文福的官職。賈似道當然不會那麽輕易就上套,給賈玲這女兒當槍使,不僅了解了始末還故意拖拉了幾次才表示可以考慮。
沒想到事情這麽麻煩的賈玲非常惱火,一改往日還算講理的性子,蠻橫起來。
石斌可受不了這些,立刻給趙葵和李芾各自去了一封信,請他們幫忙去了呂文福這顆毒瘤。趙葵與李芾也不是好相與的,尤其是趙葵要報之前的一箭之仇,所以兩人也是拖拖拉拉表示要思考一番。
最終石斌受不了,表示願意不要半年撥款來獲取二人的支持。果然是有錢能使鬼推磨,條件一開出,趙葵與李芾便一起彈劾呂文福,說他渎職。賈似道見兩個宰相都這麽說,他這個石斌的嶽父豈能不表态?于是立刻附議。
三個大佬一起彈劾區區一個散官哪裏有不成功的?就是呂文德也保不住,所以在理宗收到這奏折時當下就批準。半月後呂文福便被迫緻仕成了一介平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