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了石斌的饋贈之後,程元鳳和汪立信沒有立刻離開石斌,而是被石斌留下來喝茶。本來不願意留下喝茶,但如此一來一去一個上午已經過了大半,也辦不成什麽事情,于是幹脆做個順水人情接受邀請留下來與石斌喝茶了。
說是喝茶,其實石斌心中另有打算。他在想能不能利用這次元人的滲透将陝西弄得更加鐵闆一塊,少些漏洞總是好的。
想了一通之後石斌開口道:“二位大人,你們說我剛剛說的對那些搖擺不定官員的處理會不會有什麽漏洞?”
“漏洞?”程元鳳疑惑不解,在他看來石斌這套軟硬兼施的辦法既仁義又有效,不存在漏洞。
看了看程元鳳,汪立信知道他心中所想,于是說道:“石大人,下官覺得你的辦法沒有漏洞。畢竟那些喪心病狂到不顧家國利益隻圖自身名利的人還是不多的。即使有那麽一些,隻要咱們把握住重要部門,他們也就無法幫助元人掀起什麽大浪來,最多就是幾朵小浪花罷了。”
“确實如此,咱們之前說的是那些三心二意的,但是對于那些其實已經背叛大宋但是又迷途知返的呢?”石斌問道。
迷途知返?程元鳳和汪立信此時都顯露出一種極爲不屑的臉色,程元鳳更是說道:“既然背叛就休想迷途知返。若是能随意回頭那豈不是縱容官員投元?所以下官的意見是不能允許其回頭,背叛就要受到嚴懲,株連九族!若是大人覺得太殘酷,那至少株連三族!”
這通話讓石斌感覺大宋人命的确如同草芥,随便開口就是株連九族,株連三族,一死就是幾十上百人,甚至可能數百人。
“若是那些迷途知返的官員帶回了有用的情報呢?”石斌問道。
“那···”程元鳳遲疑起來。
“大人,下官以爲應該像程大人說的那樣嚴懲叛徒,但是如果還能迷途知返又能提供有用的情報的人,就不妨網開一面饒他們一條狗命。但是必須讓他們繼續潛伏在元人内部爲我們工作,條件是不殺他們的家人和族人。”汪立信開口道。
這個辦法石斌能夠接受,但不能忘了一旁的兩隻母老虎,于是開口問賈玲和賽西施,“二位夫人,你們覺得程大人和汪大人說的如何?”
賈玲地位高,她首先說道:“二位大人說得很不錯,奴家也有些話要說。我們必須向朝廷要便宜處置之權,不能做了事還不落好,這種虧夫君吃得可不少。畢竟咱們的做法有些逾權。”
這是石斌、程元鳳和汪立信最佩服的提議,因爲隻有這樣才能安心做事不怕遭小人陷害。
“姐姐說得對,妹妹也有些話要說。咱們應該安插一些人手到各個官員的府邸和衙門裏去,就近暗中觀察所有官員,這樣應該比在外圍觀察要有效。當然,程大人和汪大人的府邸和衙門除外。”
‘特務統治’一詞閃現在了石斌、程元鳳和汪立信三人的腦海之中,雖然讨厭,但是知道這也是不得已而爲之。故而三人最終同意了賽西施的提議,并同意就由賽子龍執行這項任務。
既然商量出了辦法,石斌接着便放程元鳳和汪立信離開了。
“現在你們總放心了。”石斌對着賈玲和賽西施笑道。
“若不是我們姐妹在,我看你未必就不說出今天巴圖來做說客的事情。”賈玲冷哼一聲道。
尴尬的笑了笑,因爲賈玲說得對,石斌不止一次想将此事幹脆說出來落個痛快。
“若是你覺得憋着太難受,妾身倒是願意給夫君出一個主意。”賽西施驕傲的笑道。
“夫人請說!”石斌催促道。
“夫君何不派人去盯着程元鳳和汪立信?既然元人會來拉攏夫君難道就不會去拉攏他們?以妾身之見,他們二人早被元人滲透過,隻是元人失敗了而已。如今元人到了西安,妾身不信元人隻來拜訪夫君卻不去拜訪程元鳳和汪立信這兩位大員。”
經這麽一提醒,石斌與賈玲都恍然大悟,大誇賽西施聰慧過人。石斌立刻命手下去盯着程元鳳和汪立信,發現元人的行蹤立刻回報于他。
程元鳳和汪立信離開石府之後對于石斌忽然間如此關心元人滲透都感覺有些疑惑,隻不過這種疑惑沒多久就因爲書桌上一疊疊的公文而消散了。
不過平靜了十來天,巴圖又不安分起來。不僅去了石斌府邸一次,還去了汪立信的府邸一次,不過被汪立信給打了出來。
聽到這個消息的石斌不但不擔心反而高興起來,因爲這可是大大的軟肋,若被有心人用上一個不小心汪立信就會丢了性命。爲了保全自己,汪立信除了與自己合作之外無路可走。
但石斌也不打算此時就去戳破汪立信,得讓他自己好好醞釀一下。并且也得看看程元鳳那邊的狀況,不是看元人會不會去,而是看程元鳳會怎麽對巴圖這個間諜。
又蟄伏了五天,巴圖出現在了程元鳳的府邸。隻不過程元鳳對他的态度很值得人玩味。因爲程元鳳一直就沒回府,将他晾在那裏一整天,最後是巴圖自己一個人灰溜溜的離開。
這種方式對待不喜歡的人很正常,但是對待一個危險的間諜就有些瘋狂,很容易引起誤會,造成難以挽回的後果。
爲了把汪立信和程元鳳的行爲理解更透徹,石斌又将兩個女諸葛叫到跟前商量起來。
“小玲,汪立信的表現很好解釋,無非就是通過這種對元人的讨厭來避嫌。但程元鳳的做法是不是容易讓人引起誤會?讓這樣的間諜在府中呆一天,即使沒有見面,留下一封書信還是可以的。”石斌疑惑不解的說道。
微微一笑,賈玲說道:“夫君,若是有人想要害汪立信,即使汪立信當場将巴圖打死,也會被打入天牢的。所以關鍵不在汪立信的态度而在是否有人要害他,他又有多少自保的能力。因爲汪立信終歸是和元人的間諜見過面的,誰又能保證他們沒有達成什麽秘密協議,之前汪立信打巴圖就不是演的一出戲呢?”
“姐姐說得很對。妹妹我認爲程元鳳在這方面做得比巴圖聰明,因爲無論如何他都沒有見過元人,就是有人打算害他都無處下手。至于那所謂的可能存在的書信,隻要沒找到就沒有絲毫用處。”賽西施很肯定的說道。
“看來程元鳳還真是個厲害角色,比汪立信高明多了。現在應該可以将他們召來見我。許風,去将程元鳳和汪立信請來,我要和他們好好聊聊。”石斌笑道。
這段時間汪立信是‘食不甘味,夜不能寐’,整個人都瘦了一圈,走起路來都是那麽輕飄飄,到了近前都未必感受得到。而程元鳳則繼續吃香的喝辣的,反而胖了一圈,走起路來老遠就能聽到其腳步聲。
看到這種情況的石斌有些哭笑不得,感歎人和人的差距咋就那麽大呢?一個居然成了病秧子模樣,另一個則成了個富家老爺樣子。
無論如何都要先關心弱者,于是石斌笑問道:“汪大人怎麽這副模樣?是不是最近太累沒有休息好?”
“多謝石大人關心,下官隻是偶感風寒,吃兩天藥就好了,不必挂懷。”汪立信心虛,弱弱的說道。
轉身看向程元鳳,石斌笑道:“程大人,你也有些誇張啊,不過十來天你居然就胖了一圈,是不是這段時間消極怠工,隻記得滿足口腹之欲去了?”
程元鳳臉色不變,咧嘴笑道:“大人,下官雖然好吃但是也不會怠工,這你可冤枉我了。隻不過這幾日确實是吃了點好的,如果大人不介意,改日也請你到我府上嘗嘗鮮。”
一聽有好吃的,石斌立刻喜笑顔開,大聲答應會去,要程元鳳時刻準備着。
既然開胃菜已經上了,接下來就是主菜了。不過石斌并未直插主題,而是說起了之前阻止元人滲透的問題。
二人既然能做到觀察使和轉運使自然都不是笨蛋,是能做到一葉知秋的,所以還沒等石斌說完,二人臉色就都起了變化。但是汪立信臉色顯現的是焦急,程元鳳臉色顯現的是笑意。
“石大人,看來你已經知道我與汪大人被元人奸細騷擾過的事情了。”程元鳳很平靜的說道。
“是的,而且我對你二人處理元人奸細的方式都很意外,一個是将其打罵出府,一個是幹脆将其晾在那一日不見,讓那奸細自己離開。實在是有些意思。”石斌笑道,“你們二人放心,我石斌不會懷疑你們通元,你們都是忠于大宋的,而且也沒有理由通元。”
“多謝大人信任。”汪立信急不可耐的表示。
“多謝大人信任。”程元鳳則從容不迫的說道。
“不必如此,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會一如既往的信任你們。而且想必你們應該猜到我也被元人滲透過了,隻是沒有說出來,對吧?”
這話自然不能說‘是’,程元鳳和汪立信二人立時沉默不語。
石斌見狀,大笑道:“我的确被元人滲透過,也知道他們躲在哪裏,但我還是沒有抓他們。我是見了那人面後偷偷的将其送出府衙的。”
對于石斌主動說出這些,汪立信十分意外也有些感動,畢竟這說明石斌已經将他當自己人了,否則不會将如此機密之事告訴自己。程元鳳聽後也是一樣的感覺,并再次表示唯石斌馬首是瞻。
是否馬首是瞻石斌不在乎,因爲空口白牙的承諾沒絲毫意義,他要的是實際行動。
“此事事關重大,我将此事告訴你們可是頂着不小的風險,希望你們不要讓我失望。我想知道你們對這元人奸細的看法,準備如何處理他們。”石斌問道。
程元鳳和汪立信隻是普通官員,并無特工經驗,所以對于石斌的這個問題半晌沒有反應。畢竟這不是普通聊天,說錯一個字都可能釀成大禍,所以他們不敢輕易開口。
“不必如此拘束,言者無罪。你們應該知道我也不是那種會輕易下決定的人,等你們說完我還和兩位夫人商議,沒有十分把握我不會行動,所以你們不用擔心。”石斌笑道。
“那下官就說了。”程元鳳開口道:“下官認爲最好暫時不要抓那元人奸細,留在這暗中監視就好。”
“暗中監視?”
“是的,暗中監視。下官不認爲元人隻派了這麽一小組人馬前來滲透陝西,肯定還有其他人,隻是我們沒有發現而已。所以得耐心釣大魚。”程元鳳說道。
“你呢,汪立信?”石斌問道。
“大人,下官認爲程元鳳大人說得對,咱們應該放長線釣大魚。并且要加快安插人員進入那些可疑的官員府邸和衙門的步伐,不能讓元人有機可乘。”
“好,那就暫時這樣···”肚子忽然咕噜的叫了下,原來是要吃午飯了,石斌尴尬的笑了笑。說道,“快吃午飯了,你們就留在這與我一起共進午餐,咱們待會繼續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