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聽到汪立信妥協,表示願意投效石斌的第一時間程元鳳便趕到了石斌的府邸。之所以這麽快過來,程元鳳不僅是因爲興奮還有就是想知道石斌用了什麽手腕将汪立信折服。因爲他的聯名上奏這招并未發出。
還沉浸在汪立信投靠的喜悅中尚未自拔,石斌便聽到許風禀告:程元鳳來訪。
明顯程元鳳是爲汪立信投靠而來,沒料到他消息竟如此靈通,而且對汪立信投效自己如此上心,石斌心中自然非常高興,已經有将程元鳳拉爲嫡系的想法。
隻不過這些都是後話,石斌知道現在得先看看程元鳳這次來要說些什麽再想其它。
對既能幹又忠誠的下屬自然要表示出足夠的尊重。這次石斌壓根就不倒履相迎,而是赤腳向迎,來了個幹脆。
學富五車的程元鳳見狀立刻知道石斌的心意,雖然面色仍舊隻是微笑但心中很是感激,說道:“石大人如此厚待于我,真讓下官汗顔。程某在此發誓,隻要大人一心爲民,我必定唯大人馬首是瞻。”
石斌是最不信誓言的,對一個君子來說,誓言是最好的枷鎖,但對一個小人來說,一個誓言恐怕還不如一兩銀子重要。
所以石斌立刻笑道:“程大人何必如此?和大人說實話,石某不信空口白話的小人隻信一絲不苟的君子。但是我信大人是一絲不苟的君子,這便足夠了。”
這些話讓程元鳳不是很快樂但是也很放心。因爲他認爲自己投效之人必須冷靜清醒,不能被一個誓言就玩得團團轉。而石斌就是這種,自然放心了。
“多謝石大人信任,以大人的智慧想必已經料到下官爲何而來了。”程元鳳笑道。
“元鳳兄,還請不必那麽客套。石斌一個粗人哪裏談得上智慧?若不是你費力幫我,我都會以爲你是要捧殺我呢。”石斌換了個親切的稱呼,笑道,“的确猜到一二,你是不是因爲汪立信投靠的事情而來?”
很高興石斌能如此親切的稱呼自己,程元鳳立刻很誠懇的說道:“大人英明,下官确實是爲此而來。且十分想知道大人是用什麽辦法讓汪立信那死腦筋投效于你,而沒用下官我稍顯卑劣的方法。”
當然不能讓程元鳳感覺自己卑劣,石斌立刻将好言安撫,細細的告訴他這個主意的具體内容,并将出主意的人告訴了他。
沒想到石斌的妻子還真如坊間傳聞一樣是女諸葛,同時又膽大包天居然敢出這樣的主意。作爲一個大宋臣子雖然程元鳳不喜歡這套但是也不反對,畢竟宋廷做的事情的确太差被罵上幾句也是活該。
“怎麽樣,我這辦法也并不光彩吧,呵呵。同樣是壞名聲,隻不過你壞的是汪立信的,我壞的是大宋朝廷的而已。”石斌哈哈大笑。
程元鳳尴尬的笑了笑,無奈的點了點頭。這讓他感到有些羞愧,自己效忠的大宋竟如此腐朽不堪。稍稍鼓動便能一呼百應,讓百姓不遺餘力的唾罵朝廷,繼而給汪立信造成這麽大壓力。
“石大人,你這麽做汪大人就不憤怒嗎?”
“汪大人憤怒,而且是怒不可遏。但是爲了平息百姓的怒火,他隻能妥協,當然,也和我提了些要求。”見程元鳳聽到汪立信還提要求臉色立刻陰沉下來,石斌馬上笑道:“别誤會,汪大人的條件和你一樣,隻要我不反出大宋,他就願意全力幫助我。事情自然變得簡單許多,沒那麽多麻煩了。”
“的确不錯,我還以爲他提了什麽過分的要求。”
“不會的,元鳳兄,汪立信還是一個知道進退的人。”石斌笑道,“他不會也不敢亂提條件。畢竟他還不可以破罐子破摔。”
“石大人總是叫我元鳳兄讓我有些尴尬,今日我就冒犯叫石大人一聲兄弟,如何?”程元鳳有些擔心的問道。
“求之不得!”石斌笑道。
“石兄弟,這中間有一個問題不知道你考慮到了沒有···”
“元鳳兄請說,我這人思維不夠缜密多半會漏掉些重要的東西。以前就經常犯這錯誤,至今難改粗心大意的毛病。”
“還請兄弟不要嫌我陰暗,我要說的是,你有沒有要汪立信交投名狀?”程元鳳明顯很忐忑的說道。
投名狀?這還真沒考慮過。在石斌看來交‘投名狀’是土匪才幹的事情,官員如何要幹?上次程元鳳說交投名狀他就以爲是個笑話,雖然程元鳳果然交了。
“元鳳兄的意思是要汪立信也交一份投名狀?”石斌有些疑惑的問道。
“正是如此。”程元鳳很肯定的說道,“或許兄弟認爲交投名狀是土匪才幹的事情,其實加入任何一個團體都必須做此事。因爲人心隔肚皮,我們要防止無信無義之徒随時反叛。政治其實比綠林更陰暗,大人不得不防。”
雖然感覺這麽做有些别扭,但是必須承認程元鳳說得正确,是得要汪立信這并不堅定的支持者交份投名狀,否則随時都可能被他給捅黑刀子。
“元鳳兄說得有道理,那你覺得要汪立信交什麽投名狀比較合适?”石斌問道。
“石兄弟,這個恕我還沒想好。但我認爲可以邀請汪立信聚一聚,看看他到底願意出些什麽。如果感覺合适就立刻談,如果感覺他誠意不足就不如放他回去,提醒他再想想。這樣就不會太尴尬。”程元鳳說道。
這是個不錯的辦法,石斌立刻同意了下來。這個吃貨又是邀請汪立信和程元鳳大吃特吃,時間就約定在了三日後。
很快汪立信就接到了這個邀請,知道這必須去,也是石斌給他的一個表忠誠的機會。但是又不想去,因爲如果拿不出什麽東西證明忠誠那他汪立信就是小人,如果拿出來了就是違背朝廷,還是小人。
雖然糾結,但是時間還是一分一秒的過着,很快就到了第三天,赴宴的時間到了。
到了石府,恰好在門口撞到了程元鳳,這讓汪立信心中陡然冒出一股陰火,很想當場就罵這卑鄙小人。隻不過爲了大局,汪立信隻能忍了下來,但還是眼中冒火。而程元鳳也是時刻警惕着,随時準備尋求石斌庇護。
聽說程元鳳與汪立信二人在門口撞見,爲了防止出問題将聚餐弄成格鬥,石斌再次赤腳相迎。
還在内院門口石斌就大聲喊道:“汪大人,程大人好啊,快快快進了,别在那門口站着了,快進來!”
這聲音一傳來汪立信隻能恢複正常,程元鳳也放下心來。
走到二人面前後,石斌笑道:“從不同的地方來石某這吃飯都能在同一時間趕到,你們二人還真是有緣。”
汪立信冷冷的說道:“是挺有緣。”
程元鳳則笑眯眯的說道:“果真有緣。”
不想被人看見這奇怪的場面,石斌直接将二人領進了餐廳。
京醬肉絲、紅燒排骨、宮保雞丁、酸梅湯、虎皮鳳爪、魚頭豆腐、小籠包、醬牛肉、紅燒白菜,琳琅滿目的各種菜肴讓汪立信沒了怒氣,讓程元鳳不再擔心。
“人言石大人是美食家,程某原本不信,如今算是信了。汪大人你說呢?”一臉饞相的程元鳳說道。
“确實如此。”汪立信很平靜的回答道。
“咱們三人還從未在一起吃過飯,難得有這機會,就先吃個痛快再說其它。”石斌笑道,“咱們同心同德治理陝西,相互交流必不可少。而石某也想不出什麽好辦法,隻好俗套點,在飯桌上邊吃邊交流了。”
“如此美食哪裏還俗套?石大人太謙虛了。”程元鳳笑道,“大人這些菜既美味又不浪費絕對非常好。”
“既然如此,那咱們就先吃,滿足了口腹之欲再說,畢竟肚子如果還空着恐怕也沒心思讨論問題。”
程元鳳早就是饞嘴貓,汪立信也不能看着美食毫不動心,故而都答應酒足飯飽了再談。
由于菜實在太美味,石斌、程元鳳和汪立信如同餓死鬼投胎,風卷殘雲一般很快就将桌上的菜吃了大半。隻不過最終肚子容量達到極限,不得不終止了對菜肴征讨。
石斌使了個眼色給程元鳳,要他先開口。程元鳳會意,說道:“汪大人,你是聰明人,相信知道今天石大人邀請你來所爲何事。”
“這個自然,沿河制置使大人當然不會隻請我吃飯,肯定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談,是不是前幾天我答應全力支持石大人的事情?”
“汪大人果然聰明直爽,石大人就是爲此而請你我前來赴宴。程某首先向汪大人道歉,這其中我使了不少手段讓你很不痛快,希望你大人大量不要計較。而我剛剛投靠石大人時是交了一份投名狀的,呵呵···”程元鳳笑眯眯的說道。
一聽這話,汪立信心中立刻将程元鳳的十八代祖宗通通問候一遍,原來程元鳳将自己當成了投名狀。但發脾氣也無用,誰叫他早不投靠呢?如今被人利用也怨不得别人。
“程元鳳,你的意思是要我也交一份投名狀?”汪立信冷冷的問道,“你撺掇石大人要我交投名狀?”
“汪大人,這不叫撺掇,這隻是一份保證而已。你汪立信雖然是個正人君子,但似乎并不領石大人的情,所以這麽做也是迫不得已。恕我直言,若是程某,恐怕你現在早就被流放到滇邊守土了。你應該感謝石大人的寬宏大量。”程元鳳毫不客氣的說道。
毫不懷疑程元鳳這番話的真實性,汪立信感覺似乎别無選擇,隻能無奈的問道:“請問石大人要我交份什麽樣的投名狀?汪某盡力而爲。”
“好的。我就在此先謝謝汪大人了。”石斌笑道,“之前我們一直合作得還不錯,但是你始終不是很支持我,所以我希望你全力支持。”
“請問石大人,什麽叫全力支持?”汪立信揣着明白裝糊塗的問道。
“汪大人,你是個明白人,大家都是明白人,你何必裝傻充愣呢?”程元鳳笑道,“我是打算将所有要發往臨安的公文先讓石大人過目,至于是否發過去全由石大人裁決。”
程元鳳的這個支持方式把汪立信轟得頭暈目眩,如果他自己也這麽幹,陝西豈不就是石斌一人的天下,實際上不就已經脫離朝廷的管制了?故而壓根沒有思考,立刻連連搖頭反對。
此時石斌開口道:“程大人,這樣要求是有些過。汪大人還是更注重趙家天下,而非黎民百姓,咱們不必強求,這樣不太合适。要不就讓汪大人随時準備附議我的決定吧。”
附議石斌的決定?這個要求汪立信可以接受,雖然其實已經跟個吊線木偶差不多,但是至少還能直接與臨安交流,表達自己的個人意見,還沒那麽可憐。
既然沒有選擇,汪立信最終同意了随時附議石斌的決議,保證絕不違背。但條件還是要石斌不反叛大宋。石斌才懶得管宋廷,隻要宋廷不陰他他就還是宋臣,所以很痛快的答應了汪立信這條件。
就這樣,爲獲取汪立信投名狀的一次宴會在一片‘祥和’的氣氛之中結束了···
并且第二天汪立信便附議石斌請宋廷調撥二十萬石糧食支援河東和陝西。并表示二十萬石糧食一日不到他就一日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