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路自然不會好走,雖然晴空萬裏但是沒人會覺得這有什麽美麗,反而讓人感覺有些尴尬和疲憊。又寬又平的官道若在平時走起來肯定是讓人十分舒服,如今卻不怎麽樣,讓人感覺颠簸得很,驅動馬車和騎馬時揚起的灰塵更讓所有人都非常不舒服。
這種感覺的源頭自然是汪立信,是他這個雖然已經表示支持石斌治理陝西但心中仍舊糾結的人帶來的。
好幾次石斌都想開口将那‘犬口奪食’的真相告訴汪立信,因爲他認爲粥鋪和村鎮那兩個實驗已經足以說服汪立信,即使汪立信知道‘犬口奪食’隻是一出戲也應該還是會支持他。
但一張嘴要麽就是石斌自己咽了下去,要麽就是被賈玲、賽西施或者許風給制止了。
爲了不讓事情會因爲石斌一時的沖動而弄得功虧一篑,賈玲開口道:“汪大人,咱們這樣走太慢,天眼看就要黑了,你那肯定還有不少公務要辦,我們也有些事情要處理,不如幹脆就快點進城,抓緊時間多做點事情。”
賈玲話讓汪立信如沐春風,立刻來了精神。他早就不想這麽一直與石斌一夥慢慢悠悠的回城,他最想的就是快點回城好分道揚镳。若有可能,現在就分道揚镳最好。
“也好,我那的确還積了不少公文要批閱,石大人你們剛剛來西安肯定也有不少事情要安排,咱們就快點進城各忙各的。請放心,那‘登記費’的法令我會讓衙門明日就撤銷,轉而支持石大人的用廢棄村莊安置難民。”汪立信立馬說道。
一開始石斌并未看出賈玲與汪立信言語中的道道,但感覺到氛圍忽然變得輕松許多後便明白了,于是笑着對汪立信說道:“多謝汪大人肯支持石某,希望我們能同心同德治理陝西,讓這些受苦受難的平民百姓早日過上豐衣足食的生活。我不喜歡城中那束手束腳的感覺,還想在城外遊蕩遊蕩,若是汪大人着急就請先回城去吧。”
松了這束縛的汪立信自然飛奔回城,将石斌幾人撂下了。
待汪立信一走,賈玲便開口問道:“夫君,剛剛你是否想告訴汪立信‘犬口奪食’的真相?”
“是的,小玲。我覺得汪立信雖然心中糾結,但是經過頭兩個實驗他應該已經會全力支持我治理陝西了,這第三個‘犬口奪食’也就沒有必要。既然如此咱們又何必作假?”
石斌的這個回答讓賈玲、賽西施和許風三人感覺非常無語。此時賽西施找不出合适的言辭來開解石斌,許風身份最低不好開口,最後是賈玲這能說會道的正室夫人開了口。
“你是隻求心安卻不想更多了。若是汪立信因此動搖呢?若是汪立信因此反水呢?因小失大可不行。行大事者不拘小節,若是事事求心安,那咱們還是棄官回鄉吧。”
“小玲,但那劉強即将是我的侍衛,隻要汪立信有點頭腦便會想到這些,難道這還有什麽不同?”
“當然不同,如今汪立信态度并不堅定,心中糾結。若是讓他感受情況好轉,态度堅定後再知道此事,你認爲他還會在計較這‘犬口奪食’的小欺騙嗎?”賈玲耐着性子解釋道。
思索一番之後,石斌同意了賈玲的看法。并下令在汪立信态度堅定之後再将劉強安排到侍衛隊伍之中,現在就讓他去村鎮中擔任護衛。
算是将事情圓滿解決,又讓石斌認清了情況清醒過來,一切自然都讓人舒服了。
落山的夕陽美麗得不可言喻,一條又寬又平的徑直官道讓石斌幾人感覺到十分舒暢,且再無颠簸的感覺,至于揚起的灰塵也讓他們不以爲意了。
回到在西安的府邸之後,石斌幾人拖着累得快散架的身體飛快的回了房間。許風這個侍衛長也被石斌特準了兩天假,讓他在西安城裏好好玩玩,他的職責則由其他侍衛代替。
若在平時,石斌、賈玲和賽西施肯定是在各自的房中休息,但這次三人在同一間房,不過是有兩張床的那間房。安排自然就是賈玲和賽西施同床,石斌一人睡另一張床。
有氣無力的石斌說道:“二位夫人,這目标總算是達成,你們什麽感覺啊?”
“什麽感覺?疲勞!若不是你手下缺人,老娘早把那汪立信給劈了!這幫文人咋就那麽麻煩!”賽西施怒氣沖沖的說道。
“就是,就是疲勞,西施妹妹說得非常對!姐姐我也很想劈了汪立信那白眼狼!要不是他還算識相,知道回頭,今晚就派人去割了他項上人頭!”賈玲也怒氣沖沖的說道。
無奈的笑了笑,知道二人都是氣話,石斌并不擔心,隻是笑眯眯的說道:“二位夫人大人有大量,那汪立信心中還是有社稷,不完全是個隻知道忠君的腐儒。隻要他不對我們從中作梗,就這樣也不錯。”
三人雖然身體疲勞但是精力還是充足,故而還沒有那麽多的睡意。既然睡不着,又不想總是說汪立信,幹脆就天南海北的聊了起來。從石斌對賈玲的英雄救美,到石斌被賽西施關到山寨的牢房之中結果反而将自己賠了進去,前前後後說了不少激蕩人心的故事。這樣越談越起勁,沒多久居然睡意全無了。
既然沒了睡意,自然也就餓了,三個吃貨立時命令下人做飯。由于實在是有些累,于是一人一碗餃子就算對付了。不過既然是吃貨,也就不可能吃得少,何況還奔波勞累了一天?最後的戰績是:石斌一人消滅五十,賈玲消滅三十八,賽西施消滅四十。
吃飽喝足後,石斌繼續說道:“你們說夫君我要不要去看看汪立信,讓他心裏舒服些?”
賈玲與賽西施對視一眼,異口同聲說道:“要。”于是三人便約定第二日下午去汪立信的府邸再去拜訪他。
由于石斌這沿河制置使其實隻是個很模糊的職位,是什麽都能管,什麽都不必管的家夥,具體事情自然有人去辦,所以并不存在準時上班這個概念。故而這樣就讓石斌睡了個痛快覺,直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在西安城中到處遊蕩,看着平民百姓的艱苦日子,讓石斌更加意識到,目前最重要的是讓汪立信與自己同心同德,若是面和心不和恐怕不會有好結果。
很快就到了下午,汪立信下班了,石斌也就登門拜訪。
沒有料到石斌會再次登門,這讓汪立信有些意外。前幾天的外傷還沒好,昨天的内傷還在,今天石斌又來,還想給自己傷上加傷嗎?故而汪立信對石斌的到來并不高興,即使與石斌幾個見面時都是拉着驢臉。
“汪大人,你好,屢次叨擾有些不好意思,但今日之事想必汪大人聽後會非常高興。”石斌笑道。
‘快點消失在我眼前,我就最高興。’汪立信心中想。明面上則說道:“無妨無妨,石大人向來以天下爲己任,絕不會無事叨擾。既然石大人認爲此事會讓汪某高興,那汪某先行謝過,洗耳恭聽。”
“汪大人,朝廷對我的态度你肯定非常清楚,如今你爲了黎民百姓而暫時忤逆聖上旨意與我合作,是不是心中非常忐忑和糾結?”石斌笑着問道。
這話當然不能直接回答,若是回答‘是’那就顯得太沒用了,汪立信隻能打腫臉充胖子,笑道:“朝廷對石大人當然有些顧忌,但也不那麽嚴重,所以本官不會忐忑和糾結。若是石大人認爲我如此,那也隻是因爲我擔憂陝西的難民。”
既然汪立信不打算承認,石斌也在意,幹脆順着他的話說道:“汪大人擔憂得很對,昨夜我也在擔心這些事,所以今天才來拜訪。”
這番話讓汪立信心中高興不少,驢臉也就沒了,于是說道:“請問石大人打算怎麽辦?你我雖然共同抗元過,但那是領兵打仗和治理地方完全不同,的确需要好好溝通絕不能各行其是。”
石斌自然連連點頭贊同,表示完全支持汪立信的看法,并答應一旦有事就會與他商量。爲了表示誠意,立刻下令消除‘防暴’令,将士卒收攏到城内,各個村鎮組織鄉兵自衛。
既然說到了武力,汪立信也就想到了些東西。明顯想說卻又躊躇不已害怕刺激石斌,讓石斌認爲他不知好歹,那模樣讓人感覺有些不爽。
一看就知道汪立信想說什麽,石斌狡猾的笑了笑,說道:“汪大人是有什麽難言之隐嗎?怎麽臉色這麽難看?”
“沒,沒什麽。就是聽了石大人的話後擔心這些村子若是陡然沒了士卒保護遭到土匪山賊的襲擊該怎麽辦,畢竟鄉兵并沒什麽戰鬥力。”
“請汪大人放心,我會将鄉兵訓練得能保護村子後再撤兵的。不知道你聽沒聽說我與趙葵大人立下的約定?”
隔着千山萬水,消息閉塞,汪立信哪裏會知道這些,自然搖頭表示不知。
“這也是石某今日前來要告訴汪大人的好事,聽了這些之後相信你能放心與我合作。”
讓自己放心與石斌合作?汪立信有些不相信。但也想知道,故而看向石斌。
“我和趙葵趙宰輔說了,隻要朝廷不負我,我必不負朝廷,并以恢複民生爲先,不會時刻想着動刀兵。當然,若是朝廷對我欲除之而後快,那一切就當另說了。”石斌很誠摯的笑道,“若是汪大人還是不信,石某可以在此立誓。”
聽完了這些,汪立信喜上眉梢,表示不要石斌立誓,并且願意與石斌同心同德共治陝西。絕不會因爲朝廷的胡亂命令而從中作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