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欲就這麽順着将自己的想法給說出來,卻被石斌這麽一岔開話題弄得暫時無法再談回去,汪立信隻好作罷。
“汪大人,你這轉運使做得似乎比較艱難啊。”石斌滿臉‘同情’的看着汪立信。
這麽一句雖然很實在卻沒頭沒腦的話讓汪立信并不舒坦,所以他并不直接回答隻是咳嗽了兩聲算是承認。
倒是很願意看汪立信這薄情寡義的家夥此時的樣子,如不是想少幾個對頭,打算将他拉到自己這邊來,石斌就希望汪立信這麽一直‘艱難’下去。隻不過肯定不能将汪立信刺激過頭了,所以石斌也就沒再說什麽難聽的話,而是安慰起他來。
隻不過汪立信似乎沒興緻說這些沒實際意義的話,與石斌交流時一句話最多不超過三個字。
這麽說久了石斌也有了些脾氣,沒了耐性之後石斌冷冷的開口道:“汪大人,你到底是爲何要征收登記費,是僅僅想方便安排還是想要針對某人,亦或是兩者都有?”
早就是老官僚,汪立信自然不會這麽輕松就承認征收‘登記費’是針對石斌。不住的表示這是讓難民服從朝廷安排的‘迫不得已’的辦法,隻是不能讓他們随意占用有主的土地。
不得不承認汪立信說的還是有些道理,石斌這個并不牙尖嘴利的家夥很快便沒了話說。但賈玲、賽西施和許風卻不能容忍這種可笑的局面出現,故而不管之前石斌的叮囑說了起來。
“汪大人,你知道這麽做會造成多大的恐慌嗎?那些剛剛有了些希望的百姓會怎麽看朝廷?若是他們因爲你這荒謬的政策而叛亂你能擔得起責任嗎?”賈玲怒氣沖沖的喝道。
“就是,要百姓服從安排也不能造成恐慌!恐慌隻會造成最壞的結果!請汪大人别忘了我與我大哥之前是幹嘛的!”賽西施狠狠的說道。
知道與社會穩定相比,幾塊其實已經無主的土地壓根算不得什麽。隻不過如今被石斌的兩個妻子給訓斥讓汪立信感覺非常丢臉,再加上本就不打算這麽快屈服,故而汪立信還是強調要維護土地所有者的利益,不能讓流民随意占據這些土地。
在一旁聽着的石斌倒是越聽越來勁,仿佛是在聽辯論賽,漸漸的都不想開口了。許風瞧到了不對勁輕輕的蹭了石斌一下将他弄清醒過來。
“汪大人,你這說法恐怕不對。若是起了叛亂,這餓殍遍野的,千裏大地上連個活人都沒有,還要土地有何用?”石斌笑眯眯的說道。
“對啊,人都沒了還要土地幹嘛啊?”賽西施毫不客氣的說道。
慢慢的也感覺出了不對勁,石斌發現賈玲與賽西施的口氣似乎太生硬,再這麽談下去恐怕不可能将汪立信拉到自己這邊,即使讓他保持中立都難,最可能是将其推向自己的對立面。故而石斌毫不猶豫的說道:“汪大人,石某還是那句話,我知道你這轉運使做得艱難。若是有困難咱們一起解決,但最好不要用這麽危險的辦法。”
雖然心中早就知道石斌說的對,汪立信其實也沒打算将這政策執行下去,爲了隻是表示不滿和将石斌引過來而已。但又不能承認這個錯誤,所以汪立信強調必須得找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才行。
十分無語,知道這是汪立信爲了維護面子才說的鬼話,石斌也打算給他這面子。故而表示會幫忙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并說自己這夥人長途奔波有些疲勞,需要先去休息。
既然石斌已經主動來了,他本人的态度還算和善,汪立信自然樂得讓他帶着手下先去休息。
進了汪立信給他們安排的廂房之後,石斌立刻說道:“小玲、西施,你們剛剛怎麽了,怎麽這麽對汪立信?都差點把他弄得敵視咱們了!”
“是誰向汪立信說他要‘針對某人’?”賈玲問道。
此時石斌算是明白了賈玲和賽西施爲何忽然對汪立信那麽不客氣,弄了半天是自己說錯了話給她們傳遞出了錯誤的訊号。這可讓石斌很羞愧都尴尬的笑了起來。
“大人,二位夫人,你們就别說那雞毛蒜皮的小事了,現在恐怕首先要解決的是怎麽讓汪立信聽從大人的命令。”許風及時的将話題扯了回來。
“反正木已成舟,每個村鎮都有咱們的人守着,更有夫君下的軍令在那,咱們不必怕汪立信來硬的。”賈玲歎了一聲後說道,“困難的的确就是如何将汪立信拉過來,之前兩次幫他立功他都沒知恩圖報,如今還和咱對着幹,可見其中困難不小。”
“真是不知道你們這些讀了書的人做事爲啥那麽麻煩,那汪立信若是不識相讓他見點厲害不就得啦,何必還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放任他?”賽西施很不耐煩的抱怨道。
再一次見識到了賽西施的可愛,石斌幾個又笑了起來,将剛剛的不快完全抛之腦後。
“夫君,你的那個不許‘暴徒’進村的命令相信過不了多久便會爲汪立信所知。他知道這些後你打算怎麽與他談?最終總得有個解決辦法,總不能讓榆林、延安和渭南三州自成一套,這樣可不好。”賈玲很認真的提醒道。
的确不能三州自成一套,這樣會給元人可乘之機。問題是怎麽辦才好?汪立信這家夥明顯忠于宋廷,要争取過來很麻煩,這讓石斌一臉愁容。
“既然不能三州自成一套那就幹脆全陝西都照夫君說的做啊!直接調兵進入陝西,反正他是沿河制置使,這并不違背旨意。”賽西施沒了耐性有些焦躁的說道。
真就這麽無視和架空汪立信?不光石斌不想,就是賈玲也不想,所以都不贊成。
“大人,咱們這麽做恐怕不好,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要知道汪立信心中所想咱們才能做到有的放矢,不會犯錯。”許風忽然說道。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石斌看着許風說道。
“是的大人,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卑職以爲咱們最好買通汪立信手下的侍衛,看看那汪立信對咱們到底是什麽态度。是僅僅因爲那口氣而與咱們對着幹,還是聽從宋廷的命令跟咱們對着幹。弄清楚之後,應該就好判斷他到底是不是有可能被争取過來了。”
感覺許風的話言之有理,石斌、賈玲和賽西施三人表示贊成,石斌并立刻下令要許風帶五十兩銀子去執行這一計劃。
見利忘義的人從來不少,何況隻是洩露長官的一些态度?不過一刻鍾的時間,許風便将一個人帶了回來。
那人尖嘴猴腮,一副猥瑣小人的樣子,石斌不僅暗歎:許風倒是真會找人。
“這位兄弟,知道我是誰嗎?”
“知道···知道,大人乃是名震天下的平北候石斌石大人。”那侍衛結結巴巴的說道。
“那知道我爲什麽叫你過來嗎?”石斌笑道。
“小人愚鈍,小人不知。”那尖嘴猴腮的家夥說道。
“别緊張,我隻是想問問你們汪大人最近有沒有接到朝廷的什麽旨意?”
一聽石斌這話,那侍衛立刻冷汗直冒,仿佛知道些什麽但是不敢說出來。爲了讓這貪财之徒能夠做到要錢不要命,石斌一揮手,許風便從袖套之中抽出一張五百兩的交子遞給那侍衛。
一看着眼前的交子那侍衛就眼冒綠光,最終做到了要錢不要命,很‘勇敢’的說道:“石大人,汪大人在下達‘登記費’這一命令之前的兩天确實收到過朝廷的旨意。”
“内容呢?”果然有蹊跷,石斌到這話後急不可耐的問道。
“回大人的話,具體的内容小人不知,但是聽到汪大人嘴裏不住的念叨‘全力遏制’,而且那模樣似乎十分難受。若小人沒有理解錯,這個‘全力遏制’應該是針對石大人您。”
都有‘全力遏制’四個字了,具體内容也沒必要知道,猜都能猜出來。從那侍衛說的汪立信表現十分難受,也能猜出他并不是白眼狼,隻是在忠君和義氣非常難以抉擇。雖然現在是選擇了忠君但是未必沒有可能将其拉回來。
知道了這些之後,石斌便将錢給了那侍衛,并将其打發離開。
“看來事情比我們想的要複雜。”石斌歎了口氣說道,“汪立信倒是個忠君的人,但似乎有些盲目。”
“忠君?我看他是無情無義的白眼狼!”賽西施滿臉怒火的喝道,随手一拍,茶幾上的東西都跟着跳了起來。
“他既然想要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說明還是不想和我們鬧翻,想留些餘地,将來好見面。”
“夫君說的沒錯,但這‘兩全其美’的辦法可不太好找。宋廷的要求肯定是讓那些難民照不利于咱們的方式安置,我們自然是要有利于自己的方式安置,完全是背道而馳。”賈玲搖了搖頭說道。
“大人,卑職以爲二夫人的辦法或許可行。”許風輕聲說道,“調兵入陝西。當然,還是要先禮後兵。還請大人再和汪大人談一次,若是他再不識趣就幹脆架空他算了。”
似乎隻能如此,石斌不得不同意了這個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