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石斌從來不認爲鬥蛐蛐有什麽好玩的,僅僅就是纨绔子弟用來消磨時間,讓他們不覺得空虛寂寞而已。即使玩出了點水平,他們仍舊隻是行屍走肉一般,不會有任何成就。
不過這次卻不一樣,石斌也算是體會到了其中的快樂,似乎不完全是那麽一無是處。至少他在其中産生了很熟悉的感覺,就是‘戰鬥’時策略的重要。
玩得興起,這假戲倒成真,在幾個親衛的‘指導’下石斌這個生手立刻成了老手,接連打敗了幾個挑擂的家夥。雖然其中也敗了幾次賠了點錢,但能引出賈似道又獲得快樂,這點銀子又算得了什麽?
赢了幾次之後,石斌這裏的生意淡了下來,不因爲其它,隻因爲他這有兩隻‘大将軍’,别人絕沒可能赢到錢。若是真想赢錢就得拿出更厲害的‘大元帥’來,但在這小縣城裏是不可能有‘大元帥’的。
既然沒人挑擂,那就通過賣書或者給人解答鬥蛐蛐的問題來賺錢。賈玲這‘蟋蟀宰相’的女兒對這些知識自然是信手拈來,無論别人問什麽問題她都能很快的給出一個滿意的答案。漸漸的這地攤上的生意又好了起來,就連賈似道的《促織經》都賣掉了六七本。
在石斌鬥了近一個時辰的蟋蟀,賈玲又弄了半個時辰的知識解答和書籍售賣後,賈似道終于忍不住怒氣沖沖的現身了···
其實老遠就看見了憤怒的賈似道,因爲他每一步都是重重的踏在地面上,恨不能将青石路踩出一個個的腳印來。隻不過石斌與賈玲還故作不知的看着地攤,壓根不理逐漸走近的賈似道。因爲他們知道,現在該是穩住陣腳,繼續演戲。
“滾!”耳邊傳來了賈似道惡狠狠的吼聲,随即便看見他一腳将自己的一個親衛給踹到了一邊。石斌當然不能這樣就慫了,立刻對賈似道怒目而視:“嶽父,你這是幹什麽?爲什麽要打我的親衛?”
“幹什麽,你說幹什麽?你和賈玲居然敢拿我的‘大将軍’來擺擂台,拿我費盡心力寫的《促織經》來賣!”賈似道也是怒火中燒的說道。
本以爲石斌會因爲理虧而不敢反駁,卻沒想到石斌不僅沒有弱了氣勢反而還冷哼一聲,拿起地上的竹筒遞給賈似道看。眼中透露的是氣憤還帶着一絲狡猾。
睜眼一看,賈似道發現竹筒之中壓根就不是他最喜歡的強壯的‘大将軍’,而是一隻瘦弱的蛐蛐。
至此,老奸巨猾的賈似道算是明白,自己被女兒女婿給耍了,中了他們引蛇出洞的計策,自然擡腿就要走。
費了如此大的勁才将這老奸巨猾的嶽父引出來,石斌豈能讓他再次溜了?故而也不管什麽長幼尊卑,一個眼神下去,親衛便從各個方向将賈似道離開的路給堵住。
雖說賈似道也有兩個随從,但那不過都是銀樣镴槍頭,吓唬吓唬平民百姓可以,但在石斌這些殺人如麻的屠夫眼中就不值一提了。故而在親衛圍住賈似道的時候,他們并未履行職責護衛賈似道,而是很自覺的站到外面。
給了那兩護衛一個微笑表達善意,然後便笑着對賈似道說道:“嶽父大人,您終于出來了。”
“我終于出來了?什麽意思?我一直在揚州這塊體察民情。身爲淮南兩路安撫使我總不能一直窩在揚州城内吧?那樣的話官僚氣也太重了,不過一屍位素餐之徒而已。”賈似道冷笑道。
雖然不喜賈似道如此睜着眼睛說瞎話,但是卻知道他的确還是能爲大宋考慮的官員,最讓人佩服的便是那被強力推行的‘公田法’。所以也就不當着人拂了他的面子,而是暗中示意請賈似道去縣衙一叙。
好歹也是兩路安撫使,石斌還是自己的女婿,于公于私賈似道都不相信石斌敢對自己動粗。故而賈似道不理不睬,明顯不打算聽石斌的意思随他去縣衙聊聊。
不過千算萬算少算了一點,石斌不是文官出身而是武将出身,即使不能動粗,脅迫還是可以的。所以在石斌好說歹說沒有效果的情況下,石斌來了邪火。隻不過爲了讓賈玲好受些,他還是詢問了一番,但賈玲卻不做聲不表态,隻是一臉無奈。
既然不表态那就是默許,石斌自然脅迫起來。這脅迫很有意思:兩個強壯的士卒從左右兩邊扣住賈似道的兩隻手,就這麽将動彈不得的賈似道生生的‘擡’進了縣衙。
進縣衙之後,将門一關,正事便開始了。
“石斌,你到底什麽意思!”賈似道怒吼道。
“嶽父大人,我的意思很簡單就是請你盡快撥糧撥饷撥物資給我們,隻要拿到了這些我們肯定老老實實的離開揚州,絕不再在您面前惹您煩躁。”石斌笑眯眯的說道。并且還将‘你’換成‘您’,以表達自己的謙恭之意。
“你們不是剛剛和朝廷定下協議嗎,怎麽還到我這要支持?何況我也說了給你們輿論支持,難道還不夠?”賈似道理直氣壯的說道。
不得不佩服賈似道,居然能如此‘健忘’,石斌無奈的笑道:“嶽父,看來在您面前真是得厚臉皮,但凡顧了面子便要丢了裏子。好吧,小婿我就不顧臉面了。我記得之前您就和江大人承諾三日内給我們答複。可如今都十日了,我們卻還不知道你們的答複是什麽。最有意思的是,自第二日下午您便‘體察民情’去。若不是用這些‘大将軍’和《促織經》,恐怕您還是在‘體察民情’。”
“就是,休想忽悠我們,父親你明顯是想躲着我們,壓根不是什麽‘體察民情’!虧你還是兩路安撫使,給自己女婿一點支持都不肯,真是夠小氣!”賈玲憤憤不平的說道。
“好,好,好,你居然敢跟爲父如此說話!”賈似道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說道。
“嶽父大人,還請您不要生氣。小玲從來口沒遮攔,這您知道,她不過想幫我從您這争取到些支持而已。”石斌立刻出來替賈玲說好話,并給個眼神讓她不要再說話。
知道不能讓賈似道太過生氣,若是他動了真火,那可就糟了。所以石斌隻是一個勁的跟賈似道訴苦,并将賈似道捧得跟管仲、陳平、房玄齡三人一樣高,就是天下第一能臣。
這麽磨來磨去,賈似道也疲倦了,其餘的不知道,唯一明白的就是:石斌幾人這次不從自己這撈些好處是絕不會離開。隻不過這好處有多有少,之前被算計,剛剛又被挾持,這口惡氣還沒出,怎麽能給石斌他們很多的好處?
故而作勢哀歎一聲道:“好吧,你們牙尖嘴利我說不過你們。我同意幫忙,但不會很多。就給你們三萬兩銀子和五萬石糙米吧。”
本以爲石斌與賈玲會安分點,卻見他們二人不僅沒消停,臉色怒氣更加濃了。至于周圍的呂文德、賽西施和許風三人也面色不善。
“父親,你這是什麽意思!不要想诓我們。之前就想到你與江大人可能诓騙我們,故而我與夫君二人去你那聽了牆角,早已知道你們心中所想。”說到這,賈玲冷哼一聲,不屑的說道:“還不就是想拖到元人南下時再額外給我們點支援嗎?你真是厲害,知道雪中送炭比錦上添花更好,難怪能當上兩淮南路安撫使。”
萬萬沒想到兩個狡猾的小家夥居然殺了個回馬槍去聽了自己的牆角,這讓賈似道感到束手無策了。誰叫他理虧在先呢?
“那你們到底想怎麽辦?”賈似道無奈的問道。
看着沮喪的賈似道,賈玲狡猾的笑了笑:“父親何必如此模樣,我們不過是來尋求援助又不是幹什麽壞事。何況我們也不貪婪,給我們四十萬石糧食就好。隻要是糧食就好,我們無所謂大米、玉米、麥子,就是糙米、陳米都可以。”
聽到賈玲口中蹦出那個數字,不止賈似道被吓到,包括石斌幾人也被吓得不輕。暗歎賈玲果然是大戶人家出身,敢開口。因爲四十萬石糧食足夠十萬戶百姓吃上兩年,不過從賈玲口中說出似乎就是四斤米而已。
“沒有,不可能。給你們三萬兩銀子和五萬石糧食已經是非常多了。若是不要,我就一點也不給了。”賈似道冷冷的說道。
這個情況是石斌幾人沒料到的,賈似道本就理虧現在卻強硬起來,這讓石斌幾人感覺似乎他們确實要多了。
正在石斌幾個感覺有些躊躇的時候,賈玲卻狠狠地的說道:“父親,如果你不給我們四十萬斤糧食,那我和石斌就再去街上擺地攤。不過這次就不在江都這小縣城,而是去揚州的主街道了。”
這番話倒沒讓石斌幾人感到意外,不過讓賈似道感覺到了極度的不安。他可不想被同僚嘲笑賈家家教不嚴,教出了個不知禮義廉恥的女兒。
“你敢!”賈似道立刻惡狠狠的說道。
“爲什麽不敢?不就是擺地攤嗎?又不犯法。”賈玲非常有底氣的說道。
現在的賈似道萬分後悔,不該太寵溺賈玲,讓她養成了這麽刁蠻任性的性格。但後悔無用,隻能順着來。于是痛苦的說可以給石斌和呂文德三萬兩銀子和十萬石糧食,再多也就沒了。
知道這是賈似道的底線,石斌得見好就收。在賈玲還打算開口時,石斌止住了她。說道:“多謝嶽父大人支持。小婿與呂大哥感激不盡。”
“感激不盡?”賈似道苦笑道,“如果我說‘感激不盡’,你們會把這些糧饷退給我吧。”
“這·····”被賈似道這麽一問,石斌隻能尴尬的笑了。
“物資···物資···”耳邊傳來了輕輕言語聲,石斌明白那是賈玲在提醒自己别忘了還要些物資。
“這個,呵呵呵,嶽父大人。你看冬天來了,天氣涼了。戰士們如今有吃的了但是不能凍着,若是凍傷或者病了,那可會影響戰鬥力。還請嶽父再支援我們一些物資如何?”石斌又笑道。
剛要怒氣沖沖的大罵石斌是‘不知足的混蛋’時,卻見賈玲一臉的不快,這讓賈似道又發不起脾氣來。隻是煩躁的說道:“拿,拿,拿,愛拿多少拿多少,隻要能搬得動!”
居然是‘愛拿多少拿多少,隻要能搬得動’,賈似道的這個态度可讓石斌幾人欣喜若狂。自然立刻感謝起賈似道來,賈玲更是撒嬌,說賈似道是世上最好的父親。
而賈似道明顯不想聽這些,隻說自己累了想休息。之後便回了衙門裏的廂房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