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斌臉上浮現的那些狡詐的微笑讓衆人心中忐忑,尤其是讓賈玲感到不安。不用說,此時石斌心中已經有了引賈似道這條蛇出洞的辦法,但是或許會要賈玲吃些苦頭受些委屈。
幾人都有些智慧,想了想石斌是在那婦人哭嚎之事過後才這麽笑的,立刻明白了石斌心中所想,倒是賈玲還沒想透,仍舊有些迷糊。
“夫君,你要玲姐姐這麽做恐怕不太合适吧。”賽西施有些擔心的說道。
“這麽做?西施,你知道我要怎麽做?”石斌有些意外賽西施這麽說話,于是問道。
“不就是要玲姐姐裝着被狗咬,在這裏哭嗎?”一臉不快的賽西施很幹脆的說道。
沒料到賽西施想到了自己心中所想,而且還持反對态度,石斌稍稍有些不快,但明白此時重點不在是否快樂而是是否能将賈似道那老油條給誘出來。正要問賽西施爲什麽認爲自己的辦法不合适,一旁聽到石斌與賽西施說話的賈玲立刻暴怒,對着石斌便罵起來。
“好你個石斌,居然想讓我這淮南兩路安撫使的女兒,平北候的正室夫人當個趴在地上鬼哭狼嚎的潑婦!你也太過分了,你不怕丢臉我父親還怕丢臉!”罵完之後二話不說便追着石斌打起來。
好在石斌常年征戰,賈玲幾年之前就不再随着石斌‘征戰’,身體自然不如他。故而沒跑多久賈玲便氣喘籲籲隻能放棄,石斌的危機便暫時解除。不過很明顯,賈玲并不打算就此作罷,肯定要給石斌一個好看才算完。
但讓衆人感到意外的是,這次石斌似乎壓根沒有絲毫的擔心,隻是站在不遠處休息。看樣子是等着賈玲休息夠了再次追來的時候他也攢足了氣力再跑。
果不其然,賈玲喘了兩口氣便再次追擊起石斌來,石斌也繼續‘逃跑’,那樣子倒是很奇葩。即使賽西施、呂文德和許風三人不住的勸阻都毫無用處。
這麽一追一跑讓許多不明就裏的過路人都駐足觀看。在跑步的時候賈玲已無力說話,不熟的人自然也就不知道正在逃跑的是參知政事兼樞密副使、平北候石斌,也不知道在後面追的是他的正室夫人,淮南兩路安撫使賈似道的女兒。最多也就認爲這是一對富家小夫妻因爲一些事情起争執,那刁蠻妻子生氣了而已。
女人畢竟臉皮薄些,這麽追打一通人沒打到卻引來了這麽多過路人圍觀,讓賈玲臉上實在是挂不住。最終隻好放棄追打石斌,而将氣撒到了圍觀的路人身上,嚷道:“吃飽了撐的沒事幹嗎?沒見過夫妻吵架啊?杵在這幹嘛啊?該幹嘛幹嘛去!”
被這麽一罵,圍觀的路人自然紛紛離開,沒人想惹這麽一個潑婦。而賈玲也跑得筋疲力竭不想再追,隻能回到客棧找條凳子坐下。
見賈玲不再追趕,石斌也明顯不打算逃跑。賽西施立刻前去安慰賈玲,呂文德也立刻前去詢問石斌。
“石兄弟,你怎麽會出這樣的馊主意?”呂文德哭笑不得的說道:“弟妹地位身份如此尊貴,你怎麽能讓她像個潑婦一樣哭嚎?”
“我這是想做一個實驗而已。”石斌不僅沒有後悔的意思反而還微笑着說道。
“實驗,你這是什麽意思?拿這種事情做實驗?你就不怕你嶽父和你拼命嗎?”呂文德聽後非常嚴肅的說道,“若是惹得你嶽父動了真怒,咱們的支援可就全泡湯了!”
“呂大哥放心,這點分寸我還是知道的。所以我才在這小鎮上做實驗啊。這小鎮總共才那麽多人,但剛剛看我與賈玲吵鬧的就将近一半,其中還有不少是放下手中的活專門跑來看的。你說如果我嶽父知道他女兒女婿這麽不顧臉面的在大街上吵鬧,他還會縮在角落裏不出來嗎?”石斌狡猾的笑道,“何況我也不會笨到去揚州鬧,在這江都鬧一鬧應該就足以讓我嶽父現身了。”
弄了半天是要來個引蛇出洞,這回呂文德算是明白了,但還是感覺這引蛇出洞有些不合适,太傷賈似道和石斌的顔面。若是賈似道計較起來,賈玲和石斌或許沒事但他呂文德恐怕都落不了好。故而還是勸石斌仔細想想慎重行事,最好與賈玲冷靜的商量商量。
聽完呂文德的話後石斌看了看客棧中正與賽西施說話的賈玲。然後點頭說道:“好的,我就再考慮考慮,不過你們得保證小玲也冷靜了。”
石斌與賈玲二人都徹底冷靜是呂文德此時最希望的事情,故而頻頻點頭。并示意石斌在此等着,他去賈玲那看看情況,若是适合商量了他再将石斌叫過去。
這種氣其實也生不了多久,在賽西施的安慰下賈玲很快就不再生氣,隻是故意裝着一副怒氣沖沖的樣子吓吓石斌而已。
“弟妹,剛剛石兄弟告訴了我他爲何要如此做,其實就是想借此将你父親引出來而已。”呂文德笑道。
“用我來引出我父親,來個引蛇出洞?”賈玲說道,“想引蛇出洞就讓我當潑婦嗎?”
“弟妹,石兄弟做得當然不對,但是這也不是他最終的想法。隻是忽然想到這些打算與你商量而已。隻是沒想到你反應那麽大···”
“可以用我做誘餌誘我父親出來,但絕不能讓我當潑婦,那太丢臉!”
一聽賈玲同意做誘餌,呂文德高興萬分,立刻轉頭示意石斌過來。見呂文德滿臉喜色,石斌知道事情有了轉機,雖然心中忐忑還是飛快的湊了過去。
知道賈玲是個順毛驢,得順着來。故而石斌在離賈玲還有七八步的地方就開始道歉,這讓賈玲即使有點氣也生不出來,隻能選擇不理。
“小玲,剛剛我想了想,之前做的是有些不對。我的妻子怎麽能跟個村婦一樣撒潑?太丢臉了。不過夫君暫時又想不出什麽好辦法,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用我夫妻二人做誘餌将父親引出來,否則咱們就真的隻能回去了。”石斌略帶沮喪的說道。
“你就真的那麽想從我父親那得到一批糧饷和物資援助?”賈玲問道。
“當然想。你也知道陝西與河東是個什麽情況,咱們的力量不強時間也并不多。若是不盡快使兩地穩定下來,到時候元人來了咱們若是想保住這兩地會要花更多的精力,那樣就太吃虧了。”
沒人想做虧本生意,賈玲聽後也感覺必須從賈似道那弄到些支持,終于對石斌說道:“好吧,我同意和你一起當這誘餌,但是我絕不做潑婦。”接着又狠狠的說道,“如果還有這歪想法,我絕不這麽就算了。”
有了之前的教訓,石斌明白賈玲也有逆鱗觸碰不得,所以立刻表示絕不讓賈玲做那些她不喜歡做的事情。二人此時才算是能和諧相處,冷靜交流了。
爲了以防萬一,石斌決定不先說對賈玲的打算,而是說對自己的打算,借此誘出賈玲心中所想。故而說道:“我覺得嶽父應該就在江都,說不定就在這小鎮上。我得弄個既有些難堪但又不能太難堪的事情來。讓他忍不住自己跳出來。”
有些難堪又不太難堪?這個度可不好掌握。由于最了解賈似道的應該是賈玲,所以在石斌說出這些之後,幾人都将詢問的目光投向了她。
被這麽一看,賈玲便說道:“我父親倒是有些在意名聲,爲了不讓别人取笑,他寫了一本研究蟋蟀的專著名爲《促織經》,但又不喜被人稱爲蟋蟀宰相。還有就是他不喜我跟個假小子一樣抛頭露面的和其他纨绔厮混,更不喜我與那些三教九流的人接觸,認爲那樣太不自重。”
“你這麽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之前爲了解除危機連我都送過兩次蟋蟀給皇帝,還自稱蟋蟀統領了。”石斌有些尴尬的笑道,“或許咱們可以在這上面做點文章。”
在蟋蟀上面做文章?呂文德幾人對石斌的話有些不解,但賈玲卻一點就通,笑嘻嘻的點頭表示确實可以這麽做文章,而且她願意這麽做。
“夫人果真願意?”石斌笑問道,“如果夫人願意,那我願意陪夫人一起幹這事。”
“算你有良心。”賈玲滿意的笑了笑。
二人這麽沒頭沒尾的聊得痛快,一旁的呂文德三人卻糊裏糊塗聽不懂,最終沒了耐性,問二人他們究竟是在說什麽。
“簡單,我們不過是想弄幾隻蟋蟀擺地攤,或者買賣,或者鬥,反正都和蟋蟀有關。”賈玲很狡猾的笑道。
此時呂文德三人算是明白了石斌與賈玲二人的意思。他們這麽抛頭露面的擺地攤絕對丢臉,又是專門弄個和蟋蟀有關的地攤更加丢臉。如此一來,還真是不怕賈似道不出來。
見沒人反對,石斌自然便吩咐許風快點去揚州賈府将賈似道養的幾隻‘大将軍’給弄到江都來,他要用。知道那幾隻‘大将軍’是賈似道的最最愛,賈似道非常喜歡,故而賈玲想勸阻石斌别動那幾隻‘大将軍’,弄其它的就好。但這次石斌卻不聽從賈玲的意見,說道:“夫人請放心,我不會真拿嶽父的‘大将軍’去拼殺的,隻是虛晃一槍讓他着急而已,這樣他不就能更快的現身嗎?”
原來隻是想虛晃一槍,賈玲便不再擔心,點頭同意了石斌的辦法,立刻命許風去弄來那幾隻‘大将軍’,順帶将那本《促織經》也帶來,她還有用。
這回衆人心中不再懷疑,全都有了信心,因爲他們知道,這幾隻蟋蟀便是賈似道的三寸。他不可能因爲一筆遲早要出的糧饷和物資就犧牲了他最喜歡的幾隻‘大将軍’。
在許風離開之後,石斌又說道:“安排幾個面生的親衛裝作挑擂的,在做戲的時候記得要裝成是他們赢我們輸,這樣才能将我嶽父引出來。”
很快蟋蟀和《促織經》便被許風取來。石斌這邊也擺好了地攤,還豎起了一杆旗子,上面寫着:無敵大将軍擂台。那竹筒之中傳來的則是蟋蟀的叫聲,聲音都很大明顯是很強壯的蟋蟀。竹筒邊則是賈似道的一本《促織經》,。
同時還聽得賈玲非常興奮的喊道:“蟋蟀擂台快來看,大将軍擺擂台啦!五十文一場,一賠五,一賠五啦!赢我們一場就賠你二百五十文。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好事不可錯過啦!”
正當賈玲喊得興起時,蟋蟀擂台前來了幾個五大三粗的壯漢,看樣子沒有惡意,倒是來鬥蟋蟀的。這幾個自然就是石斌之前安排的親衛。
所謂的蟋蟀‘擂台’不過就是一個大點的竹筒,隻要樣子做足,站得稍遠一旦就不知道裏面發生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