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賈似道立得跟個石雕一樣筆直且不說話,但耳邊傳來的那些爲石斌說情、爲将士哭窮的聲音還是讓他感覺心中煩躁。很明顯,如果今天自己不表個态,賈玲幾個是不會讓自己離開。
但是賈似道這老狐狸也不是那麽容易被拴住。眉頭一皺計上心頭,立刻表示江萬裏還在會客廳中等着,他必須前去和江萬裏打聲招呼再說其它,否則又将其扔在那太失禮。
邁步就要離開卻被賈玲狠狠的拖住,賈似道使了幾次勁都沒掙脫開,隻好無奈的停了下來,詢問賈玲打算怎麽辦。
“父親,既然你覺得将江叔叔一個人扔在會客廳失禮,而我們又有事與你和江叔叔商量,不如咱們就一起去會客廳,如何?”賈玲說道,“石斌起初罵我當然不對,但是他的話在道理上也沒錯,女兒感覺自己的确是有些自私了。”
“他罵你這麽賢惠的妻子他還有理了?你居然還感覺自私?簡直謬不可言!”賈似道怒氣沖天的吼道。
“本來就是有道理!若是他和呂大哥的軍隊潰敗了首先遭殃的絕對是你。你是夫君的嶽父,夫君殺了不知多少元人你最清楚,他若是出事元人肯定不會放過你。而朝廷也必然對他痛下殺手,作爲他的嶽父,即使皇帝不殺你,那些落井下石的小人也會想盡辦法整垮你,将我賈家流放千裏。所以父親,你想置身事外是不可能的。”賈玲很鄭重的說道。
爲官幾十載如何會想不到這些?隻不過是賈似道感覺遠遠未到說這些的時候,所以才裝傻充愣和江萬裏一起演戲。不過自己女兒已經說了出來,賈似道也就沒了辦法,隻好同意帶她和石斌幾人再進會客廳商議支援之事。
聽到門口傳來連續不斷且明顯是多個人的腳步聲,江萬裏明白,賈似道失敗了。恐怕非但沒有将事情處理好反而将自己給陷了進去。
待衆人一進會客廳,江萬裏便笑着說道:“侄女,你和侄女婿怎麽又來了?剛剛是起了些小沖突,沒事吧?”
此時的賈玲卻沒之前的那種乖巧,隻是作爲大小姐出身還是知道些禮儀,從臉上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給了江萬裏。也就石斌、呂文德的表現還正常,至于賽西施和許風對江萬裏則是一臉笑意。
既然賈玲不想說話,自然是石斌這個丈夫開口了,“江叔叔說得對,我們在外面是起了點小争執,打擾到了嶽父和江叔叔議事,是我們失禮了,石斌在此道歉。”
本以爲江萬裏會問他他與賈玲爲何起争執,卻沒想到這老滑頭卻揭過不提,隻是叮囑說夫妻是床頭打架床尾和,一點小争執而已沒必要較真,又說丈夫要大度些,要能容得妻子發脾氣。這麽個情況可是石斌幾人未曾預料到的,因此非常擔心。
就在江萬裏準備繼續做和事佬,将石斌幾人精心策劃的這場好戲悄無聲息的破壞掉時,賈玲卻不管出牌規則直接開口問道:“難道江叔叔不想問問我與夫君爲什麽吵架嗎?”
“呵呵,清官難斷家務事。這些事情我還是不摻和的好。”江萬裏笑眯眯的将賈玲全力打出的一拳給輕易的化解了。
既然沒辦法逼得江萬裏入套,賈玲隻好轉移目标對準無法找借口推脫的賈似道了。笑眯眯的喊了聲父親大人,然後又非常‘禮貌’的請賈似道将這‘争執’的原因告訴給江萬裏。
聽完賈似道的話後,江萬裏立刻非常‘嚴厲’的說道:“賈侄女,你怎麽能有這樣的想法,怎麽能要你父親私底下支援糧饷物資給你丈夫和呂文德?你不知道這樣是大過錯,是要會讓你賈家遭大難的嗎?”
沒看見賈玲有任何驚慌失措,卻看見賈玲嬉皮笑臉的說不知道,說隻知道覆巢之下絕無完卵。
這回賈似道與江萬裏算是徹底明白,自己被石斌一夥給耍了,讓他們進了這會客廳有了再次堂堂正正開口要支持的機會,隻不過這次索要的換成了糧饷物資而已。
江萬裏不由得想當時最好的選擇其實應該是立刻離開。賈似道本人則狠心裝病或者裝公務繁忙,不再理會賈玲他們。不過世上沒有後悔藥吃,唯一讓賈似道二人高興的是,從始至終他們都沒答應過會給石斌和呂文德糧饷物資支持,也就是說還沒落下話柄。
“覆巢之下确實絕無完卵,但是做事也不能完全不講規矩,多少要給個說法去堵住那悠悠之口吧。”江萬裏皺着眉頭哭喪着臉說道,“江叔叔我和你父親都是支持你們的,隻是暫時沒拿出在糧饷和物資上支持你們的辦法來而已。”
暫時沒拿出在糧饷和物資上支持的辦法?聽到這話之後石斌幾人有些小激動,看來二人還是同意進行這方面的支持。但很快幾人又清醒過來,因爲他們回憶起之前聽牆角時的内容。賈似道與江萬裏本就沒打算隻進行輿論支持,對這糧饷和物資支持也是同意的,隻不過态度是拖得一時是一時而已。
想到了這些,石斌幾個自然不會再被賈似道和江萬裏忽悠,而是一臉的微笑,表示感謝江萬裏的無私支持。同時也說支持是宜早不宜遲,陝西和河東的力量還太薄弱需要大力支持。
既然是要拖,那自然不會讓石斌幾個這麽快就如願,賈似道與江萬裏又一起表示首先得他二人商量出個辦法來才行。
感覺逼得太緊也不好,畢竟一個是父親,一個是支持自己的一方大員,物極必反。所以石斌最後無奈的答應讓賈似道和江萬裏一些時間商量到底如何支持他們,但三日内必須給個答複。
而賈似道二人也被石斌幾個磨得煩躁得很,巴不得他們快點離去,故而很痛快的就答應了石斌幾個的條件,答應三日内會給個辦法。
雖然不是很相信賈似道和江萬裏會信守承諾,但是錢糧在他們手上不信也得信,若是他們不守承諾,石斌幾個也隻能再次前去讨要,或者叫‘興師問罪’了。
剛剛回到廂房準備休息時,賈玲忽然說道:“我們是不是忘記了什麽?”
“忘記了什麽?忘記什麽了?”石斌懵懂不知。
“我們應該是去興師問罪,借此讨要糧饷和物資啊,怎麽就這麽出來了?”
經賈玲這麽一說,衆人恍然醒悟,的确,他們似乎被江萬裏的一通空話給支出了會客廳,又被耍了。石斌幾人立刻非常尴尬和後悔但束手無策,而賈玲這大小姐卻不管這麽多。兩次被耍,已經觸了她的逆鱗。再也不顧其它,跑回會客廳‘興師問罪’去了。而石斌幾個也不阻攔,倒很期待在賈玲的暴走下賈似道和江萬裏最終妥協。
不過希望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因爲并未聽到賈玲與賈似道、江萬裏的吵鬧,倒是很快便看見一臉沮喪回來的大小姐。
“怎麽了,小玲?”雖然已經猜到了答案,但是石斌還是問道。
“沒什麽,又被耍了···”賈玲沮喪的說道。
“什麽意思?”賽西施問道。
“二壯說我們一出門,我父親和江叔叔就從後門出府了,說是去檢查糧倉。但他們走的方向不對,所以在糧倉不可能找到他們···”
“老滑頭,居然如此狡詐!”賽西施不管賈玲的感受罵了起來。這回賈玲沒發脾氣隻是一臉憤懑的坐着。
既然已經跑了,再說廢話也無用,不過石斌提出一個問題:賈似道和江萬裏說的三日内給個答複的話是否可信。若是不可信該怎麽辦,不能讓他們再溜了。問題的答案自然是不可信,至于如何讓他們不再溜了衆人都将目光投向了正憤懑不已的賈玲。意思很明白,讓賈玲使用殺手锏——刁蠻的興師問罪。
“小玲,夫君我有事情想和你商量。”石斌問道。
“什麽事情?”賈玲有氣無力的說道。
“我們想要你向父親和江萬裏興師問罪,我和呂大哥敲敲邊鼓,至于西施和許風就不參加了。隻不過若是他們給的答案符合咱們的要求,那這興師問罪就算了吧。”
心中本就憋着一股邪火,石斌的話正合賈玲的意思,但同時也不想他和賈似道、江萬裏吵架鬧僵,故而二話不說便答應了下來。
三天的時間很快就到了,不出意料,石斌幾個還是不知道賈似道與江萬裏所商議的辦法。最讓石斌幾人氣憤的是,賈似道自第二天下午起便沒回過府邸,一直在衙門‘加班’當勞動積極分子,而江萬裏也再沒來過。
被耍了,又被兩個老人精給耍了。不過好在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石斌幾個倒沒那麽氣憤。于是使出殺手锏——讓賈玲去衙門尋賈似道吵鬧。讓他下不來台,最終迫不得已答應石斌幾個的條件。至于江萬裏那則不适合吵鬧隻适合談判,故而暫時隻能擱在一旁。
不過,似乎賈似道有未蔔先知的能力,一連幾次賈玲都撲了個空。即使石斌與呂文德看住了側門和後面仍舊沒堵住賈似道。最後居然打聽到賈似道幹脆去治下州縣考察去了,離開了揚州···
這個結果讓石斌幾人後悔不已,後悔當初就不該傻傻的答應賈似道和江萬裏的三日之約,讓他們給溜了。雖然賈似道在外留不了多久肯定會回來,但石斌與呂文德也留不了多久,恐怕熬不過賈似道。
雖然怒火中燒,但是不得不佩服姜是老的辣,石斌幾個被賈似道和江萬裏給耍了三次,雖然把賈似道逼得不能回家,但他們也沒達成目标,自然就沒成功。而賈似道隻要堅持就能勝利,他們卻沒能力堅持了,時候一到就隻能黯然退出揚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