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讓人感到到痛苦的事情莫過于等待,而且是那種被人故意晾在一旁卻不得離開也沒有盡頭的等待。
若在平時,賈玲這大小姐早在府中鬧翻了天,會讓立刻賈似道放下手中的公務跑過來哄他的寶貝女兒。不過這次卻不同,賈玲隻是坐在廂房之中和石斌幾個一起等待,而且還不敢表現出一絲不快。不論呂文德、賽西施和許風信不信,她都得不斷的強調現在賈似道比較忙沒空見她這個女兒。
将書送過去又等了約莫半個時辰,呂文德有些不耐煩了,開口道:“弟妹,你父親和江萬裏談了這麽久難道還沒結束?”
被呂文德這麽一問賈玲很尴尬的笑了起來,隻能表示不太清楚其中的具體事情,也不敢随意打擾父親和江萬裏的談話。見賈玲不太自然,呂文德意識到讓賈玲感到難堪了。在主人家讓主人難堪是很不禮貌的,呂文德立刻表示歉意,說他自己唐突了。
“呂大哥,你真是折煞我了。來我家做客不見我父親出來倒履相迎而讓你在此幹等,實在是我們太無禮。你隻是問一問,怎麽要道歉?”賈玲笑道,“若是問一問都不行,那誰敢和我賈玲做朋友,誰敢來我賈府做客?我都對我父親這個做法有很大的意見,你詢問一兩句很正常。”
很快就到了午餐時間,雖然不擔心沒飯吃,但是正主不出現,呂文德三個心中還是忐忑不安,也就賈玲與石斌泰然自若。沒多久,一丫鬟到廂房來傳賈似道的話,要賈玲、石斌幾個去餐廳吃飯,不必等他。
“石兄弟,平日裏你嶽父和你們也是這麽吃飯的嗎?”呂文德問道。
明白呂文德的言下之意,賈似道平日裏自然不會這麽幹,這麽幹是給他們下馬威,但是石斌卻隻能說賈似道有時如此,今日隻是恰好撞上,請呂文德不要介懷。
即使不太相信石斌的話但是呂文德聽了這些之後心中還是稍稍舒服些,至少賈家的大小姐和姑爺也跟他一起被賈似道忽視。
“要不咱們幹脆就先去吃飯吧,再等也沒意思,還不知道等到何年何月。”賈玲焦急的說道。
既然這個大小姐都鼓動大夥去吃飯了,其餘的人自然就不再遲疑,一窩蜂的跟着賈玲去餐廳。
到了餐廳之後,賈玲那一臉的冰霜才稍稍融化了點,不爲别的,隻因爲餐桌上還有那麽幾道好菜,沒丢賈家的臉。同爲吃貨的石斌和許風也是喜笑顔開,在他們看來既然賈似道還沒出現那就不如先滿足口腹之欲再說,虧什麽也别虧了肚子。而呂文德和賽西施這兩個對美食并沒多少興趣的家夥就仍是那麽沉悶了。
果不其然,石斌五人一頓飯吃了近一個時辰,但從頭至尾都沒見賈似道的蹤影。中途至少問了四次府中下人賈似道在幹嘛,但下人們都說不知道,隻能讓石斌幾個空着急。
飯都吃過了但是賈似道還是沒現身,任何借口都不頂用了。一切都表示賈似道這次對石斌和呂文德的所作所爲非常不滿。
此時的石斌和賈玲如坐針氈,尴尬得很。呂文德是自己要來幫忙的,賽西施也是被叫來的,結果兩個人卻被晾着連賈似道的面都沒見到,賈似道實在是太失禮。而賈家的大小姐和女婿自然也脫不了責任。
“哼!”賈玲在這沉悶的餐廳之中冷哼一聲道:“居然敢将我們晾在這,真是好厲害!”忽然間賈玲蠻橫起來,二話不說一把拉着石斌就往賈似道的會客廳走去。在石斌與呂文德勸說賈玲冷靜的時候,門外丫鬟又傳來一個消息:賈似道要賈玲去見她。
聽到了這個消息,賈玲的氣才算是消了些,但仍舊不爽,問道:“老爺就說讓我去書房見他?”
“是的。”那丫鬟答道。
“姑爺呢?就沒讓姑爺進去?”賈玲怒氣沖沖的問道。
“大小姐,這個老爺沒有交代。不過以老爺的性子,恐怕他并不想要姑爺進去見他。”
很快賈玲便抓到了賈似道話裏的一個漏洞,拉着石斌便要往裏走。不過被那丫鬟死死的攔住,二壯也站在一旁似乎随時準備出了幫忙。
“剛剛你不是說老爺并沒說不讓姑爺進去嗎?”賈玲憤怒的嚷道。
“大小姐,但是老爺也沒說讓姑爺進去啊!你這麽做不是害我嗎?還請大小姐體諒我們這些做下人的,别讓我們太爲難好嗎?若是大小姐想與姑爺一起進去,請容我去老爺那問一問,如何?”那小丫鬟帶着哭腔說道。
本就有火,如今好不容易熬到能見賈似道,卻還隻能自己一個人見,這無異于火上澆油。賈玲這刁蠻大小姐再不管那麽多,也不聽石斌的勸誡,一腳将那丫鬟踹開,帶着石斌沖了進去。
“賈似道!你給我出來!”賈玲在甬道之中就這麽猖狂的直呼父親的名字,現在她這個刁蠻女兒明顯已經氣得忘了‘長幼尊卑’,隻想找賈似道撒氣了。
不過幾步路很快便進了書房,讓石斌與賈玲失望的是,他們并未看見賈似道而是看見了一個正喝茶的須發皆白的老年人,那歲數與趙葵相差不會很大。
夫妻二人對視一眼,石斌低聲說道:“江萬裏?”
賈玲輕微的點點頭,答道:“恐怕是的。那我父親去哪了?将江萬裏一人留此幹嘛?”
“我哪知道,今日父親做的事情就沒一件是讓人舒坦的,我不認爲他是如廁去了。說不定就是将江萬裏留在這應付我們。反正小心爲上,我來應付,看看他會出什麽幺蛾子。”石斌叮囑道。賈玲聽後便不再多話,給了江萬裏一個笑臉之後便尋了個椅子自己坐下了。
“這位是淮南西路新任轉運使江萬裏大人嗎?”石斌笑問道。
“正是在下,閣下應該就是賈大人的賢婿,大名鼎鼎的石斌石大人,剛剛怒氣沖沖的應該就是他的女兒賈玲吧。”江萬裏也是笑着說道。
“江大人謬贊了,不過就是殺了幾個元人談不上大名鼎鼎。真正大名鼎鼎的該是那些爲國捐軀的英雄,而非我這一介武夫。”
“窺一斑而見全豹,難怪石大人所向披靡,對部下如此仁厚戰鬥豈有不勝之理?”江萬裏笑道。見石斌一臉平靜,瞧那模樣還想繼續低調,江萬裏開口道:“還請石大人不必如此妄自菲薄,我大宋若不是你恐怕元人早就渡過長江了。”
自然不相信江萬裏見了他就是來誇獎的,但石斌也不打算這麽早就開了正餐,決定先探探江萬裏的底再說。
“多謝江大人誇獎,在下不敢當。之前聽二壯說江大人很早就來和我嶽父談公務了。”
“确實如此。”
“看樣子,大人與我嶽父尚未将事情談好。”石斌說道。
“确實沒有談好,不過也沒什麽事情。倒是大人送書之舉讓江某非常意外也非常佩服。”江萬裏狡猾的笑了笑,不過其中還帶着些無奈。
送書?江萬裏絕不是無的放矢之人,突然來一句‘送書之舉讓江某非常意外也非常佩服’讓他非常意外和佩服,再加上那狡猾的笑,讓石斌與賈玲一起意識到這恐怕與賈似道的不見有關。
“請問江大人,你爲何突然提起我夫君送書的事情?女婿給愛書的嶽丈送幾本好書似乎沒什麽大不了的。”賈玲笑道。
看着一臉當然的賈玲,江萬裏也是笑意盈盈,隻是不住的打量着石斌與賈玲卻不再說話。賈玲可沒多少耐性,更讨厭被人當個物品一樣欣賞,所以沒多久便怒目圓瞪了。
唯恐賈玲爆發,石斌隻好立刻走過去按住她的香肩,輕輕的拍了拍,并給了江萬裏一個眼神要他注意。
“你們是不是在想賈大人爲什麽不見你們,如今還将老夫我也晾這了?”
石斌與賈玲聽到這話後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不見他們夫妻二人可以理解,但是将江萬裏一個人扔這就不對了。
“賈大人本打算在午餐之前見你二人,并将你二人臭罵一頓,再商量如何辦。他将老夫叫來就是商議如何與你們還有那呂文德一起在不觸怒朝廷的情況下保住北方既得之領土。”江萬裏說道,“可你們千不該萬不該在此時送他這幾本書。最不該送的就是那《揚子法言》,弄得他與我吃完午餐後便直接将我抛這,自己進内室看書去了。”
在石斌與賈玲的眼中賈似道似乎并沒有那麽愛讀書,怎麽現在居然如此喜歡?禁不住給了江萬裏一個詢問的眼神。
“是不是疑惑你父親爲何突然愛書了?他畢竟是文人,即使平時不愛,但看見這些孤本豈能不愛?還怕我借走、弄壞,故而碰都沒讓我碰一下。”江萬裏大聲笑道。
原來是因爲這幾本書才讓他們冤枉多等了這麽久,石斌二人悔恨不已。但知道了賈似道心中所想,他們心中也有了底。再看看江萬裏的态度,對他們也并不厭惡,二人更是放了心。但是他們對江萬裏的這個态度還是有些疑惑,畢竟石斌幹的事情極大挑釁了皇權,平常官員很難接受。爲何江萬裏卻沒多少反應?
似乎很高興看見石斌和賈玲這疑惑不解的樣子,江萬裏又是笑眯眯的不做聲,這讓石斌二人非常不痛快。
知道不能再刺激石斌夫妻二人,笑完這一通後,江萬裏整了整衣衫,問道:“你們是不是有些疑惑我這大宋臣子似乎對石斌你與呂文德的胡作非爲并不氣惱?”
自然要知道這個答案,石斌與賈玲毫不遲疑的重重的點了點頭,那臉色明顯希望江萬裏盡快将原因說出來,讓他們知曉。
“不因爲其它,隻因爲老夫并非趙家臣子而是大宋臣子。”江萬裏說道,“如今大宋羸弱,誰能讓大宋強盛、百姓安居樂業,老夫便支持誰。我觀你石斌似乎有此能力,故而前來找你嶽父商議到底該如何處理你與呂文德闖下的禍事。”
一聽江萬裏是來爲自己和呂文德解圍的,石斌心中感激莫名,連連抱拳謝謝。江萬裏也連連表示不必謝。隻是強調石斌必須爲百姓謀福,若是偏離此道,他便不再支持。
雖然建立如此大的勢力肯定有私心,但是讓治下百姓豐衣足食石斌還是有這信心的,所以他不帶半點拖沓的做了承諾,也讓江萬裏放下心來。
知道石斌幾人前來所爲何事,江萬裏笑道:“老夫提醒你們,若是待會賈似道不顧顔面大聲責罵于你們,切記不可頂嘴或者爲自己辯解。若是扛不住自有我來幫忙。至于外面的呂文德,估計也得等賈似道罵完你們之後,他才會見。”
從來就沒有父母喜歡頂嘴的孩子,即使孩子的話有理他們也不喜歡。何況石斌與呂文德這次犯的可是滔天大錯,其中還有賈玲‘助纣爲虐’,二人若是還敢頂嘴那就是自讨苦吃。
沒想到江萬裏還如此義氣,石斌與賈玲都欣喜異常,表示完全聽江萬裏的,絕不頂嘴和辯解,隻求他在一旁幫忙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