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談判的徹底失敗,趙葵一連兩日茶飯不思,寝食難安。雖然想立刻離開這讓他顔面喪盡的地方但又不願離開。因爲他還是希望有些轉機,希望石斌與呂文德二人能念在往日情面上再退讓半步。雖然知道這種可能性幾乎爲零,但以趙葵的老辣和韌性他也還是決定再等個七八天再啓程回臨安。
而石斌與呂文德這邊則其樂融融,兩方如今越走越近,已經是一條繩上的兩隻螞蚱,隻要不出大矛盾肯定是共同進退。絕對不會是一方坐看另一方覆滅而毫無行動。如此放下了心,接下來自然就要做之前商量好的事情——見趙葵。
要去自然還是石斌、賈玲、賽西施、許風和呂文德五人一起去,雖然這次隻是和趙葵聊一聊如何保持一緻抗元,讓他放心。但是衆人卻并未認爲這事有那麽好談,這尺度若是掌握不好,甚至會造成不必要的誤會。所以還得精誠團結将最後這一局棋下好。
聊天還得挑好時候,餐前餐後都不合适,進餐之時上燈十分就更不合适,也就隻有上午和下午合适。如今快到午餐前,合适的時候已經過了自然就隻剩下午。
這種事情拖不得,石斌幾人也都是急性子且讨厭麻煩,故而幹脆接受了呂文德的邀請在他的大營裏用餐,并約到了下午再一起去找趙葵。
知道石斌是個對吃有講究的人,呂文德自然要手下的夥夫拿出最好的本事做出最拿手的菜來招待石斌,也算是對他的一種報答。
雖然都隻是些家常菜但是石斌還是非常滿意,畢竟呂文德并不貪圖口腹之欲,能讓手下做出幾個還算美味的家常菜來已經是非常有心了。石斌爲了表示謝意也承諾若是呂文福那有問題,他會盡全力保呂文福一條命。
算是再一次加固了雙方的聯合,而石斌與呂文德都不太會虛僞客套,接下來便隻是随意吃飯和閑聊。不過爲了下午與趙葵的交流都未曾喝酒而且一吃完午餐就去休息了。
時間從來是過得飛快,很快便到了未時四刻到了去找趙葵談事情的最好時候,五人自然飛快的穿戴整齊出發了。
一刻鍾之後,正在房中閉眼休息的趙葵聽到了一陣急促的腳步由遠而近,似是奔他這來。能進這内院的都是跟随趙葵多年的侍衛,見識不少很少會如此行爲,故而他立刻睜開眼睛提起精神來。
“怎麽回事,爲何如此沒有規矩?”趙葵斥責道。
“大人,石大人和石大人的兩位夫人,還有呂大人他們都來了。”那侍衛急匆匆的說道。
都來了?難道是來主動讓步的?趙葵立刻爲自己的天真感到可笑,他們好處都沒完全要到還指望他們主動讓出?絕對是癡人說夢!
“知道他們是來幹什麽的嗎?”趙葵又問道。
“屬下不知,但見他們面色都還和善,似乎不是來尋事的。”那侍衛小心翼翼的說道,生怕一句話說錯壞了大事。
聽到侍衛說幾人面色和善,趙葵心中放心不少。石斌幾人都不是陰鸷之人還算坦蕩,既然面色都還和善就的确不是來尋事,故而趙葵立刻起身親自去迎接石斌幾個。
果如那侍衛所說,石斌幾人都面色和善并不是來生事的,隻是趙葵不能理解事情已經談好自己又沒說要走,他們此時過來爲的是什麽。既然想不出,還不如問出來,于是趙葵也是一臉和善的迎了上去,開口問道:“石大人、呂大人你們今日來所爲何事?”
知道趙葵絕對滿心疑惑,這面色和善隻是出于禮儀而已,并非真心。
“今日前來,我與呂大人一是看看趙大人二是與趙大人商量一點事情。”石斌很誠摯的笑道。
若是石斌之前這麽說趙葵會相信,但是現在無論石斌如何誠摯他都不會相信。既然石斌幾人是來看他和他談事情,趙葵這個主人自然要以禮相待。
故而在聽到石斌的話後,趙葵立刻笑道:“原來是來看老夫,那我就多謝諸位了。至于要談的事情咱們進去再說,從來沒有和客人在外院站着談事情的道理。若是傳出去,我這臉面就丢光了,所以都随我來客廳,咱們邊喝茶邊談。”
本就沒人願意站着聊天,何況這次談的事情得認認真真的談,衆人自然就都跟着趙葵進了客廳。休息一會,仆人上好茶後交談便開始了。
“老夫想問一問石大人,剛剛你說有事要找老夫談是何事?”雖然幾乎可以肯定石斌一夥全都來了肯定與之前談的協議有關,但是趙葵還是很謹慎的問道,“是不是和之前咱們談好的事情有關?”
“的确有關···”石斌笑着說道。
一聽幾人果然是爲了之前達成的協議而來,趙葵心中立刻忐忑不安還略帶氣憤。剛剛他還希望石斌與呂文德主動讓步,但又感覺不可能。自然就擔心他們是爲了更多好處而來,隻是手段柔和而已,故而現在看見了反而希望他們離開。
如此臉色陰晴不定,怎麽可能逃過石斌幾人的眼睛?原本就是來讓趙葵放心的,絕不是來吓他。何況他這首相如果出了問題,石斌和呂文德與宋廷之間恐怕會有更多麻煩,絕對又百害而無一利。既然不能讓趙葵太過擔心,賈玲這反應快的立刻就說道:“趙大人不必憂慮,我家夫君和呂大人都不是貪得無厭之人,不是來與你重新商讨協議的。”
雖然賈玲是一介女流,但是石斌做事經常與她商量,所以她的話有幾分可信度。何況兵來将擋水來土掩,若是石斌與呂文德要食言而肥他趙葵也沒有辦法,隻能繼續談判。
想通了這些,趙葵也就豁然開朗,但還是陰陽怪氣的笑道:“原來如此。石夫人的話老朽還是信的,我也信石大人和呂大人不是反複無常的小人,隻不過你們今日來談的具體是何事?老夫愚鈍,想不出還有什麽好談的了。”
這話明顯表現出趙葵對石斌和呂文德幾人的厭惡之情。石斌和呂文德倒是無所謂趙葵的言語,若不是顧着大局,以賈玲的大小姐脾氣和賽西施女匪首的彪悍恐怕早就爆發了。
“趙大人,我們此來是想商量個辦法來确保我們和朝廷之間在對元策略上保持一緻。”石斌解釋道。
在對元策略上保持一緻?石斌的話讓趙葵有些意外。之前已經談過如何保持一緻了怎麽又談了?當然不認爲石斌幾個是沒事胡扯,但這次是真沒想出來還有什麽可以談的。趙葵于是隻好耐心詢問起石斌的意思。
“這個一緻是讓大家心裏都有一個底,不會走岔了道。”
不會走岔了道?石斌的話雖然模糊但是以趙葵的老練也猜出了其中的幾分意思。
“你們是想讓朝廷清楚你們所想,好維持兩方一緻?”趙葵問道。
“不光如此,我們也想清楚朝廷所想,僅僅一方了解另一方恐怕不好,那樣無法一緻。”賈玲笑道,“趙大人還是那麽喜歡事事以朝廷爲尊,這樣可不好。我大宋就被這樣敗光的。”
雖然不喜歡賈玲的說話方式,但是趙葵也不得不承認她說的是實話。宋廷的力量的确就是被皇帝和京官坐在京城裏不顧事實遙控指揮一點點給敗了。
“那你們打算怎麽辦?”趙葵有些不快的問道。
“簡單,咱們再立一個協議,确定大概的防禦方式和防禦期限,确定從何時起可以進兵和如何一緻進兵。”石斌笑道。
本就擔心石斌和呂文德因爲不聽朝廷命令而胡亂進兵導緻軍事力量的大損失,如今二人肯主動來談軍事上的一緻的問題自然再好不過。這讓本來惆怅不已的趙葵立刻喜上眉梢,暗道總算沒白等,還是等到了點有用的東西。
“這倒是個不錯的想法,那石大人與呂大人是什麽想法?”雖然心中高興但是由于并沒有聽到他們具體的計劃,故而趙葵還是有些擔心的問道。
見趙葵不再那麽膈應人,石斌幾個舒服不少,但爲了讓他更放心,石斌立刻說道:“簡單,我們打算在免賦稅的頭兩年裏不對元人發動任何攻擊,當然,如果他們主動進攻我們還是會進行積極防禦的。”
聽到石斌說‘免稅賦的頭兩年裏不對元人發動任何攻擊’,趙葵心中大喜。他雖然是主戰派但還是首相,知道國庫如今已經空了,國家需要休養生息。石斌與呂文德能表示兩年内不發動對元進攻,不挑釁元人,自然讓他這個大宋首相欣喜若狂。
但作爲沙場宿将,趙葵是明白什麽叫做對元‘積極防禦’的,就是不龜縮在城内據守城池,而是在野外殲滅元人甚至打到元人的地盤上去。打得元人怕了不敢再打才退兵休戰。
此時的趙葵有些糾結,他既想石斌與呂文德積極防禦讓黎民百姓少受些苦難,又想他們消極防禦龜縮城内,因爲這樣他們就無法獲取民心增長實力,自然就無法對大宋造成更大的威脅。
“趙大人,若是我們太弱,被元人一擊即潰對大宋并沒什麽好處。”賈玲冷冷的說道。
不得不承認賈玲說得有理,于是完全同意他們的策略,并表示會回京說服理宗也讓他贊成這個策略。
沒人會相信理宗那廢物會不同意偏安兩年,過兩年舒坦日子,故而石斌幾人都自信的帶着些奸笑沖趙葵點了點頭。
當然明白石斌幾人那古怪的微笑是什麽意思,出于護主,趙葵很嚴肅的說道:“石斌、呂文德,你們幾個都還是大宋子民,怎麽能對皇上如此不敬?”
是來讓趙葵放心的,不是來和趙葵吵架的。看到趙葵反應如此激烈石斌幾人立刻不再嘲笑,并且道起歉來。本就有些後悔自己太沖動,見石斌幾人道歉,趙葵自然就借坡下驢表示不計較了。
“那兩年之後你們打算進兵?”趙葵試探的問道。
“不一定,要看看情況。我們會選最合适的時候進兵,但是不會超過四年就肯定會進兵河北。”石斌很鄭重的說道。
時間太短己方力量不足并不适合進兵,時間太久讓元人重新積攢起了力量也不好,故而三年左右的間隔是最合适的。
“好,那咱們就這麽說定了,兩年之内隻要元人不發兵你們就不開戰,兩年到四年内開戰我會盡一切力量支持你們。若有什麽需要和我面談的,咱們可以在湖州談,這樣你們應該放心。”趙葵笑道。
看到趙葵笑了,石斌幾人也放了心,表示贊成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