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作有些爲難的歎了口氣,之後便對着賈玲和賽西施說道:“這仗打完後皇上加我爲龍圖閣大學士,爵位還是爲平北候,官職還是參知政事和樞密副使這些你們都知道,将呂文德大人則調離江南兩路到河東路任安撫使,且命我們早日赴任。你們也随我多年,知道戰後有很多事情要辦,不可能這麽快就赴任。何況我們一旦赴任,陝西、河東必定空虛,元人若是趁機反撲,這好不容易得來的戰果豈不一朝盡喪?所以我二人便決定先駐軍在此,防備元人,但也同時違抗了聖旨···”
聽着石斌的話賈玲與賽西施二人的臉色越來越差,賈玲甚至很粗暴的打斷了石斌的話,怒氣沖沖的指着趙葵說道:“夫君,是不是皇帝就派他趙葵來催你們回去?”
苦着臉笑了笑,石斌将賈玲的那白皙如玉的手給按了下來,輕輕的搖了搖頭表示不是。知道賈玲性子急等不得,石斌飛快的就将之前剛剛達成的協議給說了出來。
趙葵本以爲這個協議會讓賈玲和賽西施滿意,結果兩隻河東獅異口同聲的怒吼:什麽!朝廷居然敢提這麽無恥的要求,欺人太甚!
聽到賈玲與賽西施兩個還算有身份的女人如此口不擇言的辱罵朝廷,趙葵與呂文德無不震驚。這次趙葵忍不可忍,爆發了,再不顧顔面怒吼道:“都給我住嘴!朝廷是你們能評價能辱罵的嗎?不要以爲你們的丈夫是平北候就可以爲所欲爲!信不信因爲這些話你們的丈夫會被連降三級?”
而呂文德也在一旁不住的給石斌打着眼色要他快點将事情處理好,不要因此激怒趙葵弄砸了好不容易達成的協議。
或許賽西施會怕趙葵的這個威脅,賈玲卻不怕,她父親是大名鼎鼎的‘蟋蟀宰相’賈似道。如今雖然外放成淮南兩路安撫使但門生故吏遍天下。對于她來說,隻要不造反就什麽都可以做。罵兩句朝廷不算什麽。
“小玲,你剛剛不還說要向趙大人道歉,怎麽現在又與他吵上了?這可不對。”石斌笑勸道。
狠狠的‘瞪’了石斌一眼,罵道:“你就是太老實,被他這老人精耍了還不知道。都被人賣了還要幫人家數錢!”
“怎麽會呢?趙大人怎麽會是那種人?何況還有呂大人在,難不成我二人都被趙大人賣了?更何況剛剛他還發誓了。”石斌一邊搖頭一邊說道,明顯‘不信’賈玲所說。
雖然趙葵自認爲沒有欺騙石斌,但是容不得賈玲和賽西施二人如此的胡攪蠻纏,于是開口道:“石大人,你到底打算怎麽辦?我們到底是聽你的還是聽你兩位夫人的?若是都聽你兩位夫人的,小心以後成爲同僚的笑柄。”
意識到賈玲與賽西施是繞不過去,雖然與賈似道相交不淺但是呂文德也有些受不了賈玲和賽西施的胡鬧,這次也站到了趙葵一邊,要石斌快點做個決定出來,到底是聽誰的。
此話一出,石斌、賈玲和賽西施意識到火候已到,石斌很無奈的歎了口氣道:“二位大人,就将她們的意見考慮進去吧。”不過突然話鋒一轉,石斌又非常嚴肅的對着賈玲二人說道:‘你們給我聽着,這次讓你們加入已是破例,若是還口不擇言不知克制,我立刻讓親衛押送你們回四川,以後别想跟我出來!’
聽完石斌的話,賈玲與賽西施立刻‘高興’的點了點頭,并連連表示絕不再口無遮攔了。一時間仿佛又成了兩個知書達理的貴婦人。
這種轉變讓趙葵感覺有些不對勁,但又想不出來哪裏不對勁。一陣臭氣飄過來,趙葵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石斌爲何會突然就拉肚子,之前不挺好?
略略思考一番之後,冷冷的問石斌:“石大人,請問你這肚子怎麽突然就壞了?可以告訴老朽原因嗎?”話說完後仍舊緊緊的盯着石斌,明顯是要看看石斌是否在說謊。
由于之前早就準備好了說辭,石斌自然不會害怕,苦笑一聲後平靜的說道:“趙大人,你不問這我還舒服點,你一問這我都有些後悔莫及了。”
後悔莫及?趙葵與呂文德都有些摸不着頭腦石斌這‘後悔莫及’從何而來。
“呂大人應該知道我喜歡吃槟榔和花椒吧?估計趙大人也聽過。”
飲食習慣不是什麽機密,閑聊一下就都知道,同僚之間經常喝酒更加容易知道。故而趙葵與呂文德都表示已經知道這些,但同時表示無法理解爲何會後悔吃槟榔和花椒。
“我經常領兵在外,也就會帶着槟榔和花椒醬走。這個習慣恐怕二位大人不知道,恰恰就是這個習慣讓我今天出了這醜。”石斌‘慚愧’的說道:“這天氣炎熱食物容易變質,我卻貪嘴,今日早餐時候便吃了不少變質的花椒醬和發了黴的槟榔,所以才成了這模樣。實在慚愧···”
當然不會就這麽相信石斌的空口白話,趙葵便問起呂文德來。呂文德給的答案是石斌說的都是實話,并未摻假。原本呂文德想說不知道那食物是否變質,但稍稍一想便将這話咽了下去。因爲他不認爲石斌會平白無故的裝病。
既然石斌說的是真話,趙葵也就隻好答應讓賈玲與賽西施也加入到談判中來,但是他的壓力也陡然大了不少。和兩個有些蠻橫的女人談判肯定不會輕松,即使她們已經承諾不再亂發脾氣。
“趙大人,我現在身體不是很好,就坐遠一些聽着,能聽見就好。至于商讨的事情就交給我兩位夫人了。她們都是女流之輩,若是有什麽冒犯之處還請見諒。不過應該不會了,她們應該也不會想被我押回四川。”石斌一邊跟趙葵說着一邊提醒着賈玲二人。
“請夫君放心,我與西施妹妹再不會胡來了。”賈玲非常滿面含笑的說道,甚至還帶着點撒嬌的味道。
這麽巨大的反差讓趙葵與呂文德不禁驚顫一番,都感歎石斌心髒強大能承受如此變化。
“知道就好,好了,你們好好的與趙大人他們談吧,不用管我了。若是有意見我也會說的。”
石斌話一說完,賈玲立刻問道:“趙大人,我聽夫君說你是将北面的軍政财三權交給了他,并允許他在黃河南岸的州縣便宜調動糧草,不過必須仍舊繳納賦稅和支持徭役?”
“确實如此。怎麽,難道不對嗎?”趙葵疑惑的問道。呂文德也同樣向賈玲投去疑惑的目光,在他看來這很不錯,是朝廷很大的退讓。
“當然不對。”賈玲斬釘截鐵的說道。雖然語氣不再那麽惡劣但明顯其中隐含着一絲憤怒。賽西施雖然沒說話也是狠狠地點了點頭表示支持賈玲的意見。
沒想到賈玲的态度如此強硬,還沒開場便否定了之前所有的協議成果,這再一次出乎了趙葵的意料。但既然已經讓賈玲上了談判桌也就斷沒有蠻橫的推她下去的道理,所以趙葵隻能選擇耐着性子繼續談。
“那賈玲你認爲哪裏不對?”
“趙大人,如今大宋苛捐雜稅不知凡幾,在這剛剛收複需要休養生息的地方不免除稅賦徭役反而還要繳納稅賦支持徭役,是不是有些荒唐?”賈玲冷冷的說道。
賈玲的這一句話将趙葵給問住。的确,無論在何時,遭受戰火的地方統治者首先要做的就是休養生息免除稅賦徭役。而趙葵與石斌、呂文德的協議中卻仍舊要他們繳納稅賦支持徭役,這絕對說不過去。
雖然道理上如此,好在趙葵不是書呆子,他立刻說道:“這當然不合适,但是做爲交換我給了他們陝西、河東、江南兩路一共四路的軍政财三權。若是他們不要那裏的政權和财權,我可以考慮免除他們的稅賦徭役。”
“趙大人,帳可不能那樣算。你給了我夫君和呂大人這四路的軍政财三權不假,但若是還要負擔稅賦徭役,那這财權不要也罷。這左進右出的把戲就别玩了。即使有了财權說不定他們二人還會因爲賦稅太重而入不敷出,到時候連維持軍隊的糧饷都沒有。元人再來的話,即使是我夫君也難有回天之力,恐怕隻能撤退了。”
看着眼前的賈玲和臉色漸漸轉陰的呂文德,趙葵心中焦急起來。他意識到自己的好算盤要落空了。呂文德明顯覺察出自己被算計,事情難辦了。至于石斌恐怕早就知道,隻是沒說而已。
故而現在趙葵的底氣不足起來,但還是硬着嘴巴說道:“難道我大宋就隻有你丈夫和呂文德能抵抗元人,其他将領就都是見了元人隻知道跑的飯桶嗎?”
“趙大人,是不是飯桶你自己心裏清楚,恐怕不必我們多說。朝廷的意思我們都清楚,你們隻是想拿我夫君和呂大人當救火隊員,有事就派出去,沒事就看着。”賈玲冷哼一聲道:“真是打的好算盤!今日若不是我和西施妹妹來了,我夫君和呂大人恐怕就中了你的套了!”
事實擺在眼前,能和元人正面交鋒而不敗的确實隻有石斌和呂文德,趙葵也無法否認。故而開口道:“就算你說得有理,那你打算怎麽辦?難不成還想免除一切稅賦和徭役?”
卻見賈玲并不做聲,而是給賽西施打了個手勢示意她說話。
一開始石斌沒想明白賈玲爲何突然不說卻要賽西施這個其實并不談判的女匪首說,但稍稍一想又明白了過來。沒有别的原因,隻因爲賽西施這匪首身份低微适合開條件。
“趙大人,依我之見,你應該要朝廷再給我夫君和呂大人免除三年賦稅徭役,且從現在起每年給他們撥款五十萬兩白銀充作軍資。而且要允許他們駐軍在河南、荊湖北路以及京東兩路的各個屯糧城市之中,保證他們能真正的随時取糧。”賽西施笑眯眯的說道。
免除三年徭役趙葵可以接受,畢竟這在情在理,撥一部分款充作軍資他也可以接受,但是允許石斌和呂文德可以駐軍到屯糧之所他卻無法接受。因爲那樣太危險,一旦二人叛亂事情将不可收拾。故而他立刻明确表示隻能答應頭兩條,且撥款不會超過二十五萬兩銀子,至于第三條絕對不能答應。
早就料到趙葵不可能答應全部條件,第三條幾乎完全不可能,但是賈玲與賽西施卻并不着急。賈玲甚至笑眯眯的說道:“二十五萬兩就二十五萬兩,不過趙大人不必這麽着急拒絕,這三條裏恰恰是最後一條最重要,你必須答應。”
如何會不知道最後一條最重要?趙葵就是因爲知道重要故而才不肯答應。
“趙大人,你的信譽我們都相信。但是吳大人、李大人他們的信譽我們卻不相信。若是元人來了,他們将城門一關,不讓我們進城事小,取不到糧食的話那河東與陝西肯定又會丢了。”賈玲笑道。
賈玲的話讓趙葵陷入矛盾之中,他也很擔心皇帝在元人南侵的時候幹出甯可丢了陝西和河東也借機殺了石斌與呂文德的事情。這種自斷臂膀的蠢事曆代皇帝做得不少,最終的結果就是王朝滅亡。
但賈玲她們提出的條件與他之前和理宗的計劃相差太大。不僅沒有架空石斌和呂文德二人,若是此協議達成反而助長其實力,更加尾大不掉。仿佛知道趙葵在擔心什麽,賽西施開口道:“趙大人,你無非就是害怕我夫君和呂文德謀逆。我出一策來消除你的擔憂。”
聽說有辦法解除自己的擔憂趙葵立刻不再愁容滿面,很期望的看向賽西施。
“你就讓我夫君和呂大人各管一個八萬石糧草的屯糧之地,那裏我守軍我們隻占一半,或者三分之一,你看如何?”
這個辦法還算可以,因爲那兩個屯糧之地并未完全落入石斌或者呂文德手中,隻要謹慎點就不怕發生變故,故而趙葵心中感覺可以接受。但趙葵還是不想就這麽算了,太丢人。
于是開口道:“這是個辦法,但我也有一個條件。我要收回這兩路的行政權,轉運使要由朝廷指派。而且你們在每一路總共的兵力不得多過五萬,元人來犯你們才能招兵。”
有兵有糧饷什麽都不怕,那行政權不要也罷,至于所謂的總兵力更是可笑,來個藏兵于民就好。所以石斌和呂文德很痛快的答應了下來。如此總算是達成了協議,趙葵是沮喪得很。而呂文德看着賈玲和賽西施眼中則透着感激,明顯還非常羨慕石斌有這麽好運氣找兩個如此厲害的老婆。石斌更是很滿意的沖兩個夫人笑了笑。
因爲如此一來,陝西和河東南部就完全落入了他石斌手中。呂文德則不僅拿回了江南兩路也多撈了河東半路,收獲也不少。二人的聯系更加緊密,也就更加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