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爲和諧解決問題而感到高興時,一股讓石斌不安的感覺出現了。轉眼望去,帶給他這不安感覺的隻是一個親衛而已。那親衛常年跟随石斌也算見多識廣,很少腳步急促,但這次卻明顯是三步并作兩步的走着,直沖石斌這來,仿佛害怕錯過了什麽。
若不是自己的親衛,渾身又沒殺氣,石斌都會讓許風攔下他來了。但看他這一臉着急的模樣似乎有什麽大事,石斌也就沒讓許風阻攔。
呂文德與趙葵此時見帳外忽然進來一名腳步匆匆的石斌的親衛,起初二人并不在意,但久在官場識人無數,定睛一看那侍衛臉上着急的神态也開始有些擔心起來。
害怕好不容易達成的協議因爲某一個意外的原因而被破壞,尤其害怕的是呂文德,他的底子最薄最沒有話語權,隻能順着石斌的意思來。
隻見那親衛走到石斌身旁,湊到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石斌的臉色明顯也難看起來。隻是這難看的臉色似乎與協議無關,多半是私事。
不論是公事還是私事,呂文德和趙葵都不會允許此事影響三人達成的協議,故而都詢問石斌發生了什麽。卻見石斌有些爲難似乎不想開口,在二人不住的詢問之下,石斌堅持不住隻好說了句‘來客了’,接着便不顧其它跑出了帥帳。
出了帥帳石斌的腳步卻突然慢了下來,帶頭的那個親衛倒是聰明,并未催促石斌加速去另一個帳篷而是退到了他身後安靜的跟着。
帥帳離要去的那個帳篷有近千步,但石斌卻感覺隻有十步,連大步都不敢邁,說是邁步不如說是挪步,似乎生怕邁快了就到帳篷見到那帳篷之中的客人··
“給我說說,剛剛看見那兩位時她們是什麽樣子?”石斌忽然開口問道。
“什麽樣子?”那親衛對石斌的這個問題感覺有些摸不着頭腦,自己老婆不就是那樣?還能怎麽樣?
明白眼前這家夥沒聽懂自己言下之意,石斌隻好耐着性子解釋道:“我想問問兩位夫人來的時候情緒如何?喜怒哀樂是哪種?”
這回那親衛明白石斌的意思,也明白了石斌爲何走得如此之慢,弄了半天是害怕見帳内的兩隻母老虎。畢竟那兩個夫人是衆所周知的能幹人,也屬于天不怕地不怕型。如今石斌鬧得如此大,他們不來才怪。想到此處,那親衛還感歎起來:找老婆看來得小心。接着又想: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見那親衛不答自己的話,卻在埋頭想他自己的問題,石斌來了邪火毫不猶豫的狠狠的給了他一拳将他打醒過來。
意識到自己失職,那親衛不敢辯解,立刻将賈玲和賽西施的狀态詳詳細細的說了出來。
對于這親衛的話石斌不懷疑,但是懷疑這兩母老虎的态度。于是又問道:“你能确定他們來的時候是面帶微笑?是微笑不是冷笑?”
“大人,小人敢以性命擔保,二位夫人跟我們說話是非常和藹的。隻不過,隻不過期間沒說過别的,隻是笑着要小的将大人叫過去。”
笑着讓這親衛将自己叫過去?石斌感覺這‘笑’裏似乎藏刀。但二人都已經來了,躲是躲不了,那帳篷裏就算是刀山火海也得進去。路終于一步一步的挪完,再邁一步便進了帳篷。帳篷内兩個女人也都不是吃素的,全都經曆過血雨腥風,感覺十分敏銳。故而石斌離帳篷隻有五六步的時候就已被他們發現,如今卻遲遲不曾進來,這讓她們感覺有些不快。
“自己老婆都不敢見嗎,難道在外面拈花惹草了?”帳内一個女人的聲音傳出來。耳熟能詳,那人是賈玲。
“對啊,就是拈花惹草也可以理解,好好坦白也不是不能接受,堂堂平北候有個三妻四妾挺好,我這母夜叉不就被你收了嗎?隻是别這麽畏畏縮縮的!”賈玲大小姐的聲音剛落,賽西施這女匪首的聲音又跟着來了。
也對,自己又沒拈花惹草,就是拈花惹草了又怎麽樣?他堂堂平北候、參知政事、樞密副使、龍圖閣大學士兼武平軍節度使多幾個紅顔知己有什麽?有了還是一段佳話,沒有反而說明魅力不足!兩人跑來無法就是眼紅他在外面大鬧天宮而已。
總歸是給自己打了氣,石斌也不再忐忑,豪氣幹雲的邁步走了進去。
心中跟明鏡一般,知道二人爲何而來性子又是如何,石斌自然表現得非常恰當。還來了個先發制人,笑道:“二位夫人怎麽今日一起到這來了,這裏風餐露宿的對你們可不好。夫君我可舍不得讓你們受罪。”
這麽一通好話倒是讓賈玲和賽西施非常意外,也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女人都是感性動物,隻要男人肯哄,戰不了幾個回合便會敗下陣來。很明顯,石斌這第一招正中要害,兩個母老虎那暗含的戾氣少了不少。
“沒想到,一段時間不見我們的夫君居然如此會哄人了。看來這在外奔波也不是毫無益處,有失有得啊。”賽西施陰陽怪氣的說道。
“确實如此,以前也就幾首歪詩送點禮物而已,如今嘴都抹蜜了,聽得人一身酥軟啊。”賈玲也附和道。
當然不是來說這些話的,呂文德和趙葵還在帥帳等着,絕不能讓他們等久了,導緻事情生出變故。所以石斌決定來個直入主題:“二位夫人,帥帳那呂文德和趙葵還在等着,有什麽話咱們待會再說,若是要找我吵架也待會再吵,現在等我去應付完他們。你們就先等着,如何?”
本以爲二人會出言阻止,卻沒想到她們隻是微笑着看着自己,這讓石斌非常疑惑。既不出言阻止也不點頭表示同意,隻是微笑的看着,這算什麽态度?
“你們···”
“我們什麽?”賈玲妩媚的笑道。
“怎麽這副模樣?”石斌很不理解她們二人怎麽突然便得這麽溫文爾雅起來。事若反常必有妖,這是石斌腦子裏閃過的第一個念頭。
“想去随你,不過别後悔。”賽西施笑眯眯的說道。
後悔?石斌還從未後悔過。但瞧賈玲和賽西施的模樣似乎肯定自己若是此時離開就必定會後悔。這種感覺很不好,石斌來了倔脾氣,也不管她們爲何如此自信轉身便想離開這帳篷。
“平北候難道就不想多跟朝廷要些好處?”賈玲輕飄飄的一句話讓石斌立刻止住腳步。
在石斌看來,自己與呂文德向宋廷要的好處已經夠多,軍政财三權到手,還可以随意調動南方幾路的糧草辎重,隻要負責應該的稅賦徭役以及維持邊境安全而已。隻要好好經營,陝西和河東兩路遲早會落入他石斌手中,這買賣不虧。
“在對呂文德的事情上夫君做得非常好,我們二人佩服不已,但是我們還是要說夫君太仁厚。”賈玲狡猾的笑道。
此言一出,讓石斌有些哭笑不得。都跟宋廷要了這麽多,兩路都快成了獨立王國,賈玲與賽西施居然還說自己仁厚?難不成真要自己割地稱王?
知道石斌在胡思亂想,賈玲也不多說,隻是提醒道:“趙葵或許能守信,皇帝未必,吳潛也未必,包括李曾伯都未必。易俊、劉霄和李旭倒是還讓人放心。”
不得不承認賈玲說的是實情,真正能讓石斌放心的也就是四川、夔州、荊湖南路、河南路與京東西路而已。那如何才能讓京東東路和荊湖北路也讓自己放心?
此時的石斌想起了當年自己的綽号——黑槍統領。萬一吳潛或者李曾伯不顧元人威脅也當回黑槍統領,那自己豈不死得很冤?
“夫人說得不錯,但是我已經與呂文德、趙葵二人協商好了,再改恐怕不合适,何況急切之間也難找出什麽好辦法。”石斌說道。
“想不出辦法解決你就不會想辦法拖嗎?”賽西施這女匪首很憤怒的說道,“耍個滑頭都不會嗎?”
弄了半天将他叫過來是要他耍滑頭拖延時間,想辦法爲他多争取點好處。石斌感受到了二人的關心同時也感到有些無奈。禁不住感歎她們還真是天生做生意的料子。
無奈之下,石斌隻好對那跟來的親衛說道:“你去告訴呂大人和趙大人,就說有些事情要耽擱一會,若是他們細問就說我肚子不舒服。”
那親衛明顯不認爲呂文德和趙葵會信這通謊言,故而不敢離開,石斌見狀,吼道:“放心,照說就是,他們不會對你如何,待會我會去和他們說清楚,但不能告訴他們二位夫人來了。”
看着眼前兩個精于算計的夫人,石斌有些感慨,和精明的人一起辦事太累。但現在不是感慨的時候,立刻詢問起她們到底怎麽想的了。
誰知道賽西施卻不緊不慢的冷着臉喝起了茶,賽西施則成了個小女人樣的哭訴道:“都兩三年不見,你這工作狂難道就不知道關心關心老婆和孩子?是不是也太過分了?虧我們姐妹兩個在成都日夜盼你回去,你卻連封信都沒有!”
“西施妹妹别理這沒良心的,哭什麽!”賈玲停下來冷冷的說道。
這些話讓石斌苦笑不已,似乎的确是他不對,一兩年愣是沒給家裏送過一封信。本打算是借此機會回四川,卻沒想到打下了陝西和河東後又不記得回去了······故而半晌沒蹦出一句話來。
石斌在觀察方面并不細緻,沒有看見石斌與賽西施狡猾的微笑,隻是埋頭自責。
見石斌還真自責起來,賽西施哪裏能讓他丢這臉。故而立刻掩嘴笑道:“呵呵,男兒志在四方,隻想着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家夥我二人還看不上!跟你開個玩笑而已,夫君難不成還當真了?”賈玲聽後也大笑不止。
兩個不消停的女人!如今緊要時刻居然還有心拉着自己開玩笑,石斌立刻怒火中燒起來。
仿佛看出來石斌的怒火,賈玲立刻不再笑,而是用一句話熄滅了石斌的那滿腔大火:夫君,我有一法讓你得更多好處!雖然不懷疑眼前之人有這能力但是石斌很讨厭這來回太大的反差,故而即使賈玲說有辦法解決這問題,石斌也也懶得搭理,隻是一臉戾氣的沖出帳外。
沒想到一個玩笑居然開大了,賈玲與賽西施也有些慌了神。夫妻多年,二人當然了解石斌的性子,雖然還算講理,但是若是讓他鑽了牛角尖,他卻是真的九頭牛都拉不回。
若是此次因爲這個小玩笑而損失了大量的好處,賈玲與賽西施絕對連哭三日不絕。
“怎麽辦?”賽西施很焦急的看向賈玲說道。
“我哪知道怎麽辦?誰想到他今天這麽大邪火?開個玩笑都如此較真。”賈玲這大小姐憤憤的說道。
帳内兩個女人焦急得不知所措時,帳外的石斌卻被一陣風吹醒了。他不由得感覺自己似乎是有些厚道了。因爲這協議一旦與宋廷簽到,他仍舊是宋廷養的打手,而且是個随時要小心雇主捅黑刀子的打手。是得想個辦法将事情辦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