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石斌,發現他拉着一張可惡的驢臉,看上去十分生氣。趙葵即使懷疑他這是在演戲,但也不想自讨沒趣。何況現在的确也不再适合談,故而趙葵也不多說轉身就離開了。
一旁的呂文德卻有些不太理解,這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分歧而已。雖然趙葵的一套說辭讓他和石斌感到了深深的歧視,但似乎并沒必要立刻終止這次談判。唯一讓他感覺有可能的是石斌這麽做有其它意思在裏面。
爲了核實一番,呂文德開口道:“石兄弟,你這是···是不是有些太魯莽?這不太像你。”
“呂大哥果然火眼金睛,的确,剛剛那逐客令是我故意下的。兄弟我感覺或許咱們可以就此不公平做點文章。”石斌笑眯眯的說道。
呂文德漸漸的明白石斌的意思,他這是要借着這不公平的待遇向宋廷要更多的好處,把自己和他包裝成受了太多委屈的弱者。
要知道,受到不公平待遇的弱者能博取很多同情,即使他們有些無禮也會爲人所原諒。想到了這些呂文德臉上也露出了些狡猾的微笑,并禁不住搖着頭指了指石斌。
“不知道我的想法呂大哥覺得如何?”
“妙,非常妙。石兄弟果然厲害。隻是咱們如何将事情變得簡單些呢?”
簡單些?這個問題石斌沒想過,也沒時間想。事情當然是越簡單越好,能一步達成目的就最好,這樣才不會節外生枝。既然石斌自己沒想過他也不會不懂裝懂,幹脆問起呂文德和許風來。
不過許風正在想的是如何替石斌多向宋廷要好處,壓根功夫沒管這問題。呂文德倒是随意說了起來:“咱們是不是幹脆時時刻刻記得宋廷的歧視、不公平和欺騙,隻要對咱們不利就扯到這上面來?”
“呂大哥的意思是隻要趙葵與咱們意見不合而且又無法達到咱們的要求,咱們就拿宋廷對咱們的歧視、不公平和欺騙說話?”
“正是如此,隻要咱們不徹底激怒他,相信我的這個辦法應該還有用。當然,如果他明顯難以承受了咱們恐怕就得退一步。”呂文德有些尴尬的笑道,明顯對自己的個不太完善的對策不太滿意。
才不管這對策是否完善,呂文德又不是卧龍鳳雛,能想到這些就不錯了。所以石斌打心底高興,大誇呂文德說得對,談判的時候就該沖着對方的短處來。見許風還沒将注意力轉過來,石斌重重的咳嗽了兩聲示意他回過神商讨眼前的問題。
雖然注意力不在石斌與呂文德剛剛談的問題上,但是多少還是聽到了些,故而許風說道:“二位大人說得有理,是要借着這些做文章撈好處。但是這似乎還不夠,咱們隻充當弱者并不太好,萬一趙葵受了刺激也不講理了呢?”許風說道,“卑職以爲咱們還得當當強者,讓趙葵不忘記咱們的實力。因爲卑職以爲趙葵肯定會拿包圍二位大人的地盤以及北面的元人進攻做文章。”
許風說的正是石斌和呂文德擔心的,萬一理宗被奸佞挑撥成‘攘外必先安内’的思想,那呂文德和石斌就危險了。尤其石斌會更危險,因爲他極有可能陷入兩線作戰,而且兩條戰線都太長很多地方都守不住。
“那你認爲怎麽辦才好?”石斌與呂文德異口同聲的問道。
“卑職以爲咱們可以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他趙葵多半隻是對咱們進行恐吓和威脅,那咱們也對朝廷進行恐吓和威脅。”許風奸詐而自信的笑道。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對宋廷也進行恐吓和威脅?彼道最可能的就是宋廷說會‘包圍殲滅’他石斌和呂文德,那他二人要‘包圍殲滅’的又是哪裏呢?二人疑惑的問出了這個問題。
并未直接回答,許風意味深長的笑道:“請問二位大人,你們在南邊的地盤若是連起來會是什麽樣子?”
一開始石斌與呂文德還沒想透徹,隻是隐約感覺到了些詭異。不過二人都不是泛泛之輩,很快就明白了過來。
石斌嶽父賈似道的地盤是淮南兩路在臨安北邊,呂文德的地盤江南兩路在臨安西邊,石斌自己的地盤河南也在臨安的西北。如此一來便将南宋都城裏三層外三層的圍了個水洩不通。如此一來,理宗可謂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了。
想透了這些石斌滿臉笑意,大聲說好辦法,誇許風是小諸葛。不過呂文德卻臉色哭喪,明顯他并不想行此忤逆之事。
過了許久,他才‘艱難’的開口道:“許風兄弟的辦法是不錯,但是我大宋講究出師有名。若是出師無名就是謀反,會爲天下共誅的。”
出師無名還會被天下共誅?這種邏輯在石斌看來太滑稽。若要打仗管那麽多幹嘛,拿着刀槍出兵就好,還得編個名頭太麻煩。此時石斌很羨慕那些遊牧民族了,要打直接開打,壓根沒那麽多叽叽歪歪的麻煩事。
看見石斌那不快的樣子呂文德知道事情不好辦,于是隻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許風,誰叫他自己編不出出師的名頭?
讓呂文德高興的是,許風很自信的點了點頭,湊到石斌面前說道:“大人,呂大人說得在理。我大宋不比那些蠻族,咱們發兵是要有名頭的。若是沒有理由那就爲人不齒會失去民心。”
得民心者得天下,這是石斌記得最深刻的一句話。既然許風說出師無名還會失去民心,石斌隻好妥協了。但忽然又嚴肅的說道:“許風!這鬼主意是你出的,那這名頭也得你來想,想不出來就别想好過!”
“請大人放心,卑職已經想好了辦法。隻要大人按我說的做絕對萬無一失。”許風自信的笑道。
有了辦法石斌當然高興得很,立刻命許風說了出來。辦法其實很簡單,編一個‘率軍勤王’的借口就好。何況臨安城内還有趙剛做内應,不怕宋廷不妥協。
率軍勤王真是一大妙招,想要進軍臨安絕對名正言順。即使都知道石斌與呂文德的司馬昭之心也沒人能說什麽。聽到了這麽好的辦法,他們都欣喜若狂。
将這些商量好了之後,三人都感覺很累,于是都去休息,且約定好第三天再給趙葵一計重錘。
又一個晚上過去,石斌三人感覺早晨的空氣非常清新怡人,而趙葵則感覺空氣太污濁悶人。他這朝廷欽差拖着沉重的步子又去了石斌的大營談判了。這回石斌與呂文德看見不再感覺趙葵是在做戲,感覺他是真的沒有多少精神了。
出于對長輩的尊重,石斌二人走過去迎接,并說道:“昨日石某一時沖動有些失禮,請趙大人勿怪。請注意,随我過來。先坐一坐再說其它。”
當然不會領這些情,趙葵冷冷的說道:“傳聞石大人官威向來不小,昨日老朽算是領教了,不必道歉。今日老朽不是來休息的,是代表朝廷來談判的。咱們還是快點談出個結果吧,這樣對你們對我都好。”
本就不想和趙葵多接觸,石斌二人也就同意了下來。還是石斌先開口,他說道:“好的,石某想說的是李繼隆即使是外戚也不該壞了規矩,所以我與呂大人并不服氣。我這個文官更加不服。”
一邊說着石斌心中又笑了起來,他這個字都認不全的家夥如今卻成了文官,而且還将趙葵的嘴巴給堵死了,很有成就感···
見石斌又強調自己是文臣,這讓修養不錯的趙葵都禁不住嗆笑了,連連咳嗽不止。但并未說話否定,隻不過仿佛在看一個跳梁小醜。
“趙大人,從來是将在外,君名有所不受”,如今元人可能随時來犯,朝廷已經将陳岩四人調了回去,怎麽還能讓我們也離開,難道想把陝西和河東再送還給元人嗎?”
“二位大人還是堅持不回去?”趙葵問道。
“元人一日不除,我二人一日不回去。”呂文德非常‘堅定’的說道,一副忠心衛國的模樣。
“好吧,可以如此。但我有一個條件。”趙葵很‘沮喪’的說道。
既然是肯談條件,事情就好辦,石斌二人也就松了口氣。不說話,隻等趙葵說出他的要求。
“二位大人可以成爲當地的制止使,但是轉運使、提刑官等其它官員就得朝廷任命,而且一切事情都要至少兩個人共同署名才能生效,賦稅徭役也都不能少。”趙葵嚴肅的說道,那樣子似乎毫無商量的餘地。
若非眼前是個行将就木的老人,而且與他們有些交集,石斌與呂文德恐怕已經對趙葵上演‘全武行’了。
這絕對欺人太甚,趙葵提的條件不過給石斌和呂文德一個空名而已,實權還是宋廷手中。這與石斌二人所要求的相差太遠,當然不可能答應下來。
“哼哼,”石斌冷笑道:“趙大人果然厲害,打得好算盤。想将我二人架空當傀儡是吧?你覺得我們會答應嗎?”
平靜的笑了笑,趙葵說道:“不一定,畢竟這其中也不是沒有一點好處。制置使還是有兵權,這個兵權我可以承諾由你一人執掌。隻要抵抗住元人南侵就好。”
“趙大人,你覺得我會相信你嗎?”呂文德不屑的笑了笑,“之前你剛剛來時裝成的樣子實在是難以讓人對你的話産生信任。趙大人你都如此,朝廷又能好到哪裏去?石某可深深的記得第二道聖旨裏強行截斷我們糧草供應的命令。”
趙葵聽了這些後有些尴尬,暫時閉上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