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桌子上空着的五個大盤子,想了想之前許風和呂文德說的話,石斌意識到自己差點忘了一件事:分餃子。
吃這個事情耽誤不得,石斌立刻提起精神說道:“許風,傳我命令,親兵營每人分二十個餃子!至于剩下的就留給那些廚子自己處理了。”
現在的感覺是動一動都疲倦,雖說飯後百步走活到九十九,但肚子裏塞滿了餃子石斌現在就不想動。
感覺沉甸甸的肚子,石斌禁不住想到一個很有趣的問題:自己老了之後會如許風說的至少還能吃三十個餃子嗎?有沒有可能被撐死?現在的老人一般吃幾個就會飽了呢?
這麽胡思亂想一通自然沒答案,連石斌自己都感覺有些可笑。于是開口問呂文德:“呂大哥,兄弟想問一個問題,趙大人的算不算個能吃的?”
“趙大人?兄弟是說趙宰輔?”對于石斌忽然問這個問題呂文德明顯有些意外,“兄弟此言何意?難不成是想看看宰輔還能吃多少?”
當然不認爲石斌在如此緊要關頭會吃飽了撐的沒事幹了解趙葵的食量的問題,其中必有深意。于是呂文德給了他一個詢問的眼神。
這個問題太突兀,會讓呂文德有些摸不着頭腦,于是石斌笑着解釋道:“兄弟我記得那些能吃的人身體都還不錯,那些身體羸弱的普遍沒有什麽食欲。”
食欲?這回呂文德算是明白石斌打的是什麽算盤了,是打算用美食來探趙葵的底。如果能證明趙葵是在欺騙他們,那在談判的時候就會處于有利的地位。
看着呂文德恍然大悟的樣子,石斌很有成就感,畢竟這種另辟蹊徑的法子恐怕真沒幾個人能想得到。
“呂大哥,咱們這趙大人平時喜歡吃什麽菜?”石斌笑道。
“趙大人是荊湖南路衡山人,自然喜歡吃花椒,胡椒和老姜,帶些辛辣的都喜歡。他最喜歡的是梅菜扣肉、醬香魚頭和蒸蛋。”呂文德很肯定的說道。
原來還是老鄉,石斌心中暗道。于是又問呂文德趙葵一頓一般吃多少米飯,呂文德的回答是午餐和晚餐都有至少三兩。
飯桶啊!都快進棺材了居然一頓還能三兩飯。石斌心中感歎。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如今已經了解到了趙葵喜歡吃的東西和平時的飯量,石斌信心十足認爲可以針對這些定下計策。
“呂大哥,咱們明日宴請趙大人的菜裏就必定要這三個菜,到時候你我二人要做的不是勸酒而是勸吃。兄弟很想看看如今的他是否還有之前那麽能吃。”石斌沉聲說道。
明白石斌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呂文德也想弄清楚趙葵到底是不是在欺騙自己,于是毫不猶豫的就同意了下來。并表示請石斌多勸,自己不好開口隻能幫忙敲邊鼓。
“放心,兄弟我不會讓你爲難。但也請大哥該說話的時候也說幾句,别當悶葫蘆。占得先機最重要。”
二人達成共識之後立刻将第二天宴席上的菜單給列了出來:梅菜扣肉、醬香魚頭、蒸蛋、炒豬肝、臘牛肉、驢肉火鍋、炒香幹、淮山排骨湯、素炒蒜苗、白菜。
與趙葵這老人精鬥法當然要準備充足,首先需要的就是精力充沛睡眠充足。所以這次石斌與呂文德在亥時一刻就睡了,直到第二天辰時一刻才起來,足足睡了五個時辰。
到了巳時一刻二人便出營去趙葵的行營中拜訪他。見到他時仍舊是那一步三搖随時可能見閻王的樣子。
當然不是來欣賞趙葵走路的,石斌開口道:“宰輔大人,我與呂大人想請您中午去我帳中赴宴,還請賞臉。”
“請放心我一定會去,昨日已經失禮這次怎能再失?”趙葵笑着答道。
邀請已經送達,石斌與呂文德二人自然要回去準備具體事宜。但還沒出營門,趙葵便說道:“呂大人,石大人請留步。”
二人回頭看了看,發現趙葵慢慢的走了過來說道:“石大人,我與呂大人情誼很深又長期未見,有很多話想和他說。你若是有事就先去辦,到時候我與呂大人一起來赴宴就是。”
果然是要各個擊破!石斌暗道。石斌豈能讓趙葵這小伎倆成功?好在之前與呂文德早就有了共識,石斌很平靜的表示自己沒有要事要辦,希望聽聽趙葵和呂文德之前攜手作戰的故事。
見石斌像牛皮糖一樣粘着趙葵也沒辦法,不可能對他這個主人下逐客令,隻好允許石斌一起進帳來聽自己和呂文德的交談。
不過談了幾句話,趙葵便發現呂文德與石斌已經結成了聯盟,明顯有共同抵抗他的意思。聊天已經失去了意義,趙葵隻能再次說自己精力不濟需要休息将二人攆出了行營。
“呂大哥,看來咱們這位趙宰輔還真是想将你我各個擊破,難怪能當首相,好深的心計。”石斌笑道,“中午的時候恐怕咱們得仔細觀察更加小心才是。”
“是的,咱們隻能相互信任,否則遲早會被趙大人各個擊破,甚至将我二人弄得互相争鬥起來。”呂文德有些擔心的說道。
二人其實都不想這麽一直呆在一起,但是爲防趙葵使詐,他們隻能以不變應萬變,用這最笨的辦法來抵禦可能的進攻。而這個情況則讓趙葵感到頭疼不已,他萬萬沒想到二人居然如此沆瀣一氣。
沒多久便到了午餐時間,趙葵也如約而至。石斌與呂文德則按之前設計好的開始行動。
“趙大人,石斌聽說當年您原本是一書生,後來投筆從戎随父出征?”
“确實如此,之前金國欺辱我大宋無人屢屢南侵,後感覺書生無用便投筆從戎了。”趙葵答道。
“石兄弟,趙大人家是我大宋的高門望族,他的曾祖爲綽号“鐵面禦史”的北宋名臣趙抃,他的祖父趙棠問學于湖湘學派創始人胡安國、胡宏父子,是“胡門七子”之一;其父趙方是南宋理學大師張栻的弟子,後投筆從戎,成爲抗金名将。”呂文德非常高興的介紹起趙葵的家世。
聽後非常吃驚,石斌沒想到趙葵一家居然如此了得。也就理解了呂文德爲何總不願與趙葵正面沖突,畢竟能随同這麽一人征戰數十年,成爲他的部将的确也是很榮耀的。于是他立刻表示出了自己的崇敬之情。
“這都是些過去事不值得再提了,石斌、呂文德,你們二人這次打算怎麽辦,皇上爲此很是焦慮。”趙葵問道。
理宗焦慮與他石斌有何關系?石斌自然無所謂,何況這酒宴另有目的,故而隻是輕飄飄的說道:“趙大人,咱們先喝酒,那些敗興的事情待會再談如何?”
既然石斌不想說,趙葵隻好不提,将目标對準了呂文德,說道:“那你呢,呂文德?”
如今呂文德與石斌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當然要跟着石斌的節奏來,故而也是說酒桌之時不談正事,吃完宴席再找時間談。這隻是個迎賓宴。
發現趙葵臉色不快,石斌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事,不該惹他生氣,因爲生氣的人也會沒胃口,甚至可能甩手而去。那自己和呂文德的打算可就落空了。
于是立刻又說道:“趙大人,要談當然可以,現在就可以說一句肯定讓大人安心的話來。”
本欲離去的趙葵聽石斌改了口氣還願意說一句肯定會讓自己安心的話,這讓趙葵也不想離開,也想聽聽石斌說什麽了。
“我要說的就是,隻要朝廷不負我們我們就不負朝廷,而且保證絕不投元。”石斌非常肯定的說道,“現在趙大人該好好吃飯了吧?”
一旁聽着的呂文德剛開始還有些擔心,但聽到石斌說的是這些東西也就放了心,這些本就是他心中所想,不過由石斌說出來而已。
也是混迹官場多年,知道不能逼人太甚否則會适得其反。如今得到了石斌與呂文德的許諾,趙葵自然也就高高興興的吃了起來。
不過情況卻與石斌二人預料的不一樣,三人吃飯倒是還和諧,但趙葵那吃飯時的情況實在是讓人難以懷疑他是在做戲。
夾個菜時手慢慢的抖着,想夾起一個菜得兩三次才行。而且專門挑那些适合老人吃的軟食物,如梅菜扣肉、蒸蛋、淮山排骨湯、醬香魚頭的湯以及炒香幹。至于其它美味就沒夾一筷子,連白菜都沒吃。
這讓石斌與呂文德不禁感覺他們的判斷失誤,都有些愧疚在心。但沒多久石斌又感覺到了些不對勁,隻是這不對勁從何而來卻說不出來。雖然心生懷疑,卻沒有證據,故而石斌隻能閉嘴繼續觀察,隻希望趙葵自漏馬腳。
而趙葵則在不住的問着這一路來石斌二人的兵力部署、糧草辎重的情況,明顯是想在談判時多些籌碼。
又不是初生的雛,豈會讓趙葵知道這些軍事機密?故而石斌一通胡謅,将自己與呂文德的六萬人馬愣是說成十六萬,而且正在繼續招募中。至于糧草辎重則隻夠五萬人馬使用半年。
趙葵當然知道這是石斌說的謊話,不相信,但也隻能裝作相信,另找其它辦法突破。
一頓宴席就在這麽結束了,三人雖然表面上很友善,但石斌與呂文德實際上是失望而趙葵心中則非常複雜。石斌二人失望自己預料錯誤,無法抓住趙葵的短處,趙葵則高興石斌二人做出的承諾,憤怒二人對自己的完全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