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支援醫療救護爲名許風先後去了呂文德五人各自的大營暗中調查。
一路走來就連許風這個常年征戰沙場的宿将也感到慘不忍睹。缺胳膊少腿斜躺在營地裏哀嚎的傷兵到處都是,也就幾個都頭模樣的人還能受到醫治,其餘的傷兵除了哀嚎什麽都不能做,能不能活下來完全就是聽天由命了。此時,若是有什麽貴人肯賞瓶酒給他們的傷口消毒,恐怕他們都會感恩戴德,以命相報。
讓許風感到意外的是,五座大營之中傷兵最少的不是呂文德或者王堅的大營,居然是汪立信的大營。但據手下說汪立信的士卒也是奮勇殺敵,并未怯戰。
這個情況勾起了許風的興趣,他很想看看汪立信這個壓根就沒打過攻城戰的家夥是如何既保證了攻城強度還控制了傷亡的。須知,這種度并不好掌握。
自然不能當面去問汪立信,許風隻能冒充醫療救護員一邊幫傷兵治療一邊詢問,以此來獲取他所想知道的消息。
前前後後問了不下二十人,他們口徑一緻:汪立信在攻城時是在第一線指揮戰鬥,一營傷亡到一定程度便讓另一營頂上。而撤下的士卒則會立刻被安排在一起接受最簡單的止血和清理傷口的治療。
這倒像汪立信辦事的風格,雖然呆闆但是很有規矩,看來他是知道自己難将大同拿下幹脆聯合呂文德等人将城内元人耗死,許風暗道。
看完了這些許,風就帶着‘醫療救護隊’回了石斌的大營,并将所見所聞的都報告給了石斌。聽到許風說的石斌同樣感到非常意外。若按常理,戰損最少的應該是王堅,因爲他既穩重還不貪功,如今卻成了汪立信,着實奇葩。
“許風,你是說汪立信在攻城戰中呆闆得從頭到尾都沒有變動?就是進攻、撤下、安置傷員?”石斌有些不可思議的說道。
“是的大人,汪大人一直就這麽打,瞧那意思是要将城中元人給耗死、磨死。”許風很肯定的說道。
并未開口說話,石斌在摸了摸下巴之後最後點了點,接着說道:“雖然不聰明倒是很穩妥。對付阿術這明顯比他厲害數倍的角色,這麽幹恐怕是最明智的。”
石斌的态度讓許風感覺有些意外,這種打法在許風看來太笨,實在當不得‘明智’二字,甚至侮辱了這兩個字。
仿佛理解許風心中所想,石斌笑道:“是不是感覺我對汪立信誇過頭了?”
不敢正面回答的許風隻是默默的點了點頭。
“汪立信本就不善攻城戰,若是爲求表現而一味狂攻那就是在草菅人命,是在作惡。不過他卻認識到了這點,沒有狂攻大同。而是肯忍受旁人的鄙視以最呆闆的方式攻城,如此行爲實在難得。何況如此既鍛煉了他士卒的攻城戰的能力還保存了他的實力,難道不明智?”石斌咧着嘴笑道。
聽了石斌的解釋許風立刻慚愧的低下頭來。而石斌說到此處卻想到了之前和呂文德等人做軍火買賣的打算。
“許風,你認爲咱們的軍火買賣就先從汪立信這做起如何?”
“汪立信?”之前汪立信連一個小忙都沒幫上石斌,如今石斌卻想和他做生意。這讓許風感到有些不可思議。在他看來,要幫也該幫陳岩或者李庭芝。“大人,你這是何意?恕我說句冒犯的話,汪立信似乎不值得你這麽幫扶。”
“幫扶?”石斌笑道,“我說的是買賣不是幫扶,我在做買賣時是商人,絕不會虧本是要賺錢的。”
還是不懂石斌爲何會想從汪立信這開頭,許風爲了防止石斌犯錯隻好硬着頭皮請石斌稍稍解釋一下。
知道許風會要一個解釋,石斌并不意外也未不爽,立刻說出了四點理由。第一是因爲汪立信與他關系不遠不近最适合做生意。第二是因爲之前他沒幫好忙肯定心中有愧,既容易開高價也容易談成這筆生意接受這另一種形式的幫助。第三,他因爲攻城經驗不足,實力不足,最不希望的就是死傷過多。所以非常希望多用火器攻城減少傷亡,從而保存實力。第四則是他這種辦事中規中矩的人其實是最能展現火器的威力的。
越聽許風越覺得石斌說得正确,最後還激動的大呼‘大帥厲害,有道理’起來。激動不已的許風接下來立刻詢問石斌該如何和汪立信做成這筆生意。畢竟汪立信也是個謹慎的人,不會貿然行事,不會熱戀貼冷屁股,更不會想成爲衆矢之的。所以他必定會在深思熟慮之後才和石斌做這筆生意。其中便要一個合适的契機了。
問題是契機在哪呢?直接找汪立信談肯定不行,石斌害怕自己熱臉貼了汪立信的冷屁股。
“大帥,或許咱們應該找一個合适的人将話遞到汪大人那去。”許風說道。
“找一個合适的人将話傳到汪立信那去?”石斌暗道,“辦法倒是不錯,問題是誰最合适呢?”
還在細細思考的時候許風又說道:“大帥,咱們或許找汪立信的貼身侍衛或許最合适。”
貼身侍衛?石斌很認同許風的說法。貼身侍衛雖然地位不高但是其實和長官的小弟一樣,很多話都容易說。許風和自己就是很好的例子。
“還是不要直接說,估計得用些手段。”石斌笑道。
“這是當然,直接說的話太蠢笨,會讓汪立信一眼就看出端倪。”許風笑道。
“那你說說怎麽辦?這件事肯定是你去辦。”
“大帥,卑職以爲最好的辦法無異于吃飯喝酒。”許風狡猾的笑道,“而且是要說得怨氣十足才對。”
聽了許風的話後,石斌連連點頭,并示意他立刻去辦。
汪立信的侍衛長是個實在人,并沒疑心許風邀他喝酒有什麽别的用心,接到邀請辦完手上的事情之後便去赴宴了。
雖說軍隊之中不能喝酒但是那是針對普通士卒,有些身份的人都不在此列。所以許風和汪立信的侍衛長敞開肚子吃喝,沒多久便吃了三斤牛肉喝了半斤酒。不過在喝酒之前許風就喝了不少酸奶所以并未醉,而汪立信的侍衛長則有些暈暈沉沉了。
見那侍衛長意識有些模糊許風便開始抱怨元人殘暴,攻打大同死傷太多。汪立信的侍衛長雖然不用上前線但是也看見不少袍澤弟兄死在沙場當然一樣憤慨。隻是感歎他能力不足無法改變這慘狀。
一邊抱怨一邊安慰,二人沒多久便無話不談。許風更是将話題引到了如何減少戰損上。
那侍衛長倒是想幫汪立信減少戰損,他卻沒能力,所以除了唉聲歎氣和不住的搖頭外就沒做别的。
許風又在‘無意之間’将話題轉移到了呂文德向石斌購買軍火上去,并表示石斌其實還是想賣些軍火賺錢,隻是如今是敏感時期隻能暗着來。
爲了保證汪立信的侍衛長記下了自己的話,許風還表示願意給他一筆好處費,隻要他肯幫忙攬生意。
有錢能使鬼推磨,何況隻是一個醉漢?喝完酒的第三天汪立信便找上門來。
對于汪立信的到來石斌當然不會意外,隻是對他的樣子感覺有些好笑。完全不似一方大員倒是像一個初入仕途的雛。
“汪大人此來所爲何事?”石斌笑着問道。
“想請大人幫我減少些戰損。”汪立信委婉的說道。
“減少戰損?”石斌‘不安’起來,立刻‘憤怒’的說道:“汪大人這是何意,想讓石某成爲衆矢之的?之前我可是已經說過再不幹涉你們攻城了。”
“自然不是,汪某隻是聽侍衛長說你有意賣些軍火賺錢。”汪立信說道,“故而今日前來拜訪,請問石大帥,你打算賣軍火是真是假?”
“汪大人以爲呢?”石斌‘平靜’下來笑道,“汪大人應該不會認爲本帥閑來無事放個假消息來糊弄你吧。烽火戲諸侯并不好玩。”
“石大帥見諒,是汪某以小人之心度大帥君子之腹了。”汪立信立刻道歉。
“道歉就不必了,汪大人行事向來謹慎,本帥理解。何況軍火買賣是大事,不謹慎點也不行。”
“那大人打算怎麽賣呢?”汪立信見帥帳之中并無其他将領,于是有些忐忑的問道,“大帥不會隻賣給我一個吧?若是那樣的話,恕汪某不敢做這筆生意。”
“汪大人,你還真是謹慎。放心,我不會隻和你做生意,不會讓你成爲衆矢之的。不過是感覺你似乎最适合做這筆買賣而已。”
這句話讓汪立信有些聽不懂,在他看來與石斌适合做軍火買賣的應該是呂文德、陳岩或者李庭芝,不該是他汪立信。
當然不能完全實話實說,石斌笑道:“本帥現在就是個商人,商人最想做的就是賺錢。呂大帥與我做過幾筆生意,但是現在關系有些僵,老客戶又不好談價錢,所以找他做買賣并不合适。陳岩和李庭芝倒是不錯,但是他們卻不适合指揮火器兵,我怕賣給他們後無法發揮火器的優勢。王堅太古闆,找他做軍火買賣是自讨苦吃。所以才找你汪立信。”
雖然不完全相信石斌的話,但是汪立信也認爲他言之有理。何況汪立信心腸不硬,早已受不了如此大的傷亡。低頭思考一番之後說道:“和大帥做生意汪某很高興,咱們的确可以做。”
“好。汪大人你可以放心,我絕不會隻将軍火賣給你一人,我現在是想賺錢,所以這買賣做得越大越好。”
“石大帥,汪某佩服你。”汪立信忽然笑道,“我記得之前你說過不再幹涉我們五個攻城,如今應該看見傷亡太大才出了這麽一招來幫我們減少傷亡吧。”
笑着點了點頭,“明人不說暗話,是。不過我石斌必須強調的是這是一筆買賣,不是純粹的支援,誰想做誰都可以來。”
弄清楚了石斌心中所想,尤其是聽到‘這是一筆買賣,不是純粹的支援,誰想做誰都可以來’後,汪立信便下定決心要做這筆買賣了。
爲了讓汪立信更放心,讓自己的生意獲利更大,石斌在開了高價之後又表示隻要汪立信介紹一筆生意就會有五分的提成。
這回讓汪立信激動不已,二話不說便與石斌談成了一筆大生意,足夠裝備他手下一千人。并表示會回去幫石斌擴展生意,隻要石斌等他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