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不留下話柄,不讓汪立信、王堅、陳岩和李庭芝四個說閑話,在戰前會議上呂文福開口向他們‘借兵’。
其實他手下還有兩三千人馬是能組織幾次對呂梁的進攻的,若是咬一咬牙說不定呂梁城就會被破。不過若是那樣打,呂文福就肯定會變成光杆司令。呂文德和呂文福當然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但是也沒人會傻到把自己本錢借給别人揮霍,所以呂文福的借兵行爲也沒有人搭理,甚至些不齒。
在會議氣氛變得尴尬無比的時候,石斌開口道:“呂大人想借多少兵馬?若是不多,我可以考慮借給你。”
呂文福早就知道這是演戲,石斌一開口他立刻進入角色,笑道:“石大帥,我想借的人馬也不多一兩千就夠了,不是用來當炮灰而是想做壓垮元人的最後一根稻草。待元人疲憊了,我再将自己的精銳和大帥你借給我的精銳一起派出,争取将這呂梁城一舉拿下。”
“辦法倒是不錯,如今呂梁城内的元人已經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不會有多少戰心。若是安排得當呂梁城說不定還真可能一鼓而下。”石斌點了點頭說道。
“請問大帥願意借我多少人馬?”呂文福一臉‘興奮’的看着石斌。
石斌說道:“呂大人想借多少說說看。”
還沒等呂文福回答問題,石斌腦中閃過一個念頭,立刻開口道:“不過我有言在先,不論借多少我手下傷亡絕不能超過五百人。”
是人都知道石斌帶來的這些火器兵是他的寶貝,是整個大宋最精銳的部隊。死一個石斌都會心疼很久,若是因爲一座呂梁城而造成五百火器兵死亡,石斌肯定會氣得發狂,了解這情況的人中就包括了呂文福。爲了讓石斌放心,他打下包票:無論如何都不會讓石斌借給他的兵馬死傷超過四百人。
見呂文福沒有因爲自己忽然冒出的念頭讓局面尴尬,石斌非常高興。于是表示願意多支援些木柄震天雷、虎蹲炮和炸藥包,讓他在攻城時減少些傷亡。
石斌的這一舉動讓包括呂文德在内的其它四人都非常意外也很眼熱。要知道,石斌的這些火器制造不易價值不菲,如今他肯白送給呂文福如何能不讓人羨慕?
呂文福聽後也以爲自己在做夢,直到石斌說‘我會借給你兩千人馬,但你必須保證在損失不超過四百的情況下攻下呂梁’,他才知道這是真的。
有了這麽雄厚的實力若是還攻不下呂梁呂文福自己都會羞愧得找塊豆腐撞死,自然很堅定的表示一定達到石斌的要求。
雖然事情進行得很順利沒有人想到石斌與呂文德會有什麽私底下的交易,但是陳岩幾個還是隐隐的感覺事情有些不對勁。
隻不過能破呂梁就是好事也就沒人去管那點不對勁。何況雖然呂文福雖與石斌不是同一派系,但是呂文德與石斌關系不錯,照顧照顧也很正常。故而陳岩、汪立信幾人都隻是叮囑呂文福不要再輕敵和誇贊石斌大氣,之後便不再理會。
也許是有了石斌的兩千火器兵撐腰,呂文福打仗的攻勢明顯淩厲許多,好幾次都差點占了城門。‘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常年征戰的呂文福自然明白其中真意。接連幾次差點占了城門卻功虧一篑,其實是因爲有底牌舍不得出。
不過到了這地步卻不能不出了,因爲呂文福手下傷亡已經不小,呂梁城也正岌岌可危,此時是派火器兵上去沖殺的最好時機。若是沒抓住這時機之前的努力就會付之東流。一旦實力損失太大,即使立了這一功也沒了意義。
所以在第七次攻進城門後,呂文福立刻派五百火器兵跟上去做了壓垮元人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呂文德的這個做法讓石斌感到滿意,把好鋼用到了刀刃上。不出所料,呂梁城不出半日便要被光複了。
本以爲自己手下會被呂文福派進城去與他的手下一起進行巷戰,正心疼不已時卻沒想到呂文福倒非常注重承諾,在城門被攻下之後,火器兵隻擔當了城門守衛的角色。清掃城内元人殘餘的工作就完全由呂文德和呂文福負責了。
到了上燈時分呂梁終于徹底被宋軍掌控,所有人也就松了口氣。破城的喜悅才開始浮現在了宋軍每個人的臉上。
石斌與呂文德五人商定趁此破城良機讓士卒慶祝一番大吃一頓,進一步提高士氣減少死傷帶來的負面影響。效果當然是顯著的,常年不見葷腥的士卒吃了這一頓士氣立馬就升到了頂峰。
情況大好不過一個尴尬的問題也來了:如何分配功勞。
呂文福是呂文德一路的将領,呂文福借了石斌的火器兵,呂文福在進攻的時候并未消耗多少火器兵,也就是說火器兵并未擔任主要角色,擔任主攻的還是呂文福自己的人馬,那這功勞怎麽分,呂文德、呂文福和石斌各分多少呢?
有些心懷惡念的人便等着看戰後會議上石斌與呂文德的争吵,心懷善念的則希望石斌與呂文德保持克制,同心同德一起繼續光複舊土。
這種事情避是避不過的,陳岩提議盡快開戰後會議,商量好接下來的具體事宜。于是在吃完慶功宴的第二日戰後會議便開始了。大廳氣氛并不壓抑,倒是有些詭異,明顯廳中六人的想法不盡相同,甚至有可能背道而馳。
石斌與呂文德并排坐在主位上,石斌在右,呂文德在左。右側兩把椅子,上面坐着李庭芝和陳岩,左側兩把椅子,上面坐着王堅和汪立信。其餘将領則都是站着。
“各位大人,今日讨論一個問題。”石斌開口道:“就是送給朝廷的報捷奏折上如何排名如何分功。”
話音剛落,就聽得陳岩與李庭芝說:一切聽大帥安排。
“如今不是打仗,分功勞是個敏感的問題,我可不能獨裁。”石斌笑道。
陳岩卻說:“這次攻打呂梁卑職與李監軍都未出力,所以功勞與我二人無關,一切聽大帥安排就好。”
李庭芝也沖石斌點了點頭,表示支持陳岩的态度。
本以爲還要費一番口舌讓他二人不計較,卻沒想到二人如此幹脆,石斌心中舒服不少。因爲這樣一來之後的事情會容易許多。
“好,那暫時由我安排。若是你們有不同意見還請說出來,我不想因此而與你們有了嫌隙。”石斌很誠懇的說道
老于世故的陳岩立刻表示不會有任何異議,老實直爽的李庭芝則表示如果感覺有地方不合适還是會說出來。
若在平時石斌是不喜歡李庭芝這樣的,但是現在又需要如此,不然以權謀私就太明顯。所以就笑眯眯鼓勵了李庭芝,希望他暢所欲言。
石斌這邊說完,呂文德便開口道:“既然石大人可以代表你們,事情倒簡單許多。呂文福是我兄弟,他的功勞我不适合參與分配,還請石大人與汪大人和王大人商議吧。”
“那好吧。請問汪大人,你認爲此功如何分才好呢?”石斌一下就把皮球扔給了與自己有過舊交但沒實現承諾的汪立信。
之前石斌幫汪立信剿滅元人,帶着他在元人腹地大鬧天宮立下大功,結果汪立信卻連一個陳倉統領都沒給劉整争取到,他失信太丢臉。
如今石斌問他這個問題,汪立信立刻明白什麽意思,同時也有些忐忑不安,不了解石斌心中所想的他不知怎麽辦才好。汪立信可不想與石斌的态度背道而馳兩人撕破臉,但又不能堕了自己的威風,所以笑道:“石大帥與呂文德大人都出了兵自然都要有功勞,但是具體怎麽分得按你們自己的想法。我們這些沒出力的旁人其實沒有什麽發言權。”
這番話讓石斌很高興,立刻給了汪立信一個‘謝謝’的眼神。而廳中的其餘四人卻都十分意外。汪立信從來喜歡管事情,這次怎麽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不過一會,廳中幾人除了王堅之外都明白了汪立信的态度爲何如此。因爲汪立信之前在石斌面前做了次失信小人,這次是還人情。事情如此順利大出石斌意料之外,隻期望王堅這個自己不熟的大将不要出幺蛾子。
“石大帥,王某想問一問你對此次攻擊呂梁怎麽看?”王堅忽然開口道。
“還不錯,我借呂文福兩千兵馬他便破城。而且也信守承諾,兩千人馬給我還回來一千七百人,隻折損三百人而已。”石斌笑道。
“那大帥可知之前的事情?”
一聽這話石斌便知道事情要糟,王堅這是要算總賬。若是過大于功,恐怕功勞簿上就不會有呂文福的名字,最多也就是保住官帽而已。
“之前之事本帥不知,請王大人仔細說說。”
“呂文福大人在此之前對呂梁的進攻中受到元人兩次伏擊,每次折損超過兩千人。”王堅冷冷的說道。
難怪王堅如此冷着臉說話,原來呂文福在這小小的呂梁就折損了四千多人馬,如是自己恐怕早把呂文福活劈了,石斌暗道。明着則點頭道:“原來如此。”
“王大人所言不差,我之前的确兩次進攻失敗···”
還沒等呂文福把話說完,王堅又搶過話頭說自己也進攻失敗過所以呂文福的失敗還是可以理解。
這算怎麽回事?石斌有些不解,王堅一邊打擊呂文福一邊又拉着呂文福不讓他摔得太狠。仔細思索王堅的态度,石斌感覺他的意思似乎隻是在提醒自己呂文福的過失,并不是要與呂家兄弟死磕。
“你看這樣如何,功勞簿上呂大帥排第一,本帥排第二,呂文福排到第三。”
王堅正要滿意的點頭,石斌又說道:“這樣一排名可就抵消掉他之前的過錯了,王大人以爲如何?”
雖說功是功過是過,但是實際操作起來卻難泾渭分明,以功抵過才是常态,否則事情太麻煩。
反正呂文福也沒犯下什麽大錯,折損幾千人馬但最終還是拿下了呂梁,可以算作功過相抵。王堅在低頭思考一會之後便同意了石斌的話。
“多謝王大人理解和支持。”爲了讓氣氛更融洽一點,石斌知道不能就這麽完結,一些事情必須說清楚。于是又開口對呂文福道:“呂大人,請你不要怪王堅大人,他是實事求是,畢竟那幾千人馬是你折損的。”
哪裏能不明白石斌的意思?呂文福立刻表示理解,且向王堅示好,表示以後還會精誠合作并不再剛愎自用。
王堅年過五旬當然不會信這些空話,直到石斌說出呂文福雖然列上功勞簿但功過相抵并不會有任何升遷,他的臉色才變得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