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回,石斌也扮起了白臉,毫無之前的和藹可親,出城時大罵東城門守衛瞎了眼連軍隊統帥都不認識,居然還敢檢查統帥的令牌。許風則更是拳腳相加,讓城門守衛都是敢怒不敢言。
發現攔錯了人,城門守衛受了委屈沒處說去,唯一能做的就是畏畏縮縮的退到一旁不惹石斌這麽個煞神。回城之時石斌換了一套衣服,戴着帽子,城門守衛又沒有看出再次被坑挨了一頓痛罵。而石斌則借此機會将東城門的守衛全都換成了自己的人。
這個消息當然飛快的就傳到了陳岩與李庭芝那裏。二人也是官場老油條,見石斌如此執着于掌握一個城門的控制權,由于不想這麽快就和他翻臉,隻好繼續不聞不問裝作不知。誰叫他們有求于石斌,想跟着他撈更多的功勞可以封妻蔭子呢?
城門已經掌握了一座,至少可以保證自己手下不會成爲甕中捉鼈,石斌心中舒服不少。但是仍舊不甘心,因爲城中留下的己方人馬太少,無法完全掌控太原。
之前從北邊回來去臨安跟理宗要官的艱難情形可是曆曆在目,所以石斌心中已經決定到了一個城市就留點人馬,即使無法完全掌握也要有能力幹涉。而且重要的城市必須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時間已經不多,若是現在想不出好辦法在城裏多留下些人馬,之後再想弄些人馬進太原可就難比登天了。
其實石斌也不是那麽執着于一個太原城,隻是爲了争一口氣而已,一口讓自己舒服讓理宗受憋的氣。所以在沒離開太原之前石斌絕不打算放棄。
作爲石斌的侍衛長,常年跟随石斌,許風這家夥當然明白石斌現在心中所想,知道石斌現在就是臉上的笑都是擠出來的。
“大人,你是不是在想咱們如何在這太原城裏多留些人馬?”
“你說呢?”石斌笑道,“當然是了。若是沒那麽多人馬,這太原城會是在我掌握之中嗎?僅靠陳岩和李庭芝手下的那幫廢物受得住這太原城嗎?我一怕再也無法進這太原城,二怕太原城得而複失。”
聽到石斌的話許風既高興又擔心,高興是因爲石斌明顯打定主意要奪取太原控制權,擔心的是行事過激與陳岩和李庭芝翻臉。
“放心,我不會跟他們鬧翻。”石斌又笑道,“但是你必須快點給我找出辦法來,若是在離開之前沒想到好辦法恐怕也隻能用奪城門這樣的下流招數了。”
明白石斌‘下流招數’的意思,無非就是耍賴皮,玩滾刀肉之類。但是的确對石斌的形象影響很壞,所以許風立刻不再說話一心一意的想問題去了。
石斌的邏輯性思維不強,其實很弱,也就是有些推理能力而已。強的是跳躍性思維,所以他最喜歡的是四處遊蕩,通過獲取各種信息來刺激靈感最終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
所以在沒想到如何在城内埋下更多暗子的情況下他并未回帥府休息,而是通過四處散步來休息。何況這麽做還能給自己套上了‘體恤民情’的光環。
可惜的是沒體恤多久石斌就沒了心情,因爲滿目瘡痍,到處都是殘垣斷壁。城中糧倉至今還散發着燒焦糧食的氣味。路旁則是不少人無辜百姓在痛哭,不少受傷士卒在哀嚎。
“許風,你說之前我下令焚糧對嗎?”
沒想到石斌忽然想到問這問題,許風下意識的答道:“稍稍殘酷了點不過還是正确的。”
話剛出口許風就後悔了,這‘稍稍殘酷了點’是何意?眼前不就是那‘稍稍殘酷了點’的情況嗎?可這實在是非常殘酷,而遠非一點點。
還沒等石斌開口說話,許風立刻又說道:“大人,事情有得必有失。若沒有點犧牲,太原城也不可能這麽快拿下,元人還會禍害更多的黎民百姓。”
“不過付出犧牲的不該是百姓,是我們這些拿武器的軍人,是我自私了。”石斌愧疚的說道,“拿武器的人的責任就是保護平民百姓,爲了保存實力而犧牲無辜百姓當然是非常爲人不齒,是非常邪惡和自私的。”
當然絕不能讓石斌成爲一個思想家,許風發現不對勁後立刻毫不遲疑的就說起他的功績來。并一再強調‘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和‘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總之就是幫石斌擺脫自責的漩渦,也爲他自己和王三那些家夥多留些好處。
許風爲什麽這麽說石斌心如明鏡,爲了讓許風放心,他開口道:“放心,我沒有要犧牲弟兄們的意思,隻是有些感慨,希望以後的戰争中少死些無辜百姓而已。其實不論宋元,普通士卒都是最可憐的,所以我也希望再看不到他們的死傷報告。”
如此美好的願望當然無法達成,但是許風無所謂,他隻要石斌别亂犧牲手下弟兄們生命就好。
一路走來,石斌就沒有舒坦過,最後感覺這樣走不行得換個地方,于是帶着許風和幾個親衛再次出城去了。騎馬雖然有些累,但清爽的風還是讓人舒坦得緊。沒多久石斌就不再感到壓抑和愧疚了。慢慢的和許風有一句沒一句的聊了起來。
看着到處都是荒廢田地和無人的村莊,許風仿佛想到了什麽。石斌倒是很快就看出來許風的異常,問起所以來。
“大人,卑職也沒什麽,就是感覺眼前的田地和村莊有些熟悉。”
有些熟悉?如今大宋到處是這樣的情景哪裏會不熟悉?石斌不禁對許風的話感到有些可笑。
知道石斌肯定會誤會自己,但是許風又無法說出那種感覺,故而一臉的焦急還不住的咽着唾沫。這種反應倒是讓石斌很意外,難不成有什麽别的嗎?或者說是有什麽更深層的東西許風模糊的感受到卻無法說出來?
這種感覺石斌也經常有,但是會轉瞬即逝,若是捕捉住了很多時候都會有大好處,是意想不到的好處。問題是這破爛地方能有什麽好呢?于是随口說道:“許風,你說對這景色很熟悉,我也很熟悉,但這到處荒無人煙對咱們并沒什麽好處。也就零零散散的看見幾個流民幾間破茅草屋而已。”
說着說着石斌也感覺捕捉到了什麽,也許是他的跳躍思維比許風強,凝神一想就出了答案。
“許風,你是不是想說這些荒無人煙的地方是無主之地,咱們可以派人占了?”石斌微微的笑道。
一聽到這句話許風就如同打了雞血一般,立刻手舞足蹈起來,大聲笑道:“大人果然厲害,卑職就是這個意思。咱們何不派些自己人裝作居民留在城内,若是大人不想引起陳岩與李庭芝的注意、不想影響戰鬥,那咱們就在離開太原之後再從荊湖、四川和夔州偷偷調人過來?”
“讓士卒假裝居民?”石斌感覺這個辦法很不錯,但似乎有些浪費。于是說道:“你的辦法倒還可以,但是不覺得有些浪費嗎?我的手下都是以一當百的勇士,躲在城内裝居民當守軍有些侮辱他們。”
必須承認石斌的說法正确,他辛辛苦苦培養出來的戰士絕對強悍。當這些人縮頭烏龜肯定是對他們的侮辱。那如何在中間取得一個平衡呢?
許風也是個聰明人,他記得‘藏兵于民’這句話,提議首先不管軍隊而是要往太原遷移一部分忠于石斌的居民。
忠于他石斌的居民?聽了許風的話後石斌立刻明白意思,同時也豁然開朗,笑道“關鍵不在兵而在民,咱們隻要将民心抓在手中再在其中組織起一些廂軍,太原還不就同樣是我的?”
“大人英明。”許風立刻說道,“但其中還是需要留些人做引導,請問留哪些人合适呢?在大人的調教下不會亂來若是不善言辭,恐怕難擔大任。”
留哪些人合适?這倒是一個棘手的問題。做引導的首先一點就必須絕對忠誠,容不得半點私心,所以這種人還真不好找,也沒足夠的時間去老巢找。
在細心思考之時石斌卻不小心将手按到了馬的頭頂差點被自己的坐騎給颠了下來。
這可把許風幾個給吓壞了,若是主帥因爲這個原因受傷他們幾個可就萬死莫贖。其中一個膽小的侍衛都跪下地連連磕起頭來。
石斌見狀有些哭笑不得,隻是一個勁的安慰那侍衛,并說自己沒有受傷更不會他。
受傷···受傷···受傷···這個詞在石斌回城的路上一直在腦海裏打轉。爲什麽這麽執着于受傷?難道他石斌是受虐狂嗎?答案是否定的。
進城之後看見手下人在給自己隊伍裏的傷兵做檢查和發白面饅頭石斌微微一笑,還有些自豪。看着不遠處陳岩和李庭芝手下的傷兵卻隻能躺地上幹嚎、啃着被燒黑的餅子則有些于心不忍。
忽然靈光一閃石斌便想到了辦法:“許風,給我将所有戰鬥受傷的人全都留在太原!并且多多拉攏陳岩、李庭芝手下的傷兵!”
如此妙計許風聽後佩服不已,當即全力去辦。最後,他将哪怕走路滑一跤,隻要身上出了條口子就全部留到了太原城中。
讓石斌欣喜若狂的是,這樣東拼西湊居然湊足了七千人。太原城如今毫無疑問已經落入他石斌手中了。
陳岩與李庭芝雖然很疑惑石斌軍中怎麽突然多了那麽多傷員,但是确實各個有傷,輕重不一而已。而石斌一方給出的解釋是:保證好士卒的身體健康才能讓他們更好的爲國盡忠。所以哪怕是受了些小傷也得治好了再上戰場!
如此高尚的道理擺在那當然無人敢推翻,陳岩與李庭芝二人隻得捏着鼻子認了這情況,接受這個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