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進的路上石斌并沒有因爲出了臨安那可惡的牢籠而感到多麽愉快,反而不斷的感到滄桑和凄涼。被荒廢的田地随處可見,空無一人的村莊也比比皆是。這讓石斌有了一種早日把理宗趕下台自己取而代之的想法。
反正他本就不是趙家的忠臣,這麽幹也不會有任何愧疚。何況這是爲了讓黎民百姓安居樂業,所以還有成就感。
“大人在想什麽?”許風見石斌臉色陰晴不定,以爲有什麽大事要發生立刻過來詢問。
“沒事,隻是看到這荒蕪的田地和頹敗的村莊有些感觸而已。”石斌笑着說道。
聽到這些許風立刻說石斌仁厚,但是又說石斌不該這時候花費精力感觸山河破碎,而是應該快點北上結束戰鬥,盡量多的擴張地盤。在他石斌的地盤上施行仁政保護黎民百姓。
經許風這麽一提醒,石斌意識到自己本末倒置,沒想處理問題卻去感歎情況危急了。有些慚愧的他立刻下令急行軍北上,必須十日内到達榆林。
日行四百五十裏是絕對的馬不停蹄,就連埋鍋造飯的時候都沒有,餓了就在路邊啃燒餅。也沒有正式的紮營,困了就靠在樹旁眯一眯,留下三五個人做明哨和暗哨而已。
八日之内石斌便率手下五百精騎到了榆林城下。得知石斌到了陳岩與李庭芝立刻出營門迎接這個前來解圍的常勝将軍。二人如此客氣石斌當然也很禮貌,不僅不擺統帥的架子,還不斷的安慰明顯慚愧不已的陳岩和李庭芝。
“石大人,我和李大人這次給大宋丢臉了,整整一年都沒攻下榆林這彈丸之城實在是太無能了。”陳岩慚愧的說道。
數萬人馬圍攻一個不到五千元人駐守的城池,整整一年都沒破城确實丢臉,石斌腹诽道。不過爲了凝聚人心保證進攻順利,明面上則說道:“其實這局面也不能完全怪二位大人,你們與元人交鋒次數太少,不知他們的嗜血和狡詐。破不了城也不是什麽大罪過,隻要咱們同心同德讓北伐成功就好。”
“謝石大人體諒。”陳岩和李庭芝異口同聲的說道,“我們願供鞍前馬後供大人差遣,也算是對你的感謝和交些學費。”
“這些客套話就不多說了,我給二位一個承諾,即使是在趙宰輔定的日子之後破的榆林我石斌也會記二位一功,不會讓你們白忙一場。至于趙宰輔那我去應付。”石斌笑道。
這樣的承諾讓陳岩和李庭芝立刻不再頹喪,猶如打了雞血一般精神振奮起來。連連感謝石斌的大氣,并再次表示會堅決執行他的命令不打一絲一毫的折扣。
石斌最希望得到的就是陳岩和李庭芝這樣的态度,既然得到了,他就徹底放了心不必擔心二人陽奉陰違,敢放開手腳去幹了。
長時間的急行軍,人在馬上一身骨頭都快颠散架,所以在此之後石斌便表示自己要去休息,具體事宜第二天上午再談。
進了陳岩、李庭芝爲自己搭好的營房,石斌開口道:“許風,我看你有話要說。現在沒人了,說吧。”
“大人,你真的相信陳岩和李庭芝會完全遵照你命令行動嗎?”許風有些擔心的問道。
“我信。他二人能力雖然不強但是還是有信譽的。何況在此時言而無信對他們有百害而無一利,他們爲何要對我陽奉陰違?”
“李庭芝卑職不擔心,但是陳岩···”許風說到此處皺起眉頭來。
算是明白了許風的擔心,石斌笑道:“原來你是怕陳岩對我說一套做一套啊。”
“正是,畢竟是大人奪了他主帥之位,人心難測,難保他不是心口不一。”
笑着看了看許風并道了聲謝要他放心,還沒等許風答話石斌便不再理會他,自己睡覺去了。石斌這麽信心滿滿的樣子許風知道自己不必擔心,扛不住倦意也去休息了。
日上三竿石斌還沒起來,陳岩與李庭芝都有些焦急。因爲如今是石斌做主帥,如果要發起進攻,應該由他這個主帥發令,他們不可以越權。但如今主帥沒起來,命令不好發出。若是因爲這給了元人喘息的機會導緻攻城再次受阻就有些可笑了。
在剛剛開始戰鬥時二人倒是敢進營房叫醒石斌,但如今卻不敢。一是因爲他們二人作戰不利,二是因爲石斌答應過他們會分他們一份功勞。若是打擾了主帥休息,惹得石斌不快收回承諾,那就糟了。
這樣憋着讓陳岩和李庭芝太不爽,在就要爆發沖進營房叫醒石斌時,石斌卻從營房之中走了出來伸懶腰了。
見二人站在一旁臉色有些難看,石斌笑道:“二位大人在這站着幹什麽,怎麽不進來坐坐?”
哪裏還有心情坐?陳岩性格比較沖動,說道:“石大人,我和李大人來這是想請你發攻城命令的,都知道你一路車馬勞頓需要休息所以沒讓叫醒你,誰知你睡到現在。”
李庭芝雖然沒陳岩那麽沖動隻是緘口不言但也一臉的不快。
“二位大人真是盡職盡責,原來是怕城中的元人緩過氣來。石某在此可以很負責的說,這榆林城我肯定可以一鼓而下,元人不論緩多久的氣也沒用。”石斌笑道。
緩再多的氣也沒用?若是旁人說這話陳岩二人絕不相信,隻會認爲那人在不知天高地厚的大放厥詞,但是石斌說這話他們卻不得不信,隻是想不出石斌的自信來自何處,所以有些困惑。
“二位大人是不是一直在找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石斌笑道。
二人尴尬的笑了笑,表示的确如此,但是就是沒找到。
“二位,石某感覺其實早就有一把打開榆林城門的鑰匙擺在你們面前隻是你們沒有發現而已。”
早就有一把打開榆林城門的鑰匙擺在他們的面前隻是他們沒有發現?陳岩與李庭芝聽後感覺不可思議,偷襲、強攻、勸降、佯裝撤退,把能想到辦法幾乎都用到了卻還是沒攻破榆林,怎麽還會有鑰匙擺在面前?
“二位大人是不是感覺不可思議?”
當然不能承認不可思議,因爲這樣太尴尬,陳岩與李庭芝隻是不言語,看着石斌等他給出答案。
“你們錯就錯在不該一開始将榆林圍得如鐵桶一般,讓城中元人沒看到絲毫生的希望起了死戰之心,即使其中有勸降和佯退也沒用了。元人不是我們宋人,他們以投降爲恥。一旦有了死戰之心,更是别想其投降,何況你們還圍了近一年。”
死戰之心?陳岩和李庭芝當初就是要全殲榆林元軍所以才将榆林圍得水洩不通,卻沒想過元人不僅沒因此被壓垮反而起了死戰之心,導緻戰鬥不利。
“大人的意思是要我們讓出一條路來讓元人逃走?”陳岩試探道。
“不是逃走而是逃出城,咱們在城外做好埋伏殲滅他們就行了。”石斌笑眯眯的說道。
原來是圍三缺一的打法,真是老套得緊,但是恐怕又是對付榆林城元人最有效的辦法。人都惜命,有了生的希望就沒人會想死。到時候恐怕明知是個圈套元人都會闖一闖,想闖出一條生路來。
所以石斌就下了來軍營的第一條命令:停止攻擊一天,将南門的軍隊從三萬改成五千,多出的兩萬五千人則埋伏在元人出逃的路上。
看着城外宋軍的調動城内元人感到困惑。宋人不繼續增加兵力将榆林攻下卻停止攻擊且撤掉南門大多數的軍隊,這是幹嘛方便自己逃離嗎?
不出石斌所料,城内的元人立刻分成兩派,一派表示應該堅定守城,等黃河以北的元人前來支援。另一派則表示應該抓住這難得的機會迅速撤離榆林,進行‘戰略轉移’逃回北邊去。
不再鐵闆一塊的元人戰鬥力自然下降不少,不到三天榆林東城門便被宋軍占領,元人與宋軍打起了巷戰。
衆所周知巷戰是最不利于進攻方的,傷亡甚至可能比攻城時候還要大。巷戰不過一天,宋軍便傷亡三千餘人。由于石斌打仗從來就是低傷亡,所以在他看來隻要出現了幾千人的傷亡就是打了敗仗。這是石斌不能容忍的,立刻下令停止攻擊,隻守住城東就好。
這樣一來,元人又有了喘息的機會和生的希望,越發想逃離榆林回到北邊了。
石斌不過來了五天榆林便被攻破,陳岩和李庭芝不得不從心底裏佩服,在他面前更加謙卑了。
“二位大人,如今榆林城已經破了,但是元人似乎還不是很想離開,應該是害怕在城外受埋伏,所以咱們還得想個辦法讓他們‘放心’的離開榆林。”石斌狡猾的笑道。
“大帥說得是,是得想個辦法讓他們‘放心’離開。卑職以爲得讓他們感到一出城就肯定能活命。”陳岩說道。
一出城就肯定能活命?這是個好想法,那如何才能讓元人認爲一出城就肯定能活命呢?
如今榆林境内足足有八萬宋軍,就是出了城都有可能被纏上,所以讓元人有這個想法并不容易。
“大帥,我有一想法。”李庭芝說道。
“但說無妨。”
“我認爲元人之所以甯可打巷戰還是不敢出城是因爲害怕出城被我軍纏上不得脫身。關鍵的問題就是因爲我軍數量太多讓他們心生懷疑。所以得想辦法讓元人認爲我們的軍隊數量減少不足以纏住他們了。”
數量減少不足以纏住元人?這的确是個好辦法。騎兵隻要不被太多的步兵圍住就肯定能逃走,所以隻要給元人一個宋軍兵力不足的假象一切就可迎刃而解。
于是在接下來的戰鬥中宋軍進攻的力度減小了,城外的營帳數量也明顯少了很多。七日之後看上去八萬宋軍隻剩下了一半不到。
元人守将既然能孤軍鎮守榆林一年必定不是莽夫,立刻派了很多偵騎前去打探消息。帶回來的消息是:宋軍在黃河渡口架浮橋準備渡河支援呂文德。
呂文德那一路不是榆林的元人可以關心的,他們現在要關心的是怎麽逃回去。既然城外宋軍隻剩一半而且都是步兵,元人自然不再恐懼,在得到消息的當天晚上就逃離了榆林城。
但是元人不知道的是,榆林城外的宋軍其實還有整整七萬,渡口那宋軍不過一萬,隻是紮了一個四萬人用的營寨而已。
從南城門逃出的一千多元人騎兵最終逃不過被全殲的命運,在城外三十裏鋪附近的一個小山溝裏被全殲。至此,陝西被徹底收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