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斌帶着城内的五千人馬出城之後,并未去截擊元人自西安來的援軍,而是繞過這支援軍直奔西安而去,将這支援軍留給早就埋伏在半路的三千多部下攔截。給他們的命令是:元人可以南逃,但不許一個北撤。
經過前後兩次調兵西安幾乎成了一座空城,城内守軍已不足兩千。這點人馬不光要維持偌大一西安的秩序還得分守四個城門,兵力實在是捉襟見肘。
由于有陳倉的教訓,西安的守将變得聰明,援軍離開便定了條規矩:西安城隻進不出。
聽到這個消息的許風感覺麻煩了,一臉愁容。他與石斌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最不希望的就是石斌損失過大。何況這西安打下來歸誰還不一定,自然就更犯愁了。
正要轉頭詢問石斌,卻發現他滿臉微笑,似乎毫不在意這條規矩,自信得很。于是小心的詢問道:“大人,你這···”
瞥了許風一眼,石斌笑道:“你是不是很意外我爲何毫不擔心拿不下西安城?”
“嗯,确實有那麽些。”許風低聲說道,不過忽然又堅定的大聲說道:“不過大人既然如此自信,卑職相信你肯定是有辦法破了元人的防備。”
“你倒是會說話,不過是不是還有些擔心啊?”石斌笑道:“我就提醒提醒你,咱們帶來的那些彈藥裏面填充的是什麽?”
“自然是火藥。”
“這火藥除了能做彈藥還能做什麽?”石斌笑道。
‘炮仗’一次閃過許風的腦海。此刻他算是明白了,石斌是打算用彈藥内的火藥做成炮仗,把這炮仗送入城中做信号彈用。
看到許風臉上的變化石斌知道許風想明白了,于是笑道:“你覺得我這辦法怎麽樣?”
“大人厲害,卑職立刻派人去做炮仗,做好之後便遣人将其送入西安。”
“嗯,好。不過得小心不要出纰漏。探查個大概就發信号,不能花太多時間,咱們時間不足。”石斌叮囑道。
當然明白這些,所以許風飛快的就将事情辦好,又回到石斌身旁聽後差遣。
沒人會對幾個賣炮仗的留意,說幾句好話送點賄賂,石斌的手下便潛入了西安城。花了兩個時辰探查最後在南門發了信号彈。
起初元人以爲是城中小孩亂玩炮仗,但是當看到南門外數千步騎兵時他們知道錯了,不過西安守将還是個有骨氣的,沒有望風而逃,而是關閉城門打算據城而守,死戰到底。
若在平時石斌或許會想按規矩打,不過時間不夠他就沒那閑情雅緻。直接就是上炸藥包、投石機。尤其炸藥包完全是不顧消耗的狂扔。
這種打法西安守将自生下來就沒見過,被吓得一愣一愣,完全不知該如何應對。出城應戰他不敢,站在女牆上射箭,弓箭射程不足,完全就是在挨打。
投了近兩百個炸藥包,西安南城門轟然倒塌。城内守軍再無戰心,守将的撤退令還沒下達便紛紛如鳥獸散,畢竟沒人想變烤肉。
既然奪了西安,目的已經達到,石斌就不再擔心。留下兩千人馬駐守後便率餘部南下繼續剿滅元人去了。
壞消息永遠是傳播得最快的,石斌的步騎兵還沒到追上一個元人,交戰中的元人就開始潰逃。躲在城内使陰招的士卒也忽然變得勇敢起來,追殺起元人潰兵。
不過這讓宋軍既高興又痛苦。高興的是再一次大敗元人,痛苦的是很多時候他們隻能眼睜睜的看着元人逃跑望馬興歎。
汪立信得知西安光複更是興奮得大笑起來,對石斌也是越發的佩服了。
交戰完畢後汪立信的喜悅之情還是久久不曾散去,直到石斌派許風前來邀請他赴晚宴才稍稍冷靜了些。
這麽大一塊蛋糕當然要分得好點,不然兩人臉上都不好看,所以汪立信非常謹慎。花了一個下午想辦法和石斌保證良好關系卻沒想出一個有用的辦法,最後隻好決定以不變應萬變了。
很快就到了夜宴的時候,爲了表示友好他隻帶了一個家仆參加宴席,石斌看見非常高興,當然也是倒履相迎。酒席中自然就一團和氣了。
石斌當然不會隻是爲了吃飯而吃飯,他想做的是争取汪立信的支持将西安掌握在自己手中。但又不想滿口讓人惡心的馬屁,所以在汪立信來了之後他既未直入主題也未滿嘴好話,而是與汪立信聊起了人生談起了時局。
這麽一招是汪立信沒有料到的,雖然知道石斌擺宴的目的但是這麽一談倒是讓汪立信舒服不少。
若是僅僅聊天石斌可以說上一天一夜不停嘴,但是那就容易說亂了套,所以在感覺他和汪立信的距離不遠時便開口道:“汪大人,你覺得這西安城咱們該怎麽處理?”
既不能說‘二人商量着來’,也不能說‘由石斌你處理’,更不能說‘由自己處理’,所以汪立信幹脆一個皮球踢給了理宗,表示由皇帝處理最合适。
之前就是因爲由着理宗處理才讓自己吃了這麽大虧,白幹一場。如今聽到汪立信說由理宗處理立刻雙眼噴火起來。
汪立信見狀立刻尴尬的笑了笑,改口道:“還是石大人決定最合适。”
肯定不能太霸道,剛剛那樣子就已經是非常無禮,爲了避免麻煩石斌立刻道歉,“剛剛石某失禮了,汪大人請不要誤會。”
不要誤會?一副生吞了自己的樣子還不要誤會?汪立信腹诽,一副絕不相信的樣子。
“汪大人,我是一粗人不是很會說話,相信你還記得之前咱們拿下陳倉時皇上下的旨意。”石斌笑道。
此話一出,汪立信立刻明白石斌反應爲何如此激烈。理宗如今明顯不再相信石斌,對石斌的态度是‘又想馬兒跑又想馬兒不吃草’,給他趙家打白工。這種事沒人會幹,但他汪立信既不敢忤逆理宗也不敢得罪石斌,這讓他非常爲難。
見汪立信低着頭不說話石斌開口道:“汪大人是不是有什麽難處,說出來讓我聽聽。說不定能商量出個辦法來。”
商量出個辦法?汪立信當然不信這鬼話。石斌明顯不會放棄西安,理宗也很難将西安交給石斌,這一個死局能有什麽辦法解?
不過氣氛太僵更不好,所以汪立信還是表示願意與石斌一起想個解決麻煩的辦法。
“汪大人,相信你也知道皇上如今對我是疑心重重,但是我又不想辛辛苦苦的奪回的大宋疆土在一些廢物手裏再敗出去,你認爲怎麽辦比較好?”
這是大實話,也是汪立信不想看見的。見了這兩場大陣仗,他看到了漫山遍野的屍骨算是體會到了石斌所說,不由自主的說道:“石大人說得對,但是皇上定然不會将你留在此地,畢竟大人如今在軍中一言九鼎,會讓皇上寝食難安的。”
“将我留在此地?”石斌聽後笑道,“汪大人莫非以爲我石斌會留在這彈丸之地?”
“汪某失言了,大人有鲲鵬之志當然不會留在此彈丸之地,恐怕皇上也不會留大人的一兵一卒在此地。”汪立信非常肯定的說道。
“汪大人謬贊了,但也說得在理,不過這恐怕是皇上的一廂情願。”
一廂情願?這句話汪立信不懂。他不認爲石斌會在此時就完全不顧皇帝旨意,但是也想不出石斌爲何說這是理宗的一廂情願。
當然不能讓汪立信猜啞謎,石斌立刻說道:“如今西安雖然被收複但是其實并不太平,汪大人認爲除了你我和呂大人外誰能讓這片土地安甯下來?”
汪立信明白這是石斌故意在拉高自己,或許他汪立信并不懼元人,但是他手下那些士卒和元人打野戰仍舊有些不足。這也不是河南,所以石斌的部隊的确不能撤走,理宗也的确在一廂情願。
“石大人過獎了,汪某一個人絕對支撐不起陳倉和西安兩地。不知道你有什麽好辦法。”
“辦法也有,隻怕大人不會同意。”石斌狡猾的笑道。
就是不會同意汪立信也必須聽,故而硬着頭皮請石斌說了出來。而石斌的辦法很簡單就是派劉整率一千五百兵馬駐紮在西安,守衛西安和陳倉兩地。
誰都知道劉整投靠了石斌,這還是要将陳倉和西安收入囊中,理宗不可能答應。汪立信一臉苦瓜相。
石斌并不着急,立刻不再談這事,而是隻和汪立信喝酒談心。待酒宴結束時,石斌則暗示;等皇帝的封賞到了之後他便率軍回四川,不會留一兵一卒在此。
半月後理宗的封賞便到了,石斌氣得兩夜沒有睡着覺,因爲隻将他的龍圖閣直學士升成了龍圖閣學士,其餘再無擢升,并命他早日回京。汪立信則被升爲了陳倉和西安兩地的知州,還升爲天章閣學士。這讓石斌都有立刻扯旗造反的念頭了。
知道石斌肯定怒火中燒,汪立信可不敢見他,更不敢催他離開,隻是待在自己的府邸之中處理戰後的事情。
沖動是魔鬼,不能因小失大,許風就出來當了滅火器。因爲這種情況戰前就預料到所以他勸石斌不應這樣生氣,而是應該和汪立信商量好如何将劉整的一千五百人留在此地。所以此時應該主動去找汪立信談談。
碰巧的是,石斌欲登門拜訪汪立信時,汪立信正鼓起勇氣決定拜訪石斌,二人在汪府門口撞上。這麽一個局面讓二人立刻不再尴尬,和睦起來。
二人心照不宣,都知道見面是爲了什麽,故而有一句沒一句的聊了起來。最後石斌憋不住表示不敢違抗聖旨,還是帶兵離開的好。汪立信則忽然表示願意保劉整暫爲陳倉統領,做個折中的法子。
暫爲陳倉統領?的确是個不錯的辦法,石斌非常贊成。至少這樣名正言順,并不會落人話柄。雖然沒有完全掌握陳倉和西安,但是至少已經将手伸了進來,之後若要占據就會簡單許多。
故而非常高興,表示等事情辦好後,他石斌願意借給汪立信兩千強兵幫他剿滅打遊擊的元人。汪立信聽後也非常高興,二人關系便更進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