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幾天石斌的身體就‘差了’,聽許風說他一天要如廁四五次,說起話來都是有氣無力,面色也是蠟黃蠟黃的,仿佛随時會去見閻王。
這個現象讓汪立信非常意外。按常理,石斌多年領兵身體應該不錯,而且沒說過他有内疾,所以汪立信并不很相信,隻以爲他在偷懶。若在一般情況下汪立信定然會跳出來指責石斌這個不負責的監軍,但現在他卻求之不得。石斌離得越遠他就越輕松,也就越能放開手腳辦事。
汪立信是一個嚴謹的人,不想被人戲耍,所以他打算來個眼見爲實。于是挑了一個天氣晴朗的好日子備了些禮品去看望石斌。
早就料到汪立信會來,早做好準備石斌沒有被弄個措手不及,不慌不忙當起了‘病人’。面黃肌瘦,雙目無神,還斷斷續續的咳嗽,喝杯水都可以嗆着,不仔細看的話這就是一個病入膏肓的家夥。
畢竟是來探病,又不是來看病的,而且汪立信不懂醫術,找不出其中的破綻,自然就被石斌給忽悠了。
哪裏能讓石斌出事?汪立信立刻下令将石斌安頓到青州,并找最好的大夫給他治病,自己則率兵去剿滅元人了。
爲了表示感謝,石斌則将許風這個随他多年抗元的屬下留給汪立信做參謀。
原本不想接受石斌這個人情,但是感覺有許風這樣能幹且經驗豐富的人做參謀也不錯,隻是假意推辭一番也就接受了。
果不其然,等汪立信一離開了軍營,石斌又重新精神抖擻起來。
接下來的一個月,在許風的輔助之下汪立信剿滅元人的戰果越來越好,慢慢的他也發現了一些蹊跷。許風若在他的戰果就會非常好,許風若不在他的戰果雖然比之前好但是還是要差一些。而且許風說的東西仿佛并不完全是他自己想出來的,有些生搬硬套的味道。
有了這個疑點,汪立信自然要揪出來藏在背後的東西。于是在許風一次出去打探元人消息的時候,他派了幾個能力很強的親信暗中跟随許風。結果讓汪立信大吃一驚,許風壓根不是去打探元人消息,而是去石斌那了。
稍稍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汪立信是既感覺又憤怒。感激石斌願意如此支持自己,又憤怒他居然如此欺騙和輕視自己,把自己當成了個弱智一般。
故而在許風回來後,汪立信便對他怒目相向,仿佛與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雖然汪立信未發一言,但是光看這臉色許風就知道事情已經敗露。但常年跟随石斌闖蕩對這種情況看得多了自然不會害怕,反而十分平靜的笑道:“請問汪大人你這是怎麽了,遇到了什麽不快,還是誰惹你生氣了?”
還裝傻?汪立信終于怒不可遏的喝道“許風,你說誰惹我生氣了,别明知故問!”
“呵呵,汪大人何必生這麽大氣?難道你不能感到我家大人的一片苦心?大人也不像不明事理之人啊···”許風笑道,還帶着一臉的詳和。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經許風這一笑汪立信的氣就消了一半,但仍舊憤憤不平的說道:“許風,我的确感謝你家大人如此幫我,但是不該欺騙我,把我當個傻子一般。有事就不能當着面說非要用這辦法?”
“汪大人,這個問題恕我不能回答你,但是我家大人那有答案。若是大人不解可以去問他,相信我家大人會很樂意爲你解答。”許風又是笑眯眯的說道。
看許風的樣子汪立信明白即使他知道答案也不會告訴自己,沒必要爲難一個辦事的,應該找正主問個究竟。自然也就放過了許風,不再問他而是要他帶自己去石斌那。
當然不能讓汪立信這火藥桶輕易的就靠近石斌,以免出現什麽難控制的局面。許風便爲石斌上起了保險。
“汪大人,卑職會帶你去見我家大人,但是以汪大人你目前的狀态卑職卻有些擔心。”許風略帶愁容的說道。
汪立信何等聰明哪裏聽不懂許風話中之意,立刻玩起變臉,“許大人,剛剛是汪某失禮了,還請不要在意。我之前都是順風順水的,沒受過什麽大挫折。如今接連受挫,有些不能自控,還請理解一二。”
聽了這話之後許風并未松口,但是心中則非常佩服汪立信這自控能力,胸中的脾氣說消便消了,道行夠高。
知道許風不會因爲兩三句話就相信自己,汪立信又說道:“許大人,汪某聽說元人對石大人從來就是退避三舍。你常年跟随石大人,不知道能不能将其中的精華也教授點給我?”
“汪大人,這得問石大人,我知道的一點就是自信。”許風意味深長的笑道。
就是再蠢,汪立信也知道許風的意思。同時也感受到了許風的善意,于是很謙恭的說道:“受教了,多謝許大人不吝賜教啊。”
而許風也看出汪立信此時的心氣也的确完全平和下來,于是笑道:“汪大人,咱們聊得差不多該出發了,到了石大人那再繼續聊,如何?”
本就不想與一個小小的軍指揮費那麽多口水,能早點與石斌說清楚才對,汪立信立刻答應下來。
策馬狂奔了近兩個時辰,汪立信和許風幾人才到了青州見到石斌。
“大人,汪大人想要見你。”許風先走進房間向石斌通報。
“請汪大人進來。”
剛剛一進門,汪立信就看見一個精氣神都非常充足的石斌,而非之前看見的病入膏肓的石斌。
爲了讓汪立信心中舒服點,還沒等他坐下石斌便道歉,“汪大人,請原諒我之前的所作所爲。”
“石大人,一路上我想了想,基本能理解大人,也感激大人如此厚待,但是心中還是有些不解。”
“請問是什麽不解讓汪大人不解?”石斌問道。
“石大人若想幫我直接說就好,爲何一定要用這種欺騙的辦法呢?”
回味了下汪立信說的,石斌立刻明白他是個多麽呆闆的人,不由得感歎儒家怎麽都養這麽些書呆子。
不打算正面回答這個問題,石斌岔開話題笑道:“這個問題我可不可以先不回答,請汪大人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石斌都這麽說話了汪立信自然不好拒絕,點頭說道:“當然可以,石大人請說,汪某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多謝了。”石斌笑道,“請問汪大人名字中的這個‘信’字是什麽意思?”
“信字什麽意思?”汪立信疑惑的看了看石斌。
知道石斌不是科班出身,還自稱胸無點墨,但是絕不相信石斌連信字什麽意思都不知道,所以這個問題必有深意。
“汪大人,石某之所以問這個乃是看到了你的名字爲‘汪立信’。”石斌看着汪立信意味深長的笑道。
隐隐猜到了其中的意思,但是還拿不準,所以汪立信隻是說信字可表誠實、可靠、不懷疑、崇奉、消息等。
“那石某想問一問,汪大人名字中的‘立信’二字又是何意?”石斌臉上笑容越發燦爛了。
若是連這都猜不出來意思,汪立信就真該一頭撞死。但是即使猜出了意思汪立信還是想一頭撞死。因爲他感覺到自己有些不知好歹,非常慚愧。
“汪大人是不是覺得石某做事有些猥瑣了?”
此時的汪立信如何敢答‘是’?隻能羞愧的低着頭默不作聲。
“你的感覺石某能理解。”石斌信口胡謅道,“無非就是那些可笑的夫子大義。但是你得明白凡事不可一概而論。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對吧?”
在汪立信正要與石斌辯駁的時候,石斌又說道,“相信你不是來與我辯駁誰是誰非,而是來尋找戰勝元人的辦法的。”
“多謝大人點醒我。的确,若想戰勝元人首先要自信,而且是任何時候都要自信。”
“不錯不錯,看來汪大人明白我的意思了。”石斌笑道:“不過石某還是想問問你所說的‘任何時候’是什麽意思。”
“石大人,我以爲這‘任何時候’應該包括在你面前時,在任何比我強的人面前時。”汪立信非常肯定的說道。
“既然如此,石某便放心了。還想問問你現在對剿滅元人有何看法。”石斌來了個趁熱打鐵。
沒想到石斌這麽快就考驗自己,汪立信有些感到措手不及。但爲了維護住尊嚴,不被人看成個隻會說大話的銀樣镴槍頭,汪立信稍稍遲疑了下便靜心思考起來。
沒多久汪立信便開口道:“石大人,三軍未動糧草先行,我認爲應該截斷元人的糧草供應,但這需要你的幫助請劉霄安撫使支持。”
“那請問汪大人如果劉霄不聽我的話不幫忙呢?”
這當然是假話,石斌是在考驗自己的能力,若是石斌開口劉霄肯定會幫自己,而且會盡全力。汪立信不管其它就照着石斌說的去想。接着又說道:“那就将糧食集中到幾個大的村莊之中,将村民也集中到那,并組織起民兵。即使劉大人不支持,我也會從附近的縣城裏弄來武器和防具給那些村民。讓元人即使能弄到糧草也得費很大的成本,讓他們得不償失。”
石斌并不評論,隻是笑着點頭,而且是越笑越燦爛。見狀,汪立信越說越來勁,明顯也越來越有信心。
終于感覺在石斌面前不再有壓力,汪立信高興不已一切就都和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