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晚上很快就過去了,石斌很想與汪立信交流交流,看看他到底如何。由于石斌是個急性子,大清早就洗漱好,出發時完全忘了頭天是打算今天中午才去。
許風當然不能讓石斌顯得這麽不穩重,二話不說便攔住了石斌示意他三思而後行。
知道許風的意思是不要讓汪立信覺得自己太浮躁,看輕了自己。不過石斌這次卻不想聽許風的忠言,而是理直氣壯的說,‘我就是要來了反其道而行之,看看這汪立信腦袋裏裝了多少東西。’
反其道而行之?許風雖然感覺石斌這是爲他自己開脫但是也不得不承認這辦法也的确會有些用,是能更深刻了解汪立信。
“大人,請問你打算怎麽進去呢?”許風問道。
怎麽進去?當然是走進去,難道還爬進去?石斌腹诽。
“大人,屬下的意思是你要不要換好官服再進去。”許風提醒道。
原來是儀表的問題,石斌立刻明白。因爲穿着官服去見汪立信就非常正式,對汪立信表示一種尊重,但拉開了距離。不穿官服去見汪立信則随意得很,沒那種尊重但親和許多。
“那就穿着吧。”石斌毫不猶豫的說道,“我是來救火的,他應該不痛快。他是個文臣注重儀表修養,如果不對他尊重點,恐怕會更不痛快。一旦這樣,對戰鬥不利,不可因小失大。”
接着飛快的就換好衣服往汪立信的營寨而去。也打了近半年的仗,跟随汪立信的士卒警惕性都高了不少,一見不遠處來了五六個騎馬的人,雖然穿着大宋官服但是他們仍舊警惕起來,并且不許石斌幾人靠近。
爲了表示善意,石斌一夥走近營寨後都是滿臉微笑,石斌還很關心的說道:“弟兄們都辛苦了,待會汪大人出來我會請他好好犒勞你們的。”
從來就是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還是一個願意幫他們讨好處的笑臉人?所以守營門的士卒也對石斌幾個笑了起來,臉不再那麽硬邦邦的了。不過手中的武器卻并未放下,還是保持着警惕。
作勢就要進門,石斌卻被守門的士卒給攔在了門口。許風見狀立刻大聲吼道:“放肆!知道你攔得是誰嗎?還不放我家大人進去!”
“是誰啊,就是天王老子,沒我家大人命令也不放!”那明顯是領頭的站出來毫不畏懼的嚷道。
這個現象讓石斌感到汪立信還是有些能力,雖然呆闆了點但還是孺子可教。
多年沒被這麽憋過的許風來了邪火居然就與那看門的吵鬧起來,若不是石斌攔住都差點上了全武行。吵完之後知道自己攔住的是聞名天下的常勝将軍石斌,那門衛立刻汗流浃背,飛毛腿一般跑去了主帥帳。
沒多久正主便出來了,從臉色上明顯看出汪立信對石斌的突然來到很意外,尤其門衛的魯莽讓他感到忐忑不安。
兩人還沒走近汪立信便拱手施禮大聲道歉,“石大人請見諒,我這手下久不管教,若有冒犯之處還請見諒。”
“汪大人不必如此。你能将一群散兵遊勇練得如此嚴守規矩實在是難得。我想賞他十兩銀子,不知道汪大人以爲如何?”
見石斌不僅不計較還誇自己練兵有方,要賞賜那冒犯他的士卒,這讓汪立信非常高興,心裏的石頭也放了下來。爲了不顯得自己這長官小氣汪立信也賞了那門衛十兩銀子。
常年幹門衛的都是火眼金睛,知道兩個大佬見面肯定有大事,他當然飛快離開,隻留下石斌與汪立信。
“汪大人,石某今天來得這麽早這麽突兀你不會不快吧。”石斌笑道。
過了半年的軍旅生活早起已經不會讓汪立信不快,但是照汪立信手下彙報,石斌至少還得兩天才能到他這,而且應該是從南邊來。如今倒好,不僅提早了兩天,而且人還從西邊過來。這樣的情況隻有一種解釋,就是石斌早已經在暗中觀察他幾天了。
這麽被監視當然不會有人高興,汪立信也絕不例外,不過卻沒表現出來,也沒故作不在乎,而是平靜的說道:“大人這麽做自有大人的道理,您是朝廷派來的監軍,這麽監督本官并不爲過。若是不監督反而是渎職,那就不合适了。”
石斌笑眯眯的說道:“汪大人,石某佩服你處事如此沉穩,我就是修幾輩子恐怕都不會有你這般沉穩。”
這當然是客套話,汪立信并不相信。仗打多了也讨厭起這些虛假客套,于是很直接的問道:“石大人,咱們從今日起就要共同作戰了,你比我在軍中更有威信也更有對元作戰的經驗,我這就叫手下将軍中的大旗撤下來,換你的。怎麽樣?”
萬萬沒想到汪立信居然以爲自己是來奪權的,但是轉念一想,他的想法也情有可原,故而石斌并未生氣,隻是有些無奈的說道:“汪大人,石某在你眼中就是那麽不堪嗎?是個隻會強取豪奪的人?”
石斌的這番話倒是讓汪立信高興不已,但同時也尴尬不已。把自己的同僚想得那麽不堪,結果卻誤會了,這該怎麽辦?
“大人不必如此,若我是你多半也會如此。最多也就比你多轉幾個彎而已,最後還是繞不出換旗。”石斌笑道。
看着石斌,汪立信眼中滿是質疑的眼神,明顯并不相信石斌會如此大度。
見狀,石斌這急性子非常認真的說道:“汪大人,石某心中的确非常不快,不高興你如此看低我。但是你我此時該做的精誠合作掃滅元人,而不是内讧。”接着又說道:“大人是不是還相信石某所說?若是還不相信,我可就要上折子參你渎職了。”
被逼到這份上汪立信不相信也得相信,隻好一再道歉,說自己心胸狹窄小肚雞腸了。爲了讓汪立信還舒服點,石斌則表示會立一杆稍小的旗在他主帥旗旁,如此事情才算完。
由于有這個不太好的開局,而且汪立信之前的剿元成績也乏善可陳,故而與石斌讨論問題時就不那麽輕松自在,總顯得畏畏縮縮。石斌哪裏會感覺不到這?放不開手腳的将領就是廢物,所以石斌打算想個辦法讓汪立信重拾自信。
于是石斌便将許風叫到一旁做起了參謀。“你給我說說看,汪立信這兩天怎麽樣?”石斌問道。
“自從大人來了,他把詳細的剿元結果告訴你之後整個人就都萎靡下去了。”
“看來我的感覺是對的。”石斌點頭說道。
“大人是擔心汪大人這樣不好?”
“廢話,他若是這樣下去豈不廢了?那我還招攬他作甚?”石斌沒好氣的說道。
“那大人打算怎麽辦?”許風說道,“要不要卑職幫你想想辦法,看看他能不能恢複之前的樣子?”
“不是能不能,而是必須!”石斌以毋庸置疑的口氣命令道。
這麽強硬的口氣許風很少聽到,立時明白了石斌心中所想。于是不再做聲靜靜的幫石斌想起了辦法來。
可惜許風也不是卧龍鳳雛,能眉頭一皺計上心頭的狠角色。坐在那喝了五壺茶,上了兩趟廁所卻沒想出一個保證行得通的辦法,也就得了個在他看來多少有些用的辦法。
一邊再也想不出任何辦法,另一邊石斌又催得緊,許風幹脆不再傻想,而是拿着這根救命稻草去了石斌的大帳。
正要出帳去催許風卻見他走了進來,面色雖然不很好但是看樣子還是有了點辦法,石斌也就不廢話示意許風把想到都說出來。
許風則可憐巴巴的鼓足勇氣說出了兩個字‘鼓勵’。
這算個什麽鬼辦法?白癡都能想到,居然還花了那麽久,石斌立刻火冒三丈,抄起手中的馬鞭就要開打。
卻聽許風邊逃邊說道:“大人,請你聽完說完,我說完了,如果辦法不對你再打不遲!”
聽到這句話石斌舉起的馬鞭停在了半空中,仔細想了想後便輕輕的将其放了下來。“說說看你這所謂的‘鼓勵’是個什麽意思。”石斌冷冷的問道。
“是,大人。汪大人是不是見您就畏畏縮縮的?那咱們就讓他能做到不畏畏縮縮。”許風笑道。
“讓他不畏畏縮縮?”
“對。”知道石斌想盡快知道自己的辦法,許風馬上又說,“卑職認爲隻要大人不在營中汪大人肯定就能不那麽畏畏縮縮,就能放開手腳了。”
“我不在?”
“對,大人不在就好。”許風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當然知道這‘不在’是假的,不過是借口暫時離開躲到暗處而已。是能讓汪立信不再畏畏縮縮,但這治标不治本。剿滅不了元人汪立信就永遠會在自己面前擡不起頭。
“他是能暫時擡頭,但是如果還是沒有剿滅元人呢?豈不是既浪費了時間也沒讓他找到自信,甚至會因爲更多的失敗而一蹶不振?”石斌問道。
“大人,你對付元人時用過的幾個辦法卑職還是記得一些的。由我去告訴汪立信他即使有些疑惑但也多半會接受,而且這是他在做決定,卑職不過做參謀而已。即使最後知道是大人授意,他汪立信隻要有稍許良心都會感謝你。相信此法對大人應該是有百利而無一害。”許風肯定的說道。
這的确是個還可行的辦法,暫時又沒有最好的辦法石斌隻好接受。看着許風那狼狽樣,石斌很尴尬,有些張不開口道歉,誰叫他如今已經幾乎位極人臣了呢?
許風則聰明得很,說自己尿急轉身便跑出了帳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