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下來理宗過了這晚就會召見他,石斌當然明白要休息好。必須得精力旺盛,到時候才能思維清晰的和理宗那混賬談條件。絕不能因爲沒休息好而吃了暗虧,所以這天石斌剛剛上燈不久就睡去了。
過了一晚,還不到巳時宮裏就來了個傳旨的小太監,要石斌在巳時二刻前去理宗的書房等他。
夠勤快的,居然這麽早就派人來催自己進宮。不過石斌立刻又邪惡的想到,肯定是理宗昨夜失眠,今天幹脆裝成勤政愛民的樣子。
這些話當然不說,但是還是偷偷的問那小太監希望得到理宗目前的情況。沒想到那是個保密意識極強的悶葫蘆,直到理宗書房,石斌才了解到了一點:理宗這兩日沒那麽生氣,是董宋臣幫忙說了好話。
這些東西傻子都知道,很無奈的看了看離開的小太監,石斌同時也不得不佩服理宗居然有能力找到這麽難得的屬下。
在書房之中等了大概一刻鍾,理宗才在董宋臣的陪同下回了書房。這回的理宗給人感覺看着就不爽,陰陰的。董宋臣則在理宗後面沖石斌使眼色,明顯是要他小心對答,别連累了他。
石斌則心中暗道:多謝老董,隻要理宗不過分必定好說。若是理宗不識相就不要怪我不念舊情了。至于你老董我石斌絕不虧待。故而也回了個‘放心,明白’的眼神。
“石愛卿,看見你又讓我想起了那尊玉雕和那本天書了。”理宗很‘和藹’的笑道。
玉雕?天書?石斌立刻想起了之前耍的那個把戲,但是此時他心中卻沒底。理宗此時的笑,笑得那麽假,仿佛随時都要翻臉但又不會翻臉的樣子。
看來果如之前所想的,理宗對他的行爲十分不滿已起殺意,但是又怕觸怒天神,故而左右爲難,想試探試探再說。最希望的當然是證明那‘天書’是假的,好鏟除他石斌。
“請問聖上這是何意?”石斌故作不知的問道。
“愛卿難道忘了?那天書上可明明白白的說你是上天派來守護我趙家。而這次你不僅打退了元人,還收複了河南路和京東兩路,不正應驗了天書所說?”
“原來是這事,皇上過獎了。微臣就是一個守門的而已,沒那麽大本事。”石斌一邊說話一邊暗罵理宗。理宗将‘守護’二字念得那麽重,明顯是在提醒他不要忘記自己隻是一個臣子。
“不不不,若是沒有石愛卿,朕的皇位可坐不穩,說不定此時元人已經兵臨城下,所以應該多謝你如此忠義。”理宗很‘肯定’的推測道。
沒想到理宗如此會演戲,當什麽皇帝?當影視明星才對,入錯行了。石斌腹诽道。
“皇上這是什麽話,微臣未遵旨按時班師回朝已經是大錯,皇上不怪罪微臣微臣就感恩不盡,怎麽還當得起皇上如此高的褒獎?你真是折煞微臣了。”石斌‘顫抖’的說道。也接他也演起了電影,來而不往非禮也嘛。
“不是不是,常言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這戰機稍縱即逝。你爲我大宋收複了那麽多疆土,表彰你還來不及我怎麽能怪罪于你?若是那樣,我還配當這皇帝,執掌這江山嗎?再者你還因爲戰鬥受傷,當然要就地療養,何況臨安又沒什麽急事,你就是修養好了再回也沒事。”
這一段對話讓石斌感覺很奇怪,理宗什麽時候喜歡誇人變成個笑面虎了?他不是已經昏聩不堪了嗎?頭兩天還不肯見他,如今就這樣親近,他判斷肯定有蹊跷。
不過石斌不敢先問具體原因,隻能規規矩矩的答那些好話,來個以不變應萬變。
“石愛卿,有件事情朕想跟你聊一聊。”
應該是正餐來了,石斌立刻提起十二分精神,非常認真的說道:“皇上請說,微臣洗耳恭聽。”
“我聽人說你把我的聖旨給撕了,有沒有這回事?”理宗陰陰的問道。
“皇上,聖旨被毀王侍郎應該告訴了您原因啊。那聖旨是因爲元人刺客偷襲而毀了,在此事上微臣當然有大過錯,不過···”石斌很‘慌張’的解釋道。
“石愛卿不必如此驚慌。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何況在戰場上被人暗算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用一張聖旨換我一國家棟梁,這筆賬難道朕還算不清楚嗎?”
這話說得石斌‘感激涕零’,若不是警惕性高說不定就着理宗的了道,相信他是多麽關愛自己而非忌憚自己了。
既然理宗不打算追究這個過錯石斌當然樂得他如此‘大氣’,爲保萬全,于是一連串的甜言蜜語‘炸彈’轟過去,隻希望轟得理宗再不好意思開口追究這責任。
“石愛卿,我想知道你對那份被毀聖旨裏的内容是怎麽看的···”理宗一臉微笑的說道。
混蛋一個,果然還是想在老子地盤上插釘子,石斌恨恨的想着。對于理宗想把謝方叔弄去接管京東西路的這個聖旨石斌至今記憶猶新,至于爲什麽沒有對京東東路做安排,估計不是不想安排而是沒考慮好方式,怕刺激自己太過了。
既然都說到了這也就沒必要再避,石斌卻也不想直挺挺的就表态,而是開口道:“皇上,臣尊道家以爲事情還是順其自然比較好,存在就有理由,順其自然才對。”
理宗本期待石斌來個明确答複,卻沒想到他和自己論起哲學思想來,這讓理宗感覺有點不知如何應對。
“話是如此,卻不完善。人處于世怎麽能不求改善進取,隻是守舊?之前京東西路是戰鬥狀态當然該那樣,但如今已經安定下來自然要派能臣去指揮生産,朕可不想要一片廢墟。”理宗非常堅定的說道。
意外理宗居然還有如此好的口才,一句話擊中了石斌的軟肋。他留在京東兩路的易俊和劉霄的确不是擅長搞生産建設的,這讓他感覺事情麻煩很多。
“皇上,以微臣之見京東兩路,哪怕就是河南路暫時都無法安甯,元人不過是暫時撤退,過不了多久還會卷土重來,留下兩個文臣當安撫使實在是不合适。”石斌也隻好拿元人可能随時入侵來說事。
如此一來,二人相持不下。理宗低頭思索了一番後,從抽屜之中拿起了一份奏折。石斌定睛一看,那正是自己的請罪折子,這讓他立刻感覺壓力山大。
“石愛卿,你說得很對,朕忘了你與謝愛卿有些間隙,又忘了那裏是前線元人随時可能入侵,的确不該派他去接管京東西路···”理宗略帶‘歉意’的說道。一聽這話石斌立刻高興起來,正要‘謝謝’理宗肯爲他考慮時。理宗又開口道:“你看這樣好不好,我派一個還算文武雙全的官員去接管京東西路?”
不論這文武雙全的人是誰,從理宗的那模樣看就知道,還是要奪了他的地盤,石斌此時算是被卡住,真正的左右爲難了。
既然這個問題不好說石斌幹脆來了個顧左右而言他,“皇上,微臣想問您一個問題,咱們在平原對抗元人騎兵要怎麽樣才算合格?”
連隻雞都沒殺過的理宗哪裏知道這些,自然也立刻卡殼。好在理宗還不是狂暴型的君主,卡住了就憋着而非動不動殺人。
見狀,石斌暗笑理宗陰溝翻船了。于是很認真的說道:“皇上,平原上對抗騎兵非常困難,而且光能守城是遠遠不夠的,得敢和元人野戰。就臣所知,敢和元人野戰的孟珙、餘玠兩位大人已經不在,吳潛大人無法出京,趙葵大人年邁,也就呂文德大人和微臣敢與元人野戰。但是呂大人得守住江南兩路抽不開身。”
“石愛卿,你如此有見識,朕看你就不必辭去參知政事和節度使的職位,朕還加你一個平北伯怎麽樣?”
明白這是理宗在用平北伯換自己的京東西路的管轄權,石斌哪裏會同意?當然毫不猶豫的就拒絕,不帶半點商量。
“石斌!”理宗口氣忽然硬了起來,“你要知道你這樣做是犯忌諱的,會有人說你圖謀不軌,到時候朕也保不了你!”
出殺手锏了,石斌暗道。立刻又‘顫抖’着一個勁的道歉,但仍舊不松口。
在理宗明顯快要崩潰的時候石斌忽然說道:“皇上說的也有道理,微臣有一個折中的法子也許能來個兩全其美。”
既然是兩全其美,理宗明白他多半能達到目的,故而立刻冷靜下來要石斌說出這個法子。
爲了讓理宗舒服點,石斌先把對理宗有利的說了出來:請理宗派合适的人去京東東路主持一切工作。
果不其然,理宗聽到這個消息馬上喜上眉梢,這表示石斌主動放棄了一路大權,這是求都求不來的好事。
理宗既然高興了自然不會堵住石斌的嘴,接着石斌趁機就說:“至于京東西路的安撫使還是由微臣指派,這樣才方便保衛舊都和鄭州這戰略要地,至于轉運使就随皇上派遣。不過最好還是不要謝方叔,那樣不利于合作抵抗元人。”
這個辦法讓理宗感覺舒服了些,但是還是覺得不那麽痛快。誰叫自己一開始不僅不答應石斌的請辭還要加他個什麽平北伯呢?
而此時的石斌腦子裏則激烈的轉了起來,事情到此應該算告一段落可以勉強結束了,那還有沒有必要奉上那五千匹難得的蒙古好馬呢?因爲如果一再堅持辭了參知政事和武平軍節度使,即使不奉上那五千匹好馬理宗應該也還舒服,不會怨恨他。
但看着理宗那痛苦的模樣,石斌不打算冒這險,反正五千匹馬他也難養好,于是又大大方方的說道:“皇上,臣忘了一件大事。”
還有事?理宗一臉的不痛快,之前的事情已經讓他難受得很,如今又來了大事,當然更加不爽。
“皇上,此時乃是大好事,隻看皇上想不想要了。”石斌詭異的笑了笑。
這種笑法其實是有些無禮,理宗不是很喜歡。但是石斌敢這麽笑必定是有依仗的,所以理宗命石斌快點将這大好事說出來。
而石斌也懶得傻乎乎的說數字,得讓理宗認識到這些馬的價值,用這價值來平息他心中的怨氣。當然也不能故意耍理宗,于是跟他做起了科普。
“皇上,咱們步卒最害怕的就是元人騎兵。雖然咱們南邊也有馬,但是都瘦小得很,并不适合用作騎兵的坐騎。而北方馬都是高大強壯,幾乎都适合做騎兵的坐騎,尤其是元人的最合适。所以元人就可以無所顧忌的來擄掠欺辱咱們。”
馬匹的種類理宗可不知道,他隻知道自己騎的是匹汗血寶馬。不過既然說到了馬,石斌又說是大好事,那就肯定是與其有關了。接着還說到了騎兵,理宗便更加來了興趣,認真的聽了起來。
這麽好的聽衆石斌當然不會放過,鼓勵道:“微臣以爲,若是皇上能組建一支由您直接指揮的騎兵部隊,那就再也不怕元人來襲。即使元人打到臨安附近,您都肯定敢禦駕親征,與那些元人對陣!”
長年累月的窩在皇宮之中,還隔三差五的接到邊防緊急軍報,理宗早已煩躁不堪,他如何不想也當次征戰疆場的英雄?如今石斌居然有可能幫自己建立起一支直屬的騎兵部隊,理宗豈能不欣喜若狂?
“石愛卿,難不成你手中有不少的元人好馬?”理宗急不可耐的問道。
“不多不多,但是應該夠皇上組建五個營的騎兵部隊了。”
“五個營?”理宗聽後更是笑得合不攏嘴。
不過笑到一半理宗停了下來,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理宗想到若是收了石斌的五千匹馬,那京東兩路的人員安排會不會吃虧?
知道理宗在想什麽,石斌搶在前頭說道:“皇上,這是臣心甘情願交給您的,隻要您相信微臣就好。至于京東東路臣還是交出大權,京東西路也隻要安撫使一職,隻要謝方叔不在京東西路就行。”
石斌既然如此痛快,理宗也不能顯得太小氣,立刻下旨:石斌任參知政事、樞密副使、武平軍節度使、龍圖閣直學士、封平北伯。
吳潛總領京東東路兼京東西路轉運使。
劉霄任京東西路安撫使,易俊任河南路轉運使,李二狗任河南路安撫使。理宗是個挺有涵養的皇帝,不喜歡李二狗這名字,故而同時賞了李二狗一個名字——李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