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實回臨安的路不到兩天,還沒進臨安的地界就被理宗派來的欽差給攔住,命令還是一樣:回京商議緊急要事。不過這次加了一條,就是擡也要将石斌擡回去。
明白這回是逃不了了,雖然時間間隔還不夠長但是理宗的敵意肯定已經弱了很多,石斌知道一點隻要自己繼續裝病裝沒用就一切就都好辦。
故而幹脆讓王三趕快回四川任職幫自己守住地盤,他這個‘病号’則打算帶着許風一夥随欽差回臨安。
隻不過裝這病的程度是個講究。上次欽差來的時候石斌是能站着,而拒絕跟其回京時,李曾伯口裏的石斌已經是卧床不起。所以當欽差再次看見石斌時,石斌是躺在一個馬車裏,‘滿臉蠟黃,卧床不起’,還時刻跟着一個侍女照顧。瞧那模樣仿佛随時可能駕鶴西去。
石斌就這麽一路‘吊着口氣’艱難的回到了臨安。石斌都這模樣自然不能再住在官家客棧裏,皇帝思索一番後,命石斌暫時住到鄭清之府邸中。
這麽一個安排讓石斌哭笑不得。因爲如今的鄭清之就是真的臉色蠟黃不久于人世,雖然還能面見皇帝,也不過是靠禦醫的良藥吊着口氣而已,說不定哪天就一睡不醒。而他石斌這個假病号卻與鄭清之這個真病号住在一起,如何能不讓他感到哭笑不得?
剛剛入住不過兩天,鄭清之就派家仆來請石斌去卧室談話。爲了不露餡,石斌自然是被許風攙扶着過去的。
進了鄭清之的卧室,看見這個明顯時日無多的老人,石斌不由感慨他也是一條漢子。心中竟不忍欺騙鄭清之,打算告訴他實情隻不過理性将此克制了下來。
誰知鄭清之卻說道:“石大人做得很好,連老夫都差點以爲你真病了。”
當然不能被鄭清之這麽一詐就顯出原形,石斌自然還是裝病,走起路來一步三搖,說起話來一句三咳,也是一副重病纏身的樣子。
既然石斌不承認鄭清之也沒精力在這上面糾纏,而是說道:“石大人放心,我一個行将入土之人不會洩露你的秘密。不過有些需要提醒你···”
鄭清之看着石斌笑了笑,接着說道:“第一是過猶不及,第二是不可争功。”說完這些鄭清之便以身體不好下了逐客令,将石斌幾個趕回了安排給他們的廂房。
這句話自然是讓石斌獲益匪淺,回到廂房之後仍然在不住品味。他可不相信堂堂兩任宰輔會隻是說這張眼就能看見的東西,而沒有深意。不過由于沒有具體情況,石斌也不出什麽,隻能暫時放在一旁繼續裝病。
讓石斌休息了三四日之後理宗便傳石斌入宮觐見。此時的石斌原本想被太監擡着進宮見皇帝,不過一想到鄭清之說的‘過猶不及’,最終還是改成了腳步虛浮的走着。
說的事情無非還是如何守住鄭州,理宗雖然昏聩但還算有些榮譽感,也不想輕易的就丢了鄭州這重鎮。
石斌心中卻暗罵理宗無恥,一邊時刻防備自己另一邊又觍着臉來求對策。故而石斌來來回回隻是說着要保持糧草供應、接應好呂文德不要讓他孤軍奮戰,除此之外再沒有别的。
若在平時理宗早就開罵,但是對着一個‘重病纏身’還來幫自己的‘忠臣’,理宗是無論如何也不能開口的。
說着沒意思,看着又煩躁,理宗之好命董宋臣将石斌送出宮去休息,并派了兩名禦醫去給石斌治病,希望他早日康健來幫自己。
既然是禦醫當然醫道高深一把脈就知道石斌是健康的,但這個結果卻讓二人驚慌失措。因爲眼前之人乃是名動天下的煞神,但此人居然敢欺君,該如何辦才好?是夥同石斌一起欺君罔上還是将情況如實禀告皇帝?
見兩個禦醫這副模樣,石斌知道事情已經露餡,但是石斌卻不害怕,因爲這‘怨鬼纏身’本就不是什麽身體上疾病,而是精神上的。
“二位醫官爲何如此模樣?難道也看見怨鬼了?”石斌戲谑道。
“沒,沒···”二人戰戰兢兢地答道,還異口同聲的說道:“下官(下官)醫道不精,無法替石大人醫好此病。回去之後會請醫道更好的醫官來給石大人看病。”
可不能就這麽讓二人離開,萬一他們嘴巴不緊亂嚼舌根豈不會給自己惹來大禍?故而石斌微笑着說道:“二位醫官醫術肯定精湛,是不是覺得我身體康健卻腳步虛浮,内外差别太大,害怕惹禍上身?”
二人默不作聲,隻是低頭而已。
“二位大人不必如此。”石斌接着說道:“我身體的确無恙,不過是怨鬼纏身導緻了不能好好休息。不能好好休息自然非常疲憊,腳步豈能不虛浮?咳嗽不過是有些痰而已。”
兩個禦醫是研究醫道的,并非捉鬼的道士。聽了石斌的話後更加感覺束手無策。雖然不再感覺膽戰心驚,但是無法完成皇帝的命令仍舊讓他們感到有些惶恐不安。
“二位大人不必憂慮,這是皇帝的失誤,不該派你們兩個醫官來治我這怨鬼纏身的病。你二人且去,我會上折子在皇上面前替你們說好話。至少不會讓皇帝怪罪你們,讓你們受這冤枉。”石斌很肯定的說道。
沒有治好石斌的病,兩個醫官自然免不了要被理宗訓斥,不過石斌的确上折子保住了二人的官帽。
經這麽一回理宗‘認識到’要治石斌的病靠的應該是捉鬼的和尚道士,而非那幫醫生大夫。
要說道士,其它王朝裏可能不多但是宋王朝的道士則數不勝數。既然治療石斌的病是要靠捉鬼,那理宗自然就從皇室辦的道觀之中找來了一位叫‘純陽子’的道士。在理宗看來鬼是陰間的邪物,純陽子的道号爲‘純陽’,如此陰陽相克,隻要純陽子一施法,石斌的病就立刻會好的。
得知純陽子這‘法力’高強的道士要來替自己驅鬼治病,石斌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笑了個痛快。
笑得沒了力氣,鄭清之的書童忽然進來帶給了石斌一句話‘過猶不及’。想到鄭清之再次提醒這個,石斌立刻明白了意思。
故而等那純陽子做了兩次法事之後石斌果然面色紅潤起來,雖然還是有些腳步虛浮但是不再那麽病恹恹的了。
理宗一聽這大好消息,立刻宣石斌進宮見他,同時又命純陽子進宮大加賞賜,并準備随時做法治療石斌。
又一次見到理宗這混賬皇帝石斌感到非常無奈,因爲這皇帝又在鬥蛐蛐,時刻不忘的事似乎就是鬥蛐蛐。好在石斌來了之後理宗停下不再鬥蛐蛐,這才讓石斌心中舒服了點。感覺理宗還不完全是個廢物。
“石愛卿身體如何,好些了嗎?”
“多謝皇上挂念,您派去的純陽子大師給我做了兩次法,讓我感覺好了大半,隻是偶爾還有些頭昏腦漲罷了。”石斌一副感恩戴德的樣子說道。
“那就好,那就好。朕今日叫你來是有事要與你商量商量。”
“皇上請說。”
不出石斌所料,理宗還是在擔心鄭州防務,明顯對呂文德并不是很有信心。說起話來就唉聲歎氣,一個勁的抱怨手下能征慣戰的強将太少,如今除了石斌再無第二個。
聽來聽去石斌無法猜透理宗話的真假,但鄭清之的話深深的印在腦子,石斌決定絕不出頭與呂文德争功。故而隻是一再強調呂文德也是一員虎将,肯定能擋住蒙哥的兵鋒。
“石愛卿果真認爲呂文德能當此大任?”理宗疑惑的問道。
“皇上,草民已經不是官身,多謝皇上不忘舊情。草民以爲隻要您能給予呂大人足夠的支持,微臣擔保呂大人絕不會讓蒙哥攻破鄭州!”石斌非常肯定的說道。
很意外石斌如此謙遜,但理宗卻不喜歡,思考一番之後說道:“朕現在就封你爲大理寺少卿(從四品),許你參議大事。”
雖然不清楚大理寺是幹嘛的,但是石斌還是知道從四品是個多麽不入流的小官,暗罵理宗小氣。
既然已是官身,又被命提出建議,石斌當然得遵命,何況這也算是又一個不錯的開始。
“皇上,微臣以爲隻要協調好呂大人和我大宋其餘諸部的關系,一切就都好辦。”石斌非常肯定的說道。
石斌的話算是說到了理宗的心坎裏,呂文德雖然能打仗但是也驕縱蠻橫,極爲排外,與其他武将很難處理好關系,也就與石斌是個例外。
“石愛卿所言不差,但呂文德行事有些蠻橫,得罪的人太多,朕恐他落難沒人會幫。”說完這句,理宗悄悄的瞥了石斌一眼。
卻見石斌毫不在意,笑道:“皇上不必擔心這些,隻要您下旨就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一旦你的聖旨到了,誰還敢作壁上觀不顧呂大人的生死?”
這番話說得理宗十分舒服,自信心爆棚。假模假式的謙虛道:“有德之君才能服天下,朕還差得遠。”接着又說道:“不過還是多謝石愛卿提醒聖旨之事,那你認爲如果呂文德有麻煩派誰去支援合适呢?”
看見理宗這混蛋意味深長的笑看着自己,石斌很想上去給他一頓‘七傷拳’。不過忍下來說道:“這當然是派呂文福和呂文信二人去最合适,他們與呂文德是兄弟,相互配合早有默契,應該可以事半功倍。”
這個答案讓理宗十分滿意,立刻下旨讓呂文福、呂文信兩兄弟也去襄陽駐守,準備随時支援呂文德。想了想後又下一道之意給李曾伯和賈似道,讓他們保證呂文德的糧草供給。
商量好了之後,石斌知道不可在宮中多待一會,立刻以頭暈爲由離開,回了鄭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