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想到裝病還挺有好處,石斌心裏樂滋滋的。因爲吃飯有人喂,睡覺有人幫忙蓋被子,喊上一聲還有機靈的女仆前來幫他做按摩。這樣神仙般的日子誰不想過,過了誰不舒服?
李曾伯是個聰明人,知道石斌雖然丢了官位但是并沒失去勢力,那一幫能征善戰的将士還是跟着他的。所以無論從何種角度看李曾伯都知道自己不能亂來,尤其不能幹背信棄義的事情。若是敢幹,眼前的‘黑槍統領’會讓他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爲了避嫌,他還警告家仆:石斌和王三不同意,所有人都不許進去。他本人要進去也要先讓二人知道。沒想到家主如此敬畏石斌,家仆自然對石斌的照顧更加細緻,辦事也更加規矩了 。
而‘慢慢恢複’的石斌則躲在房中與王三商議着不少事情。最麻煩也最緊迫的就是如何應對皇帝恐怕很快就會派來的第二個欽差。
之前的是口谕,可以用身體不好搪塞過去。這次若是來了就肯定會是诏令,如果沒有充分理由那就是違抗聖旨,是要殺頭的。石斌此時肯定沒有充分理由,若是再不去這不就正好給了理宗口實,讓他能堂而皇之的動手滅了自己?
所以廂房中的二人隻希望時間過得慢些,讓皇帝的第二個欽差在他們想出應對之策後再來。
隻不過想了整整三天也沒想出半點有用的東西,王三不得已說道:“大哥,這次兄弟是江郎才盡想不出辦法來了。也就取個折中之法,先回臨安至少不給理宗昏皇帝留下把柄,咱們走一步看一步謹慎點就好。”
“應該如此。不過我想問問賢弟,你認爲皇帝召我回去是爲了什麽?”
“這個非常明顯,就是與你談談鄭州的防務問題。如今蒙哥西面已經沒有任何危險,他能騰出手來了。以他的性格是絕對要一雪喪失鄭州之恥,所以隻要他籌措夠了糧草,用不了多久就會統兵南下。”王三非常肯定的說道。
當然贊同王三的判斷,所以石斌就開始考慮一旦見了理宗之後要說些什麽,理宗又會對他說些什麽,會不會借此再次試探他。
想了一想,石斌立刻肯定理宗會借此試探自己,但同時也的确想從自己這獲取一些有價值的建議。想透了這些,石斌放下心來,因爲這次進京隻要言行謹慎就不會有事。何況之前還弄了句老子《道德經》的‘功遂身退,天之道也’,忽悠理宗那個昏君。
“兄弟,呂文德現在應該差不多到了襄陽,就快到鄭州了,你認爲他能扛住蒙哥即将而來的進攻嗎?”
“能,大哥。隻要他肯全力以赴,糧草辎重又能充足,那無論蒙哥如何厲害也不可能攻破鄭州城。”王三毫不遲疑的說道。
全力以赴,糧草辎重充足···石斌反複的念叨着這兩個詞。宋廷作戰失敗無一不是因爲将士不用命,後勤辎重跟不上造成的。對于王三提的這兩個條件,石斌感到心中很沒底。
仿佛看出了石斌的想法,王三很詭異的笑着勸石斌‘事不關己高高挂起’,并說呂文德很精明不可能吃虧,不會有人敢使他的壞。
久在官場又能長盛不衰,呂文德當然精明得很。不過石斌就是怕呂文德太精明不會奮力抗元,隻求保存實力,最終把好不容易得來的鄭州白白還給了元人。
“大哥,呂文德不會這麽不負責任的。但是肯定也不會死守不退,他沒那麽傻。咱們的确可以去做些事情···”王三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什麽叫做‘咱們的确可以去做些事情’?這種笑代表王三肚裏有了壞水,其實石斌心中也已經有了計策,不過石斌還是打算先聽聽王三的,故而示意他先說。
“大哥,不知道你想過沒有,你這麽一再的加官進爵,讓呂文德是個什麽感覺?”王三問道。
什麽感覺?能有什麽感覺,也就是羨慕而已。石斌心底給出一個不以爲然的答案。同時又暗道:我爬這麽高憑的是本事,也不礙着他呂文德的事情。
很容易就看出了石斌心中所想,王三笑道:“大哥,你當然厲害,但是是不是爬得太快了點?你還記不記得之前咱們在荊南開粥場,永、邵、嶽、金四州和桂陽軍的頭頭前來興師問罪的情景?”
“我當然記得,眼紅我挖了他們的牆角才來尋釁滋事。所以我這次也打算按你說的來個作壁上觀,讓呂文德去拼功勞。難道這樣還不夠,那你稀裏糊塗的說這些到底什麽意思?”石斌很不耐煩的問道。
在王三看來石斌是既看到了事情的要點又沒将其結合起來看,不過爲了讓石斌不真的煩躁起來,王三立刻表達了他最準确的意思:讓呂文德在前面拼功勞,石斌後面稍稍幫忙,隻要保證他糧草不斷就好。但是絕不沖到明面上去。
接着王三便問起石斌的看法來。石斌心中早有定計,和王三想的一模一樣,不過還多了一條:若是呂文德實在扛不住還是必須派人去幫忙保住鄭州城。
支援的将領很快就定了下來——襄陽統領賽張飛。商議好之後石斌決定此事情還得知會呂文德一聲,讓他心中有底。故而很快石斌就‘完全康複’,往鄭州方向而去。
不到三天,石斌便在鄭州城外十裏鋪見到了準備進城的呂文德。
呂文德的消息比較靈通,知道眼前之人已經辭官歸隐,不再是官員身份,但是呂文德還是非常客氣和石斌打着招呼。
比較高興呂文德不是那種狗眼看人低的家夥,感歎這一趟來對了。于是立刻告訴了他一個很重要的消息:窩闊台反王西遷,蒙哥過不了多久就會率兵南下進攻鄭州。
雖然知道蒙哥遲早會南下,但是原本認爲至少會給自己一年的準備時間,不過照石斌一說,恐怕半年的準備時間都不會有了。故而呂文德聽到這個消息之後立刻成了個苦瓜臉。并非他害怕蒙哥,而是讨厭被弄個間不容息。
呂文德的模樣并未出乎石斌的意料,但也沒打算取笑呂文德,而是很平靜的看着他。
知道自己失态,呂文德有些慚愧,立刻道歉,“石大人,對不住,呂某失态了。多謝你的消息,讓我能及早的做準備,不至于被蒙哥那厮打個措手不及。”
當然明白這是呂文德的客氣話,他一個常年征戰的宿将哪裏會被打個措手不及?不過石斌還是欣然接受這謝意,表示是應該的。
如今呂文德成了排頭兵,刀槍劍戟都是他先扛着。沒人願意被當成炮灰消耗,呂文德這老油條更加不可能,故而已經打算和石斌談合作了。
“多謝呂大人看得起,叫我石兄弟就好,别叫什麽石大人,我如今不是官身可不想落人口實啊,呵呵。”石斌笑道。
“好,石兄弟行事真是嚴謹難怪這麽能幹。爲兄有點事情想請你幫幫忙,不知道兄弟願不願意···”呂文德試探的問道。
本來就是打算來幫呂文德,所以石斌并不做作,做個手勢請呂文德直接說就好。
“石兄弟,這次你在野能不能給在朝的弟兄打個招呼,讓他們在呂某有麻煩的時候幫上一把?”
石斌聽後,苦笑了一番,說道:“呂兄,小弟我倒是真想種幾年地,釣幾條魚耍耍,奈何皇上不肯定我輕松啊。前兩天在鄂州就接到皇帝的口谕,要我回京任職。隻是身體不好才沒回京。”
萬萬沒有想到情況這麽快就變了,不過幾天理宗就改了主意,要石斌回京任職。呂文德不僅感歎石斌聖眷之隆,而且感慨理宗朝令夕改做事太不靠譜。
雖然理宗之前隻是口谕,但是呂文德可以肯定不久正式诏令就會下達,石斌遲早要回京。石斌回京對他呂文德守鄭州是有好處的,所以呂文德巴不得皇帝诏令快點下達。
“呂大人,你放心,石某回京之後必然在皇帝面前幫你多多調集兵馬和糧草辎重,絕不會讓你手下食不果腹的抗擊元人,更不會讓你四面受敵。”石斌非常堅決的說道。
有石斌這個承諾呂文德當然放心多了,立刻連連表示感謝,同時表示之後石斌若需要他幫助,他也定然會投桃報李。
說到這裏石斌忽然想起了一個差點忽略的問題:暗示呂文德自己絕不與之搶功勞。
“呂兄,小弟也想請你幫個忙。”石斌笑道。
“石兄弟請說。”呂文德飛快的答道。
“就是請呂兄一定要頂住,最好不要讓我那正當襄陽統領的兄弟當救火隊員。”石斌很‘爲難’的說道。
這忽如其來的一句話讓呂文德無法理解,什麽叫‘最好不要讓我那正當襄陽統領的兄弟當救火隊員’?
在呂文德的印象裏石斌絕不畏戰,既然不畏戰那這句的一個解釋就是石斌不想損失多少實力。這個道理說得通,但是呂文德卻感覺不夠充分,區區兩三千人對石斌來說并不多。而且看着石斌那‘爲難’的模樣更加感覺這隻是最膚淺的一個道理。
有些無奈呂文德沒有想透,石斌隻好再說了一句:“呂兄,我那邊弟兄都不大願意吃虧,有好處就會拿,我也管不住的···”
這回呂文德算是明白了石斌的意思:不想與自己争功勞。想清楚了這些呂文德心中豁然開朗,立刻明白了石斌的意思。
大笑道:“多謝石兄弟的美意,呂某感激不盡。”
“不謝不謝,隻求呂兄别幫謝方叔的忙将我架在火上烤就好。最近我不想站在風口浪尖上。”石斌很隐晦的說道。
這話呂文德豈能不明白?立刻表示會幫石斌保住地盤,且會盡力幫他解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