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潛這關過了石斌算是放了心。趙葵那老狐狸不會輕易表态,但是如果自己還示弱石斌可以肯定他也不會爲難自己,所以石斌并不擔心他出什麽幺蛾子。
王三的看法幾乎和石斌一模一樣,所以他離開吳府的時候也是一臉的輕松。他的看法是一旦這個計策真的有用,那石斌的權勢不僅沒有減少反而大大的增加了。因爲如此一來石斌不僅掌握了中樞大權還有地方幾路的軍政大權,絕對是舉手之間翻雲覆雨的權臣了。
如今石斌和王三二人的最大希望就是理宗那個昏皇帝中了他們這以退爲進的招。
理宗很快便得知了石斌回到臨安,故而在得到消息的當天下午便招石斌進宮見他。石斌當然不會忘了腹稿和那重要的盾牌——《晚泊浔陽望廬山》的那幅草書。
剛進宮門便看見了董宋臣這大太監,與其關系還算不錯,石斌在塞給他兩張一千兩的交子後就開口問道:“老董,皇上最近心情如何?”
董宋臣卻沒答石斌的話,而是焦急的輕聲訓斥道:“我說石大人,你怎麽這麽莽撞?居然敢這麽做事,知道你闖了多大的禍嗎?”
石斌有些歉意的看向了董宋臣,笑着說道:“我明白,明白。這次多虧董大人在皇上面前幫我扛着,才沒謝方叔那小人如意。此事過了,石斌定有厚報。”
明顯對石斌的話很滿意,董宋臣說道:“不必什麽厚報,記得做事穩妥點,别讓人感覺你太跋扈不知進退。讓我在皇帝面前舒服點就好。”
剛剛走了兩步石斌立刻止步,董宋臣有些疑惑的湊過來詢問緣由。他也是老人精不想半路出岔子,一個不小心被石斌給拉下水。
“董大人,不必擔心。我是剛剛想起了一件事,在見皇帝之前要和你先通通氣。”石斌輕松的笑道。
既然隻是通通氣,石斌又笑得如此輕松,董宋臣也不再緊張,邊走邊聽起來。不能讓皇帝久等,所以石斌一邊快步向前一邊長話短說,隻請董宋臣不要說他的好話,由他自己說就好,因爲他已經與其他三位宰輔商議好了對策。
原本想替石斌說兩句好話的董宋臣這回算是徹底放了心,到頭來原來根本沒自己什麽事情,對策已經被石斌和那三個老狐狸給商量好了。不過董宋臣很好奇這對策是什麽,所以仍舊開口問了起來。
“董大人,其實很簡單,就是以退爲進。我會辭去手中在地方上的實權,在鄭宰輔幾個的幫助下得個京官做做。”石斌笑道。
辭去地方上的實權,在鄭清之幾個的幫助下得個京官做做?這話說得真是夠輕松,董宋臣暗歎石斌夠能放得下,放了手中這麽大的權力說得跟扔了一塊破布一般。
知道董宋臣不相信自己會這麽不在意手中的權力,不想他誤會,石斌繼續說道:“當然了,我還是會保薦幾個跟随我多年的手下接替職位的。如果董大人願意,也可以幫忙敲敲邊鼓。”
原來是這種辦法,不過董宋臣還是很贊賞石斌這個做法。因爲同時放棄這三路大權是需要很大魄力的。于是笑着表示一定會幫石斌敲這邊鼓。
很快就到了理宗的書房,行禮之後石斌看着理宗那冷冷的臉色知道他非常生氣,說不定壓根就不想聽自己解釋。
“石愛卿,你很不錯。”忽然理宗‘笑容滿面’的‘誇’起石斌來,“爲我大宋又光複了一座城市,真是了不起,讓我也有臉見天下臣民和曆代先皇了。”
“臣惶恐!多謝皇上贊賞,不過微臣不敢居功,皇上不怪罪微臣擅動刀兵就是對微臣最大的恩寵了。”石斌假模假式的‘顫抖’了一下,驚慌失措的說道。
石斌的這種表現讓理宗非常滿意,再一次的誇石斌懂事,還賞了一杯茶。接下來理宗卻不再理會石斌,将他晾在那,自己則看奏折去了。
當然不能在這幹等着,這樣會顯得太愚鈍,完全不是一個封疆大吏該有的表現。但也不能太輕佻,直奔主題也不對,得稍稍委婉些。眉頭一皺計上心頭,石斌一個‘不小心’将放在袖套之中的那幅《晚泊浔陽望廬山》給掉了出來。
宋朝皇帝有個共性:都愛琴棋書畫,很有藝術天賦。故而唐宋八大家之中有六位是宋朝的。宋徽宗那個昏皇帝甚至是個藝術天才,琴棋書畫無所不能、無所不精。理宗雖然故意不理會石斌,但是當然不會真的毫不觀察,一見那幅字立刻就将注意力轉到了石斌這。
見理宗中了計,石斌立刻‘道歉’,“皇上,微臣有罪,打擾您辦公了。”
“沒事。”理宗見到地上的那幅字臉色非常和善,微笑的說道:“石愛卿,你什麽時候也喜歡上了字畫?朕記得你是武将出身。”
“哦,這不過是微臣附庸風雅而已。您知道我胸無點墨,如何談‘喜歡’。”石斌答道。
“那你又爲何将這幅字帶進宮來?”
“這是因爲微臣看不懂上面的一些字,也不懂上面的一些意思。而皇上又召微臣相見,我就鬥膽帶着來了,希望皇上能幫微臣解答···”
原來石斌是來當學生,這讓理宗又高興了些。“好吧,看你如此向學,我就幫你看看,指導指導。反正鄭宰輔他們還沒來,還有時間。”
雖然早就知道鄭清之三個會來但是還是佯裝不知,隻是一個勁的‘求學’。
結果卻出乎石斌的意料,理宗一看到這幅字就再也不管他,自己到一旁欣賞這幅佳作去了。
害怕理宗沒看出其中的深意,自己的目的無法達成,石斌急得有些跳腳了。就在此時,救命稻草來了——鄭清之帶着吳潛和趙葵前來面見理宗。
鄭清之這老人精一見理宗手上的那幅字立刻對石斌笑了笑,示意他做得好。并開口問道:“皇上,請問您在欣賞什麽呢?”
聽到鄭清之的聲音理宗知道不能再自顧自的欣賞藝術品,于是笑着答道:“這是石愛卿送來的一幅字,《晚泊浔陽望廬山》,草書。他說看不懂一些字和其中的意思,請朕幫他解釋一二。”
鄭清之、吳潛和趙葵三人聽後立刻都誇起石斌‘勤奮好學’,是個可造之才,不僅僅隻是個赳赳武夫。
這種誇贊可不能多,還沒等鄭清之三人誇完,石斌就指着‘嘗讀遠公傳,永懷塵外蹤’這句詢問起意思來。
之前與石斌商量用何詩詞時,鄭清之可不知道石斌還有這麽一手,故而越發感覺保他做參知政事兼樞密副使的決定完全正确。于是開口道:“這就不必讓皇上動金口玉牙了,我這個老夫子替皇上解答吧。”
石斌當然高興鄭清之這個大學士願意幫自己‘解答’問題,于是很謙恭的詢問起來。
“這‘遠公’乃是指的東晉名僧慧遠大師。塵外蹤則出自謝靈運的《田南村園激流植授》。其中有一句是‘唯開蔣生徑,永懷求羊蹤。’而這‘求羊’乃是漢代隐士求仲與羊仲 的并稱。所以‘塵外蹤’乃是指隐士的蹤迹。”
待鄭清之說完,石斌立刻‘激動’的說道:“多謝鄭大人賜教,讓石某豁然開朗。鄭大人真是滿腹經綸。”
“石大人爲何會對此詩有如此大的興趣?鄭某記得你從未涉及過詩詞。”鄭清之意味深長的笑道。
石斌随口扯了個慌:“也許是因爲我造的殺孽太重,最近連連睡不好覺,總感覺有冤魂找我。而前幾日又去古玩字畫集市裏逛了逛,忽然感覺這一幅草書對自己很有吸引力,于是就買了下來。但不知這其中之意,故而就厚顔想請皇上指教我了。”
殺孽太重?這倒是事實,石斌南征北戰他斬殺之敵早已過了二十萬,絕對是滿手鮮血的煞神。感覺到心神不甯有怨鬼纏身是正常的,不過卻沒人願意相信他的這通鬼話。因爲之前爲何不見怨鬼纏身,獨獨這次攻下鄭州怨鬼就來了?
衆人雖然都不信這話,但是皇帝聽了卻非常高興。早就想奪了石斌的兵權,隻是沒有機會而已。如今他感覺怨鬼纏身,這不就是最好的機會嗎?
于是立刻假模假式的安慰起石斌來,“石愛卿,都是朕的不好。朕沒把國家治理好,讓元人屢次南下,隻好讓你們這些武将前去禦敵,卻沒想到給你們造成這麽大的麻煩,連個覺都睡不踏實···”
“不怪皇上,這怎麽能怪皇上?都是元人貪心不足,這幫野蠻人隻知劫掠不事生産,真是可惡!”石斌‘憤怒’的說道。
鄭清之幾個聽後紛紛附議。
“如此情況石愛卿打算怎麽辦?”理宗非常‘關心’的問道。
“臣恐怕,恐怕隻能回家休養,等這一關過了再爲皇上效力了。”石斌很‘痛苦’的說道。
理宗聽後立刻‘焦急’的說石斌絕不可以辭官回家,必須爲他守好門戶。并且表示願意再給石斌加一個荊湖北路安撫使的職位,讓他總領四川、荊湖兩路和夔州路。
看見理宗的樣子石斌很想上去給他一套‘七傷拳’,不過隻能憋着這口惡氣不敢發出,而是給人一個很‘爲難’的樣子。隻是口中還是堅持必須辭官回家。
此時鄭清之說道:“皇上,微臣有一法可解此困局。”
皇帝聽後立刻示意鄭清之快點将辦法說出來。
“石大人乃是我大宋第一帥才,有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的能力。不如讓他在中樞幫您決策用兵?如此一來,石大人既未造殺孽又幫皇上守衛了疆土,豈不兩全其美?”
“好,鄭愛卿此法甚妙。那你認爲石愛卿擔任什麽官職合适?”
“臣以爲不如就命石大人爲參知政事兼樞密副使,皇上以爲如何?”
這個職位非常合皇帝的意思,因爲這兩個都是副職,既約束了他又利用了他,絕對是良策。
想好了這些理宗立刻同意了鄭清之的建議,并命他開始寫谕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