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楊黑虎這悲痛欲絕的模樣石斌心中并不好受,但他感覺無能爲力。因爲這是戰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沒有什麽感情可言。一切都隻能在分出勝負之後再說。
爲了不讓楊黑虎走極端,石斌隻能盡可能的表現得和善些,但是其它事情卻不能有絲毫妥協,不能因爲他的仁慈而毀了一切。故而他特意轉出帳篷呼吸些新鮮空氣,将楊黑虎和那元人斥候留在帳内,随他們交流。
如果楊黑虎此時是烈焰,那元人斥候此時就是寒冰,兩者在一起雖然一開始會有難以想象的激烈反應,但是之後産生出來的是既不炙熱也不寒冷的溫水。
帳篷之中開始是有一通激烈的争吵的,不過很快就消失了,傳來的是楊黑虎的痛哭聲和那元人斥候的安慰聲。在帳外感受到了這種變化,石斌又等了一會兒,估摸着時候差不多就又進去了.眼前的楊黑虎毫無精神的靠在茶幾上,口裏還喘着粗氣。見到石斌進來強打精神說道:“石總領,楊黑虎願意投到您帳下做開路先鋒!”
“好,我接受你的投效。”石斌笑道。
見石斌接受了自己的投效,楊黑虎明顯非常高興,雖然給人感覺不好但至少不再萎靡,看樣子是打算和石斌談如何北上報仇的事情。
揮手止住楊黑虎接下來要做到事情,石斌開口笑道:“楊黑虎,本官想問你一個問題。”
“大人請說!”楊黑虎說道。
“你對我,是真投效還是假投效?是真要和大元敵對還是打算我幫你報了仇就跑?”石斌有些戲谑的看着楊黑虎說道。
“當然···”楊黑虎說到此稍稍遲疑下,接着又說道:“當然是真投效,我可以向長生天發誓!”
“發誓就算了,我不信那些。雖然你是個有信譽的人,但是我還是不需要你發誓。”
“那···多謝大人信任。”
“楊黑虎,其實我知道你心中還是恨我和我兄弟的,隻不過是更恨旭烈兀而已。你明白沒有我們的幫助你根本無法報仇,何況你的女兒和我兄弟結合之後還能保你的富貴和安全,所以你才将這點怨恨放下。對不?”
“大人說的這是什麽話?隻要大人幫我報仇,保我和我家人安全我楊黑虎絕不恨你。要怪隻怪我命不好,碰上這麽個時代!”楊黑虎斬釘截鐵的說道。
“果真如此?”
“是的!”楊黑虎再一次斬釘截鐵的說道。
有些疑惑的看了看楊黑虎,無法判斷他的真假。左右看了看,留意到了也在帳内的元人斥候,于是說道:“好,我信你。”說完便離開了。
接下來則是在石斌帳内的事情。跪在石斌面前的元人斥候明顯不再那麽害怕,不過仍舊畏畏縮縮不敢喘粗氣,隻是等石斌問話。
“你叫什麽名字?”
“回大人,小的叫齊強。”那斥候答道。
“你姓齊?你一個元人怎麽用我們的漢姓?”石斌疑惑的問道。
“大人,我們很多元人都有兩個名字,尤其是我這種内遷的。我家是乞顔部的一個分支,南遷之後覺得再用我們原來的姓名太麻煩,畢竟這裏多是你們宋人。所以我才将名字改成了齊強。”
原來如此民族融合,石斌笑着點點頭,“不必如此緊張,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還沒等石斌把問題說出來,齊強就迫不及待的說道:“大人是想問楊黑虎是否真的投效于您對不?”
“是的。楊黑虎是個真漢子,但是真漢子也可能做假。我想知道他的投效到底有幾分可信。”
齊強聽了這個問題後慢慢的想了起來。因爲他知道這個問題得非常小心的回答,一個不小心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場,畢竟讨論的人是四川總領兄弟的嶽父。
“大人,小人認爲楊黑虎的話隻有一半可信。”差不多過了一炷香的功夫,齊強皺着眉頭十分謹慎的說道。
“隻有一半可信?”石斌非常意外的說道,“你确定?”
“小人不敢确定,但是還是能講出些不可信的理由來。”
“好,那你給我說說爲什麽這麽不可信。”
“是,大人。楊黑虎是個真漢子不假,但是他最心疼的兒子卻死在了這次事件之中。雖然劊子手是旭烈兀那個殘酷的家夥,但是導火索卻是您這邊。其實楊明珠如果不北上去接他們,他一家絕不會落到如此境地。楊黑虎最多也就再挨十軍棍,日子還是一樣的過。如今他一家落得個叛國的惡名,即使将來可能有榮華富貴等着,但他心中坎卻難邁過。”
“你的意思是即使日子好過了他也會恨我?”
“是的,大人。”齊強非常肯定的說。
雖然早就想到了這些,但被齊強說了出來才讓石斌感覺到這是個燙手的山芋。當然不能就這麽放着不管,得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想了想,石斌問道:“如果我幫他報了仇,殺了旭烈兀呢?”
“情況就會好很多。因爲他的一家并不是大人所殺。隻要鏟除了那劊子手,楊黑虎的心結即使沒有完全解開也會不再被心魔所擾。隻要大人再多施些恩惠他應該就會開始念大人的好,不會隻是因爲報仇和畏懼才跟着大人了。”
“有道理。你的意思是我越快殺了旭烈兀越好?”
“應該如此,而且小人還發現了一個問題。”齊強一臉谄媚的笑道,仿佛是個要獻寶的奴才。
石斌很不喜歡這種奴才樣,但也看習慣了,所以并未在臉上先露出來不滿,而是非常‘和藹’的問道:“你發現了什麽問題?很重要嗎?”
“重不重要小人不知道,但是小人看出來楊黑虎有些事情想告訴大人卻又拿不定主意是否說能出來。”
想告訴自己卻又拿不定主意?石斌暗想。看來是比較重要的消息,讓他在國與家之間猶豫。
“好,你做得很好。從今天起你就跟着我,回到成都後我會把你安排到賽子龍賽統領手下去做事。”石斌說道。
雖然不知道賽子龍是誰,但是能投到石斌手下齊強也很滿意。和楊黑虎不同,在他眼中實力最重要,至于其它都要往後靠。
接着石斌又進楊黑虎的帳篷。果然如齊強所說,楊黑虎一臉的猶豫,内心明顯在進行着劇烈的掙紮。
“楊黑虎,在想什麽呢?臉色這麽難看。”石斌笑着問道。
“哦,沒什麽。”如同一個被抓現行的犯了錯的孩子,楊黑虎被吓得一抖。
“沒什麽就好。”石斌接着意味深長的說道:“我在想一個問題···”
楊黑虎沒有開口,但眼神中卻露出了對答案期待。
不打算過分逗他,石斌說道:“我在想報仇雪恨好不好。如果好,怎麽樣報仇雪恨才好,什麽時候報仇雪恨才好。不知道楊黑虎你能不能給我答案。”
話說到此,就是白癡都知道石斌話裏的意思,楊黑虎非常肯定的說道:“報仇雪恨當然好!”
“真的?不過很多人都說冤家宜解不宜結啊···”
“那純粹是忽悠人的,讓那幫弱者甘願受辱!絕對是錯的!”
見楊黑虎非常激動,石斌立刻安撫道:“你不必激動,我此來就是想問問你對此事的看法。如今我已經知道了,看來和我想的一樣。”
雖然很想開口要石斌盡快幫他報仇,但是楊黑虎出于自尊卻不想開口,故而又是一副爲難的模樣。
“看樣子你想報仇,殺了旭烈兀。”石斌誘導的說道。
“額···”楊黑虎吞吞吐吐的說道:“嗯···這個···”
“看來你不想,那我就去告訴王三和楊明珠,要他們不必操這個心了。”石斌以退爲進的說。
“想,當然想!”生怕石斌真的不幫自己報仇,楊黑虎焦急的表了态。
看着楊黑虎,石斌作勢要開口,但幾次都沒開口,到最後還長歎了一口氣道:“真是麻煩···”
麻煩?聽着石斌的話語,看着石斌的樣子,楊黑虎心裏堵得慌,最後實在憋不住了開口問道:“請問石大人覺得哪裏麻煩?”
“哪裏麻煩?到處都是麻煩!”石斌佯怒道,“你是楊明珠的父親不假,但是你和楊明珠都是元人,保護你們我已經擔了很大的風險。幫你報仇我的兄弟難免沒有意見,說我厚此薄彼。不幫你報仇,你這模樣你女兒肯定不舒服,你女兒不舒服我兄弟就肯定也難受。你說麻煩不麻煩?”
楊黑虎雖然隻是個百夫長,但不是個呆子,知道這是石斌在和自己談條件。談替他報仇的條件,而且幾乎可以肯定齊強将他的一些不尋常的反應告訴了石斌。
深知不可能‘既要馬兒跑又要馬兒不吃草’,如今報仇雪恨殺了旭烈兀是第一重要的事情,楊黑虎也懶得再繞彎子,開口道:“石大人,我這裏有一條消息對你和大宋都非常重要。”
一條消息對自己和大宋都非常重要?齊強的話果然沒錯,石斌立刻來了精神,示意楊黑虎快快說出來。
“石大人,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說,隻要我能做到,必定答應你。”石斌毫不猶豫的說道。
“好,我相信石大人是一言九鼎的漢子。如果我的消息果然重要,那就請大人從現在起不做别的,隻幫我報仇。”楊黑虎不帶任何商量的說道。
“哦?那得看看你的消息到底是不是真值得了。”
“放心,保證值得。”楊黑虎非常自信的說道。
石斌伸手示意楊黑虎說出來。
“自兀良哈台被殺,忽必烈殘疾之後,支持蒙哥的力量大幅減少。元人朝廷再度不穩,旭烈兀如今就在爲站隊的問題而苦惱,有擁兵自重的想法。正因爲如此,西征的隊伍被蒙哥撤回,窩闊台反王的勢力死灰複燃。他們的的策略已經從征戰變成了防守,蒙哥決定先平定内鬥再對外用兵。”
兀良哈台的死和忽必烈的殘疾導緻蒙哥的策略變化如此之大是石斌萬萬沒有些到的。這對于石斌來說是擴大勢力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弄得石斌差點當場就答應楊黑虎立刻幫他報仇。好在石斌還有些理智,來了個緩兵之計,說道:“好,這個消息非常重要,我會信守承諾。不過具體計劃我還得和手下商議商議,回成都三日内必定給你一個準确的答複。”
本就沒打算石斌現在就拔馬回鄭州幫自己報仇,楊黑虎要的隻是他的一個準确答複,所以也答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