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二壯來了,又說自己闖禍且賈似道在揚州等自己,石斌立刻明白這是賈似道意識到此事的嚴重性準備伸出援手,幫自己度過這一關。故而石斌沒有絲毫拖沓立刻帶着王三和許風便直奔揚州而去。
由于此事關系到仕途甚至性命,可以說情況比戰鬥還要緊急和險惡,所以石斌幾人不敢有絲毫懈怠,整個是六百裏加急的跑法,其中活活累死了十匹馬,最終十天的路程石斌幾個七天就跑完了。
一進賈似道的府邸,賈似道就火急火燎的将石斌迎了進去,仿佛生怕有其他人見到石斌這女婿進入了他這嶽父的家裏。
二人進了府邸尚在廊道之中行走時,賈似道就不住的指責石斌魯莽沒有頭腦,不該如此行事。
當然明白賈似道這老狐狸爲何如此态度,石斌也當了個聽話的‘好孩子’,任賈似道如何指責和訓斥石斌隻以一法應對——點頭認錯。
直到進了書房之中賈似道才閉上了嘴巴,喝起茶來。石斌也倒了杯茶自己喝,暗罵賈似道裝腔作勢,隻會耍嘴皮子鬥心眼,碰到元人就隻會跑路。
“不錯,不錯。果然是無知者無畏,看來你還不知道情況險惡到什麽地步啊,呵呵!”賈似道冷冷的笑道。
“險惡到什麽地步?”石斌不解。
“你是不是以爲進京活動活動,吳潛、趙葵二人那兩老滑頭就會支持你,鄭清之和謝方叔二人即使不支持你也至少會緘口不言?而呂文德幾兄弟就會堅定的站在你這一邊?”賈似道再一次冷冷的說道,仿佛看一個無知的傻子。
“照嶽父大人的意思吳潛、趙葵二人不會支持我,鄭清之、謝方叔二人會借機落井下石,呂文德幾兄弟也會不顧交情乘人之危?”石斌非常忐忑的問道。
賈似道見狀笑了笑,說道:“事情倒還沒那麽糟糕,并非不可挽回,但也差不太遠。一個不小心你就至少是被罷官流放。”
“嶽父你的話我信,那請告訴我現在的朝中局勢到底如何。”
“嗯。吳潛和趙葵的在此事上最大的可能是做個中間派,最多也就保你一命。鄭清之已經病隻能偶爾參政所以不必擔心,而謝方叔則一個勁的在皇帝面前說你的壞話。呂文德幾人倒是有可能說你幾句好話,但作用并不大。”
經賈似道這麽一說,石斌算是明白情況的确不妙。吳潛、趙葵兩隻老狐狸爲求穩多半不會全力幫自己。呂文德幾個是地方官而非京官,十句話好話恐怕都抵不過謝方叔的一句惡語。也就眼前之人才能與謝方叔一拼,但即使全力對抗也未必能有個讓人滿意的結果,恐怕最好的結果都是連降三級、革職留任。
這種結果石斌是絕對不可能接受的,所以立刻仔細的詢問起賈似道如何應對。卻沒想到賈似道之前嚴肅認真的說情況如何險惡,現在等自己詢問時候他卻毫不緊張,悠閑的喝茶,輕輕的擺着手,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見石斌的臉色越來越陰沉,賈似道也懶得戲弄,喝完一杯茶後起身說道:“賢婿不必緊張,我怎麽能讓你吃虧呢?區區一個謝方叔還是不難對付的。”
“那就快說啊!”石斌焦急的催促道。
“我這裏就三策,隻看你想用哪一策。”
“嶽父大人請說。”石斌聽到這更加催了。
“第一策就是威逼謝方叔讓他轉過頭來支持你,說你的好話。”
“第二策呢?”
“第二策就是讓他永遠閉上嘴巴。”
“那第三策呢?”
“第三策就是讓理宗感覺元人隻是在恐吓,并無實力南下反而他還有可能收服故土,但這就要費些力氣了。”賈似道笑道。
石斌仔細想了想賈似道給自己的三條計策,第一條感覺可行,謝方叔本就膽小如鼠,稍加威脅應該就會妥協,但若是謝方叔突然心狠手辣不在乎威脅怎麽辦?所以并不保險。第二肯定是一勞永逸,隻是也狠毒了點。第三條應該最合适,隻是賈似道并未明說是什麽辦法可以達到目的。十分佩服賈似道的狠辣居然輕描淡寫的說讓謝方叔永遠閉上嘴巴,仿佛殺一朝宰輔在他那跟殺隻雞沒多少區别。
看着石斌那緊皺的眉頭,賈似道輕輕一笑道:“賢婿是不是感覺不好選擇?”
“當然,小婿雖然恨謝方叔入骨,但是要小婿殺了他還是下不了手,也就威脅威脅。”石斌有些無奈的說。
仿佛早就料到是這結果,賈似道如同看一個未長大的孩子一樣看着石斌,說道:“呵呵,賢婿,我怎麽會讓你幹那種蠢事?就是你要做我也會阻止。”
這話讓石斌松了口氣,但是還是愁眉不展。第一策并不保險,第二策不能做,第三策賈似道又沒明說,賈似道這不是耍自己嗎?
見石斌有些生氣,賈似道很平和的說道:“賢婿,不知道你聽沒聽說過真宗時候天書降臨的故事?”
一聽‘天書降臨’,石斌的氣就不打一處來。宋真宗那個昏頭,澶淵之盟還維持了和平,讓百姓安居樂業遠離戰火。但是到後來居然死不要臉泰山封禅、祭皇天拜厚土爲自己歌功頌德,爲求長生大修道觀,耗光國庫導緻大宋日益垂危。
就要開口大罵,賈似道笑道:“賢婿是不是想岔了?我可沒要你給理宗皇帝提議去封禅泰山。”接着又意味深長的說道:“天書也不止封禅一個作用啊···”
什麽叫天書也不止封禅一個作用?石斌聽着賈似道模糊不清的言語看着他那詭異的笑容,立刻明白他話裏有話。
還沒想清楚,賈似道又說道:“二壯,去将我準備好的那尊玉佛拿來。”
二壯聽命之後飛快的就将一尊大概有七八十斤的晶瑩剔透極其精美的玉佛給搬了來。
石斌定睛一看,不得不感慨此玉匠工藝之高,欣賞完了卻仍然無法理解賈似道讓自己看着尊玉佛幹什麽。唯一讓石斌想起來的就是自己之前給賈玲也送過一尊雕像。
“嶽父大人,這是什麽意思?”
“還禮啊呵呵!”賈似道很随意的笑了笑。任誰都明白這是假話,石斌自然不信,所以并未答話,而是沉默不語。
而賈似道則起身走到了書桌旁翻開抽屜,從中拿出了一捆制作同樣極其精美的卷軸,那模樣甚至比聖旨還要好。
難道賈似道已經弄好了‘天書’?石斌疑惑的想了想,但仍舊是一頭霧水。空想無意,石斌也就懶得想,靜等賈似道自己解釋。
走到那玉雕一旁,賈似道先将手中的卷軸插入了玉雕手中。試一試之後感覺大小合适,毫不猶豫的誇二壯辦事得力。接着又走到了石斌身旁,将那卷軸遞給了石斌,并示意他仔細看看。
既然賈似道花了這麽多功夫,還明說了天書。石斌知道這卷軸之内必有玄機,于是立刻打開卷軸。仔細一看,并無什麽特殊之處,僅僅一首詩而已。
石族每聞理宗孝,兵家從此夜難眠。将家出手輔國勢,軍容武備事事全。絕佳帥才需善待,不可昏聩使之亡。可惜朝中奸佞在,殺盡此類方衛邦。
好在石斌也算讀了幾頁書還算聰明,再加上起先便感覺這卷軸之内必有玄機,故而多看了幾眼便發現此乃一首藏頭詩,藏的是‘石斌(此處兵爲同聲替代)将軍絕不可殺’。
越看越覺得無語,不得不更加佩服賈似道這老狐狸來。宋朝皇室從宋真宗起就是迷行神靈鬼怪,尤其是道家的煉丹術。此時若是出來這麽一個手持天書的玉佛,理宗豈能再對自己有半點壞心眼?
“嶽父···”石斌看着賈似道有些說不出囫囵話來,找不出合适的詞形容表達此時的心情。
“好了,東西已經給你準備好了。之後的事情估計也不需要我再多說,自己應該都可以處理好了,對吧?”賈似道很平靜的說道。
雖然有些讨厭賈似道這高高在上擺譜的樣子,但是石斌這次确實是打心底感謝他,畢竟這麽一個辦法還真并非常人能想到,所以表現得非常得體。
正要離開之時,賈似道忽然又開口道:“去找董宋臣,他應該會幫你。”
明白了這些之後,石斌便讓許風和二壯将那玉佛埋到了離揚州城大概二十裏的一個荒涼的小山村旁。
一日,一個行腳商人路過,坐到了村外的一塊大石之上歇腳。此時另一個算命先生也路過打算歇腳,卻發現隻有這一塊還算坐着舒服的大石。
二人争執便打了起來。一通争奪之後,行腳商人占了那石頭,但那石頭也被推開了幾步。埋在土下的玉佛便被那算命先生發現,二人爲争奪玉佛再次争打,導緻此事鬧到了官府。
這玉佛自然就是賈似道給石斌的那尊,縣令起初想貪墨這玉佛,但讀到這卷軸之中的内容後,便是借他一萬個膽子也不敢私吞,隻能一級級的上交到了賈似道這。賈似道自然親自将其送進了皇宮,給理宗那昏聩的皇帝看‘天書’。
石斌則在二壯和許風埋玉佛的那天就去了臨安,與賈似道送玉佛的時間前後差了近十天。如此一來,那‘天書’的内容就更加容易爲人所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