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高見,是卑職心胸狹隘、鼠目寸光了。”王三很慚愧的說道。
“不不不,賢弟一切所說都是爲我,大哥豈能不知?你如此做不過是以保萬全而已。”石斌帶着些歉意笑着說道。
聽了石斌的話王三非常高興,于是繼續說道:“大哥認爲那忽必烈具體會如何對待汪德臣,汪德臣又會如何應對呢?一切都會與之前咱們在樹林之中所說一樣?”
“這個問題爲兄也想了很久,此事恐怕會有少許變化,但是汪德臣絕無反水可能,除非他想落草爲寇。”
“少許變化?小弟也深以爲然,不知大哥認爲哪裏會有變化?”王三問道。
“變化就在忽必烈如何殺、在何時殺汪德臣上面。”石斌很肯定的說道,“畢竟忽必烈也是一位英雄,就是殺人也該有些手腕,不該是直接拖出去砍了,鬧得衆人皆知。”
“的确如此。若是明日忽必烈派人直接來汪德臣營内問罪一切都好辦,若是将汪德臣诓去自己的營中,汪德臣沒了手下保護事情恐怕就難辦了。”王三有些憂慮的說道。
“诓騙?不,忽必烈不會如此做。爲兄認爲最可能的辦法是忽必烈親自過來問罪,逼汪德臣俯首就擒,甚至自盡。”
“大哥所言極是,忽必烈也是當世英雄,诓騙應該不會,多半是直接問罪。”王三仔細思索一番之後表示贊同石斌的看法,于是又說道:“那大哥認爲我們要如何幫汪德臣渡過這一難關?好不容易将其拉攏過來可不能就這麽讓他被忽必烈殺了。”
石斌當然非常認同王三的看法,于是立刻命許風趕上汪德臣,提醒汪德臣留意忽必烈手下動靜。
受到提醒的汪德臣當然明白石斌話中意思,于是用一百兩黃金賄賂忽必烈手下一名親衛請那親衛幫忙,希望盡快知道忽必烈對自己的态度。區區一個親衛哪裏見過如此多黃金?人爲财死鳥爲食亡,幫汪德臣打探個消息一百兩黃金便唾手可得,當即同意做了汪德臣的間諜。
事情未出石斌所料,第九日夜忽必烈與兀良哈台二人便仔細研究如何對待肯定無法完成軍令的汪德臣,忽必烈的态度是押回大都關進天牢由皇帝審判,兀良哈台的态度是以通敵罪軍前斬首。
在得知這一消息之後,汪德臣如遭雷擊半晌未能醒過神來,兀良哈台的态度不出他所料,但是忽必烈的态度則令其非常意外。雖說軍中無戲言,但是隻要忽必烈願意放過他就絕不會說‘押回大都關進天牢由皇帝審判’。因爲人盡皆知,一旦進了天牢就等于是已經判了死刑,絕對的十死無生,押回去隻是走個程序而已。
看着黑漆漆的天空和營寨之中痛苦哀嚎的手下,再又想着忽必烈和兀良哈台對自己的态度,汪德臣心中痛苦萬分。他汪家曾經也是女真強族,就是大金皇帝都要以禮相待,如今卻要當三姓家奴了。但若是不當這三姓家奴自己就必然會死,孰重孰輕一眼即知,何況他也對得起元人并非見利忘義。
想到此處汪德臣立刻将親衛叫來,命其入昭通城見石斌,表示自己願意歸附。
這個結果是石斌和王三早就料到的所以他們都不意外,隻不過石斌在表示同意汪德臣歸附要那親衛離開之時,那親衛卻被王三止住。
石斌見狀當然不快,但礙于關系并未斥責王三,隻是示意王三有話快說。但王三并未說出隻言片語,而是将其硬拽入了内室之中。
“王三,你這是什麽意思!”石斌低聲怒喝。
“大哥,你怎麽就想放那小卒離開?”王三略帶不滿的問道。
“不放他離開難道還扣在這當人質,不讓他告訴汪德臣我們的态度?何況他區區一個小卒能做人質嗎?”
“當然不是扣下,而是大哥多少需要讓汪德臣做點什麽吧?”王三仿佛看着一個不成器的徒弟很無奈的說道。
“做些什麽?”石斌聽後沉吟道。這時他算是明白了王三話裏的意思,原來是要汪德臣交一份‘投名狀’。
“王三,我已經允諾他不必臨陣倒戈隻需做個看客,難道要出爾反爾讓他突襲忽必烈的大營?”石斌很不高興的問道。
“當然不是!大哥,你可以讓他做點别的。小弟可以肯定的說,若是你不要他交一份投名狀,他也會寝食難安的。”王三很認真的說道。
不交投名狀也會寝食難安?這話可是第一次聽說,石斌明顯不懂其中奧妙,有些摸不着頭腦。
“大哥,任何人想融入集體都需要有貢獻,否則就會一直是個外人,就會受到排斥,這種感覺非常不好,也容易讓此人再次反叛,所以小弟以爲你還是命汪德臣提一份投名狀才合适。”
原來是讓汪德臣能安心,石斌暗道。既然王三言之有理石斌隻能命那親衛帶給汪德臣一個命令:必須交一份的投名狀,但不必臨陣倒戈。
收到命令的汪德臣雖然痛苦卻也高興,痛苦是不得不當叛臣,高興是石斌要他交投名狀說明絕對接受其投靠,不會秋後算賬,而他也能放心的呆在大宋。
要他放下武器率軍投降非常簡單。繳械之後讓出一條路讓忽必烈和石斌去交戰便是,但是交什麽做投名狀讓汪德臣躊躇不已。此時他腦中閃現了兩個詞“兀良哈台頭顱”、‘糧草’。是取了兀良哈台的頭顱做投名狀還是焚了元人的糧草做投名狀?
想了許久汪德臣還是沒做出決定,那送信的親兵提議既不殺兀良哈台也不焚燒元人糧草,而是将進入糧倉的令牌和口令告訴石斌,讓石斌自己去焚糧。
這個折中的辦法讓汪德臣眼前一亮,立刻命令那親兵給石斌送去了令牌和口令。
得到汪德臣的這個投名狀石斌并不是很滿意,畢竟哪裏有投名狀是别人幫忙拿的?應該是投靠之人自己拿。不想将汪德臣逼得太緊,故而石斌也用了一個折中之法:命汪德臣率兩百親衛随自己一起去焚糧,他的任務就是詐開糧庫的門。
汪德臣明白這個命令是石斌最大的讓步,所以立刻出營與石斌彙合,帶石斌去了元人的糧庫。
有了汪德臣這個内應火燒糧草是毫無懸念的,一夜之間元人五十萬石糧草被焚燒殆盡,頓時軍心大亂。雖然忽必烈還能保證士卒不立刻潰散卻也無法讓他們再有戰心。
既然如此忽必烈則毫不遲疑率軍撤退,并且命偵騎查探百裏外有無敵情。
這個情況是石斌萬萬沒有想到的,沒想到威名赫赫的忽必烈居然如此冷靜,糧草一沒可以不顧臉面的拔馬就撤。其實按石斌之前的想法,忽必烈隻要能穩住大營,肯定還能在大理國内征集到十五萬石糧草,應該還能支持半年絕不該如此慌忙逃竄。
會不會是忽必烈的引蛇出洞之計?石斌疑惑了。他可不想好不容易得來的大好局面因爲輕敵冒進而喪失,于是立刻将王三、許風叫進房中商議。
“王三,如今忽必烈倉惶撤軍,你怎麽看?”
“大人,以卑職之見此乃忽必烈的引蛇出洞之計。”王三很肯定的說道。
“我也是如此想,不過我還想聽聽你的分析。”
“是,大人。忽必烈此人勇謀兼備,多次以弱勝強、反敗爲勝。可謂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這次我們雖然焚了他五十萬石糧草但是他應該仍能在一月之内征集十餘萬石糧草支持數月,所以絕不該如此倉惶撤退。而且他這次撤退後軍淩亂全無章法與其傳統領兵風格不符,所以卑職肯定這是他引蛇出洞之計。”
“王三,你認爲我們如何應對他這引蛇出洞之計?是中計,或者不中計?”石斌狡猾的笑道。
“大人,這就要看你是想獲得什麽樣的戰果了。”王三也是很狡猾的笑道。
戰果?石斌當然恨不能将忽必烈這一支軍隊全部殲滅在大理國内,即使無法全殲,戰果當然是越大越好。
“王三,你的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我想獲得什麽樣的戰果?”
“當然,卑職這有上中下三策,都可以重創元軍,但效果不一樣。”王三很自信的說道。
“說說看。”石斌知道王三多智不會胡謅,立刻催道。
“大人,卑職的下策是我們佯裝中計,待忽必烈回軍攻擊的時候我們再來個反包圍,進行内外夾擊。”
“中策呢?”
“中策則是派一支騎兵直沖忽必烈的中軍,讓其亂了陣腳不得已将伏兵調出救援,待伏兵盡現之後騎兵快速撤離,咱們則派兵掩殺。”
石斌仔細想了想下策和上策,下策穩妥但是戰果肯定不大,中策危險但是戰果肯定大得多。如此妙計居然隻是下策和中策,想到王三說還有上策,石斌自然非常興奮的詢問起來。
“這個策略就有些陰損,付出的代價比較大了。而且有可能會壞了大人的賢名。”王三先鋪墊了一番。
“說吧,一點虛無的賢名算什麽,隻要能滅了元軍,無論如何陰損的招數我都接受!”石斌大聲說道。
“大人,其實非常簡單。就是将元人所有撤退的道路橋梁全部損毀,堅決堵住元人北撤之路,使其成爲甕中捉鼈。”
“甕中捉鼈?”石斌沉吟道。斷了糧草還斷了撤退的路,若是普通軍隊必定炸營潰散,即使是忽必烈的百戰雄獅也維持不了多久,隻不過這樣的代價的确有些大。
“計是好計,不過忽必烈如果安排得當還是能征集到大概半年的糧草,難道我們就這樣對峙?”石斌問道。
“當然不會對峙下去,我們應該不讓忽必烈有征集糧草的時間。應該是一邊進攻一邊阻止忽必烈北撤。”
“那就幹脆将上策和中策合爲一策。”石斌說道,“命趙剛率所有騎兵直撲忽必烈中軍,待伏兵一出便率一萬精銳掩殺過去,我親領一萬精銳去堵住忽必烈北歸之路。”
王三正要開口勸阻,石斌很嚴肅的說道:“王三,這是軍令,不可更改,快去執行!”
本不想石斌置身險地,奈何他是主帥,又以軍令壓迫王三也隻能服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