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成都的路上,劉整一直三緘其口不多說一句話,石斌問一句他答一句。看來是因爲之前投元的打算就是因爲酒後失言才走漏消息,深刻的認識到了‘禍從口出’,所以不再胡言亂語回歸正統。
剛剛進荊湖南路的地界石斌的心突然不安起來,爲什麽不安卻又說不出來,隻感覺有很大的威脅在靠近,而自己卻不知這威脅是什麽。在驿站打尖時,石斌心中更加忐忑不安,隻好将賽子龍叫入房内讓他繼續做起參謀來。
自從保下劉整之後石斌從未單獨将他叫入房中交談,賽子龍明白這又是有什麽機密且棘手的事情來了。
“子龍,你來了。”
“來了。請問大人這時候叫子龍過來所爲何事?”
“也不是什麽大人,希望我是捕風捉影、杞人憂天。”石斌低頭沉吟道。
“大人的話子龍聽不懂。大人從未捕風捉影、杞人憂天過。你從來就是有的放矢,這次擔心的什麽事?請大人明示。”賽子龍說道。
“嗯。我是擔心咱們大宋的臣子裏已經不止劉整一個與元人勾勾搭搭,而元人在正面戰場毫無進展,又被窩闊台諸反王牽制不少兵力,對付我的大宋的辦法恐怕會由明轉暗。”石斌說得非常焦急了。
石斌的擔心當然非常有道理,賽子龍立刻贊同,但并未提出什麽有價值的建議,隻是表示要石斌盡快增強自己的實力,讓宋廷和元人都不敢觊觎他。
這種辦法是個人都能想出來,石斌對于賽子龍的提議很不滿意,所以也沒二話,懶得再多說一句。賽子龍見狀也很識趣的退出了房間。
等賽子龍離開之後石斌又将許風喊進了房内,許風這個在門外守衛的侍衛長自然明白石斌爲什麽叫他進去。
這個聰明的家夥明顯在進門的時候就已經打好了腹稿,石斌還沒開口許風就說道:“大人是不是覺得暗中會不會有很多人已經和元人搭上線了,隻是時機未到出沒正式亮出旗子?”
“是的。”
“看來大人是怕元人鼓動大人的敵對勢力陷害你。”許風說道,“大人是怕自己步嶽武穆的後塵?”
“這是自然。你說說看你有什麽辦法。”
“大人,屬下以爲首先應該防止後院起火,外來的壓力反而不必太過在意。”許風很認真的說道。
“後院起火?”石斌沉吟道。這時他想起一句名言‘攘外必先安内’。
“是的,大人。”許風又說道,“卑職認爲大人真正完全掌握的不過荊湖南路四州和成都一府而已,最多再加上鄂州。其餘的都未實際掌握。”
許風的這些話讓石斌心中非常不快,但也不得不承認這是事實,隻好又說道:“那許風你認爲我要如何才能解除這内在危機?”
“許風認爲這個還是要靠賽統領的手下,讓他派人暗中監視各個州府的重要官員,按時交上對他們的調查給你看,這樣才能起到一些作用。”
“暗中監視?”石斌聽了心中五味雜陳,“真的要監視?”
“大人若是想睡個安穩覺,想防患于未然,恐怕必須如此,卑職認爲光靠那些官員自律恐怕是白日做夢。”許風長歎一聲的說道。
這當然是白日做夢,石斌明白,于是接受了許風的意見,準備派人監控自己地盤内所有軍政要員。
“那許風你認爲外在壓力又該如何解決?”
“屬下才疏學淺,認爲除了派賽統領的手下稍稍打探消息之外似乎沒有什麽其它好辦法。”許風很慚愧的答道。
石斌聞言雖然有些沮喪但也知道這是許風盡了全力,故而還是毫不吝啬的誇了他幾句。
正要轉身出門時候,許風忽然又轉過身來,激動的笑道:“大人也許還可以順藤摸瓜,找出更多兩面三刀的家夥。”
“順藤摸瓜?”石斌點了點頭,笑道:“許風果然厲害,的确應該順藤摸瓜,即使咱們無法對對方有所動作卻也可以做到有所防備,不會被打個措手不及,不會被弄得寝食不安。”
想到這裏,石斌立刻表示應該在劉整身上找突破口,先看看他是受了何人蠱惑才起了叛宋投元的心思,還和哪些元人有過接觸。
許風聽懂了石斌的意思之後立刻将劉整叫入了房内他自己則出門守衛去了。
“劉整,我有個問題想問問你。”石斌很輕松的說道。
“大人請說。”劉整雖然不是很聰明但是看見賽子龍和許風先後進了石斌的房間也猜出一定有事,所以也就不慌,而是打算老老實實的回應。
“我想問問你,你打算投靠元人是受何人蠱惑?還是有元人主動來找的你?”
聽到這個問題,原本還算鎮靜的劉整立刻慌了神,話都說不完整,明顯在害怕什麽。
“劉大人不必緊張,我不是針對你,而是要防止元人在我這生亂而已,所以隻是請你配合配合,看看有什麽信息對我還有些用。”石斌見劉整如此驚慌失措立刻安慰道。
雖然不完全相信這隻是石斌防止内部生亂,劉整但還是能肯定石斌暫時不會對他不利。若是要不利早就可以讓他人頭落地根本不會如此麻煩。故而又鎮靜下來回答道:“大人,下官打算投靠元人既有自己的想法還有外部的原因。但這蠱惑之人恐怕大人不會去惹。”
“不會去惹?”石斌聽後不懂意思,連忙問道。難道現在還有他石斌不敢惹的人嗎?自我膨脹的想着。
“是的。大人不會去惹。”
“嗯,劉大人,你仔細的給我說說,到底是誰我石斌惹不起。我倒要看看是誰我還不敢惹!”石斌怒氣沖沖的說道。
“大人誤會了,誤會了。”劉整立刻說道,“下官的意思是大人不會去惹,不是不敢去惹。”
“哦,不會去惹。”石斌聽懂了劉整的意思後,又問道:“劉整,那你跟我說說,我不會去惹誰。”
“大人果真要下官說?”劉整明顯還在猶豫。
“說吧,言者無罪。即使到時候我惹了,也不會把你擡出來。”
忽然,劉整跪到地上,一個勁的磕頭,并乞求道:“大人,還請大人不要逼小人。小人願意棄官不做,但小人還是不想說是何人蠱惑。”
見狀,石斌知道劉整是十分後悔說了之前的話,如今是隻想撤退,隻想保命,生怕落入萬劫不複的地步。
“看來劉大人,是不信任本官。”
“大人,劉整不是不信任你,而是知道了此人是誰于大人并無好處。卑職實在是既爲自己着想又爲大人着想。”
劉整的這個樣子讓石斌很難懷疑他的話,畢竟裝成這樣實在是太難了點。
“劉大人,要不這樣。我隻要你告訴我那人是誰,但在他不蠱惑我之前我絕不會對那人動手,隻做個防備,如何?”
“這····”劉整猶豫了。石斌還是言而有信的,但是在此事上是否也言而有信,劉整不得而知。
“本官明白你怕那人知道是你走漏的消息,供出了他就會對你不利,那我絕不讓他知道是你供出的他,如何?”石斌見劉整稍稍動搖,又給他加了道保險。
“大人,好吧,劉整說。但那人也不是蠱惑,而是在喝酒的時候抱怨,估計也是無心之言。”
“不管無心有心,我隻要知道那人是誰,那人還和誰有過接觸,說過類似的話。”石斌非常堅定的說道。
“請大人記得您的承諾。那人是鄭宰輔的兒子。”
“原來是那個王八蛋,你這麽說我很相信。的确,我暫時是不會去動他,畢竟鄭清之如今已經和我達成協議,他不再與我做對了。那是不是他幫你跟元人搭上線?”
“這倒不是,是元人主動找上門的,但告訴元人我有這心思的多半還是鄭宰輔的兒子,畢竟這話隻能私底下說說。”劉整說道。
石斌邊點頭贊同劉整所說,邊暗罵鄭清之教子無方,居然教出如此數典忘祖的畜生。
“照你的說法那鄭清之的兒子隻是抱怨并是十分想投靠元人?”石斌問道。
“是的。雖說是酒後吐真言但小人認爲這言語卻當不得真。”
“爲何?”石斌是相信酒後吐真言的,但劉整卻不這麽認爲,石斌自然又問起來。
“因爲他的抱怨還與大人有關。”
“與我有關?”石斌大笑道,“荒唐,他要投靠元人與我何幹?”
“他認爲是大人你讓他父親日漸式微,雖然名爲宰輔卻要仰你鼻息了。但他其實是一個毫無心機隻會酒色财氣的家夥,說他兩面三刀我相信,但說他要背叛宋朝我卻不信,所以他的話應該是無心之言。而且他當時并未要我一起投靠元人,至于找上我的那些元人多半也是他在酒桌上和别人口無遮攔的說出去的。”
劉整的話石斌非常認同,與鄭清之兒子的幾次交道,那家夥的确是個隻會酒色财氣的家夥,有奶便是娘。但鄭清之如今還是宰輔,所以他兒子的‘投元’之言多半是氣話,是無心之言。
了解了這些,石斌算是松了口氣,謝謝了劉整之後便将他請出了房間,自己一個人想起了之前劉整的那些話來。
我不會動?我不會動鄭清之的兒子?石斌自己問自己。
這個局面是石斌沒有想到了,他困惑了,到底要不要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