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經逼得李曾伯妥協,石斌的态度當然也不再那麽強硬,省得遭人話柄說他得理不饒人。而之前兩日就稍有不快,石斌明白李曾伯暫時是再也不想看見自己,于是借口出城整頓軍務,過幾日等荊湖南路的兵馬到來了再與李曾伯商議具體出兵事宜。聽到石斌的話,滿腔怒火無處發洩的李曾伯怎會不同意他離開?當然非常同意,還命書童将他送出了府門。
之後,石斌是一路笑呵呵,李曾伯書房内則是亂糟糟。
很快就回到了鄂州城外的軍營之中,賽子龍、賽張飛兩兄弟和呂文福、呂文信兩兄弟見到石斌立刻就圍了過去詢問情況。
知道他們四個是來詢問自己和李曾伯談判的情況,石斌心中已然打好腹稿,隻等他們問了。石斌隻求賽子龍和賽張飛二人别口不擇言露了餡,讓呂家兩兄弟知道了自己的真實目的就好。
第一個沖過來的是最會裝的特務頭子賽子龍,‘焦急’的問道:“大人,那李曾伯和你談得怎麽樣?他那些無理要求你沒同意吧?”
石斌說道:“當然沒有全部同意,不過···”接着長歎一口氣又說道:“他李曾伯也是封疆大吏我又怎麽能絲毫不顧及他的看法。如今抗元還是要同心同德,所以還是妥協了點。”
“妥協了點,請問什麽叫妥協了點?”呂文福大聲問道。
微微的沖呂文福一笑,石斌說道:“呂文福,呂文信你二人不用擔心。我既然答應了你們大哥要在此戰之後就将你們還回去就肯定不會食言。而且還會讓你們多少立些功勞,所謂的妥協,不過我自己吃點虧而已。”
呂文福和呂文信二人聽完石斌的話大大的松了口氣,但也心中有些愧疚。石斌與他們非親非故,隻是與他們的大哥有些交集而已,如此就肯舍己爲人實在難得。故而在想到這些之後都立刻表示作戰時候堅決服從石斌命令。
看到呂家兄弟的反應石斌明白他們被迷惑,但石斌卻不愧疚,因爲呂家兄弟并未吃虧。這樣既有利于抗元又不會讓自己食言,繼續說道:“呂家兄弟不必挂懷,我犧牲的利益也不多,隻是将賽子龍和賽張飛二人借給他李曾伯三年而已,三年後還是要還的。”
賽子龍和賽張飛二人則佯裝生氣,怪石斌太軟弱,居然犧牲了他們。石斌則耐着性子‘安慰’了許久,二人才消了氣。
過後不久就開始商議他們五人怎麽配合李曾伯作戰的問題。
“石大人,我認爲要讓那李曾伯打前陣,那家夥如此歹毒,必須讓他吃點苦頭。”呂文福咬着牙齒說道。
“是的,必須這樣。”呂文信和賽張飛立刻附議。賽子龍卻默不作聲。
“子龍,你怎麽不做聲?是有什麽不同意見嗎?”石斌問道。
“不是。我的意見與他們三人一緻,但心中忐忑。”
“忐忑,爲何忐忑?”石斌不解立刻問道。
“李曾伯駐守荊湖北路也有一年多,熟悉此地的将士,的确适合打前陣,不過我看三位将軍似乎心氣不平····”
賽子龍的話說到這裏,衆人都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是怕三人挾公器報私怨,見到李曾伯危險卻故意不救援,任他自生自滅。
“這個你放心,我會自引一軍在後接應,我也相信他們三人不是因私廢公心胸狹隘之人。”石斌邊說邊向呂文福、呂文信和賽張飛看去。
有石斌這治軍嚴謹的黑槍統領在後盯着,三人就想見死不救也不能了,隻好紛紛表示肯定全力抗元。
“還一個問題是,萬一那李曾伯死活不肯打前陣,膽小怕死隻肯在中軍甚至坐守襄陽呢?畢竟石大人你才是統軍主帥。”呂文福有些焦急的問道。
“呂大人擔心的是,不過那李曾伯還是向來積極抗元,如今有了援軍是應該不會坐守襄陽的。至于怕死待在中軍,也隻要讓他知道我在後支援,他這個好虛名的就會乖乖就範了。”石斌自信的笑道。
呂文福四人聽後紛紛點頭稱是,并表示供石斌差遣。既然如此,石斌立刻将計劃說了出來:前軍是李曾伯,中軍是他石斌,左右兩軍爲呂家兄弟,後軍則是賽家兩兄弟。
這個陣仗自然無懈可擊,隻要等荊南兵馬一到再和李曾伯談一談,一切就可以執行了。
十日之後李超便帶着五千精兵來了鄂州,交給石斌之後又立刻回了荊湖南路主持大事。收到兵馬的石斌當晚就進了鄂州城,與李曾伯談行軍打仗的具體事情。
一見石斌這個煞神,李曾伯心中惴惴不安,但還是裝得很高興,熱情的詢問援兵的情況。
石斌自然實事求是的說了出來。
聽到這些,李曾伯欣喜若狂。在他看來呂家軍可與元人拼個不相上下,石斌的兵馬對上元人更是能以弱勝強。如今二者加起來有一萬精兵,何愁元人不破?即使打不赢也能死守待援,絕不會輸。
結果還不需要石斌激将,李曾伯這個壓根不懂行軍打仗的文官就提議自己打前陣,爲全軍開路,隻要石斌等人護住他的側翼和退路就好。
這倒是個讓石斌又喜又憂的結果,喜的是李曾伯毫不怯戰,憂的是他似乎沒有意識到元人的難纏。恐怕不知道野戰和守城戰的巨大區别,不過石斌此時可不會出來當好人勸誡李曾伯。
他隻要做的就是保住了大宋的黎民百姓不遭元人屠戮,至于其它他懶得理會。在他看來,當兵的馬革裹屍是光榮,隻要自己不是見死不救就好。于是立刻同意了李曾伯的意見,并約定等糧草辎重準備好就趕往南陽禦敵。
一路上在到襄陽之前都是走水路,沿漢江北上,到了襄陽城才走陸路。浩浩蕩蕩五萬人馬一眼看不到頭。
因爲走水路不累,李曾伯在襄陽城外隻修整了一日便帶着兩萬前軍立刻開拔往南陽而去,并未等石斌他們。由于想快點到南陽所以行軍速度極快,日行達到了100裏,但偵騎卻隻打探方圓二十裏的消息。
李曾伯的副将多次提醒他要慢點行軍,讓士卒保存體力以便随時迎戰,但李曾伯卻認爲南陽盆地地勢平坦元人不會在此埋伏,所以并未采納這意見,仍舊一意孤行。
在離南陽還有近兩百裏的時候李曾伯的軍隊已經是勞累不堪,沒有多少戰力,當晚元人便快馬來襲,雖然沒有殲滅李曾伯但重創他,弄得他兩萬人馬被打得隻剩八千,其中還有不少傷殘,真正能戰鬥的不過六千人。
遠在百裏之外的石斌聽到消息,大罵李曾伯是蠢豬,但并未立刻發兵救援,而是細細問起事情的經過。
見那驿卒說得很詳細,石斌知道這不是假消息,李曾伯那蠢豬的确是被襲擊了。救肯定是要救的,但如何去救?
仗打成這樣石斌恨死了李曾伯但也有些自責,沒快點跟上那蠢豬。元人必定知道他就跟在後面,若是不顧其它的去救李曾伯那就是送死,說不定元人騎兵就埋伏在不遠處等着他入套。
絕不能坐看李曾伯被殲滅,思索一番之後石斌打算還是用誘敵之計,将自己這個元人恨不能生啖的人當誘餌,引他們出來殺敵解圍。
故而下令自己和賽子龍引五千火器精兵在前全力支援李曾伯,呂文福等三人則統領其餘兩萬五千人馬護住後路和糧草辎重,但兩支人馬保持一天的距離,讓元人認爲可以出擊。
如此走了一天,離李曾伯隻有一天的路程元人卻沒出擊,石斌知道他失算了。元人多半是打算先殲滅李曾伯,再管其他,而不隻是各自都重創。
暗歎元人厲害,他這五千火器兵裏還有一千是步騎兵,是可以快速支援的,但石斌很舍不得用他們去救李曾伯那隻蠢豬。若是半路遇到元人埋伏他可就虧大了。
又思索了一番之後,痛苦的命令賽子龍率一千步騎兵支援李曾伯,若是遇到埋伏不許正面交戰隻許騷擾,讓元人不能全力攻打李曾伯。沒有埋伏則并入李曾伯麾下,與他一起據守待援。
不出石斌所料,元人的輕騎兵很快就冒出頭來攔截賽子龍率領的步騎兵。好在已經接到不許正面交戰的命令,不戰即退賽子龍和元人打起遊擊。
不久,呂文福的兩萬五千人也跟了上來一起開拔去救援李曾伯了。
雖然肯定能保證李曾伯不完全被殲滅,但石斌卻怒火中燒,他還從未打過這麽憋屈的仗。真是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隊友。
等火氣消得差不多,石斌立刻下令:南陽守将派五千精兵出城截住元人通往平頂山的退路;呂家兄弟則率一萬千人馬堵住随州走廊,防止元人竄入湖北盆地;賽張飛率軍一萬人馬堵住元人去駐馬店的路,他自己則率九千人馬在南陽盆地之中搜尋元人;至于李曾伯他就無視,因爲此時的李曾伯已經無用了。
接到命令的将領都知道石斌這是要和元人拼個你死我活了,不将其全殲在南陽誓不罷休。
若在以前幾乎所有将領都會反對石斌這樣死磕,南陽不過七千人馬,将五千精兵調出城池,這樣南陽就太危險。一個不小心南陽城就會再次落入元人手中。
但此時包括南陽守将在内的人都隻能遵守命令,不敢有絲毫懷疑,因爲都明白這是石斌爲了自己的榮譽而戰,若是此戰敗了,他‘常勝将軍’的美名就沒了。這榮譽真要是沒了,他們這些人可是擔不起石斌的怒火,不說人頭落地官就肯定沒得做。
這麽個打法是元人也沒料到的,他們擅長的是出其不意而不是死磕,故而一開始在南陽境内亂竄。
結果發現各路通道都被堵死,雖然這麽打宋軍肯定傷亡不小,但他們肯定難逃全軍覆沒的厄運。如此一來,元人自己慌亂陣腳隻打算快點跑,李曾伯的威脅自然就解了。
逃肯定是北逃,南陽的五千精兵是最大的阻力,元人必須在石斌手下對其合圍之前就溜了,所以對南陽的軍隊是不顧傷亡的攻擊,隻求殺出一條血路回家。
南陽本就是石斌從元人那奪回來的,南陽守将對石斌很佩服,如今又關系到石斌的榮譽,所以奮力抵抗,宋軍發揮出來前所未有的戰鬥力,硬是将元人五千騎兵死死的擋住,讓其不得寸進。
元人最終自然沒逃過石斌的合圍,被盡數殲滅,但石斌卻絲毫沒有戰勝者的喜悅。因爲這場勝利實在是不值得誇耀,五萬五千人馬死傷了近三萬才殲滅五千元人,自己五千精銳也損失了近兩千人,這在他看來是奇恥大辱。
接應李曾伯的路上石斌連續兩夜失眠,不僅因爲這場慘勝更因爲他失信了,這麽個打法讓南陽境内烽煙四起,黎民百姓死傷無數,還不如等着元人主動進攻或者劫他糧道好。
但大錯已經鑄成,石斌也隻能拿‘殲滅了五千元人’來安慰自己,算是讓自己舒服點。
不久便見到了李曾伯,那混蛋明顯知道石斌怒不可遏,錯的又是他自己,所以立刻嘴上抹了蜜一般的哄起石斌來。
本來石斌并不想太讓李曾伯丢了顔面,但見他如此做派,又想起之前對自己的無禮,石斌給了他一個問候:狠狠的一個五指山。接着便怒吼起來:“你這蠢豬,怎麽如此無用?兩萬人馬居然被你一個晚上丢了大半!”
見到暴怒的石斌,李曾伯再無半點反抗的勇氣,隻能一再的說自己是急于救援南陽,沒有想到圍攻南陽的元軍卻分出大半來偷襲他。接着又誇起了石斌,并強調此戰雖然損失不小但終究還是勝利,且戰果輝煌。
本隻想抽李曾伯一個巴掌就算了,但聽到他居然敢說‘戰果輝煌’,再也不顧其它将其按倒在地練起了‘七傷拳’。
圍觀的衆人雖然都很可憐李曾伯被石斌痛揍,畢竟他也是荊湖北路安撫使,一個高官。卻沒人出來勸阻,因爲如此慘勝他居然還敢說‘戰果輝煌’,挨打确實是罪有應得。
最後還是賽子龍這個與石斌關系最特殊的特務頭子出來阻攔石斌才住手,但李曾伯已經被打得體無完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