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完了這些石斌第二天便冒着刮骨寒風帶着許風一行人去拜會如今率軍駐紮在江南西路隆興府的呂文德。
一路上緊趕慢趕終于在半月之内到了隆興府,接着又不顧鞍馬勞頓進了隆興城,拜會呂文德。
對于石斌的突然到來呂文德非常意外,如今的石斌是四川總領兼荊湖南路安撫使,比他這個一路的招撫使權勢要大得多工作也忙得多,如何會突然來訪?唯一的解釋是石斌有事而來,所以接到拜帖他立刻出府相迎。
一見到呂文德石斌就笑道:“呂兄好久不見,近來可好?”
“多謝石兄弟牽挂,雖然這段時間征戰不斷,但身體還是受得住,這還得多虧了你的那些火器,否則我呂文德還真難扛住元人的進攻。多謝啦,石兄弟!”呂文德本是個樵夫,雖然如今也是達官顯貴但說起話來仍舊爽快幹脆,不參虛言,這讓石斌聽着十分舒服。
“呂兄能有如此好的狀況小弟非常高興。那幾杆破槍就不必提了,略盡綿薄之力而已,關鍵是你治軍嚴謹才能扛住元人進攻。”石斌也非常誠懇的說道。
“你如今說起話來真是讓人挑不出毛病,王三那家夥也太厲害了。”呂文德笑眯眯的指着石斌說道,“兄弟此來肯定是有事,不過咱們難得一見,還是先喝上兩杯再談其它,你看如何?”
本就不想一見呂文德就談利益這不是石斌希望的,既然呂文德願意先喝酒再談事情他自然巴不得如此,當即答應下來。接着在呂文德親衛的引導下去了廂房休息。
事情反正遲早要擺到明面上,所以石斌倒頭就睡,隻等呂文德來請他赴家宴。
很快就到了晚餐時間,石斌的生物鍾非常準确,到點就醒來,自己去了呂府的餐廳等候,也免了呂文德派人來請的麻煩。
家宴之上石斌與呂文德胡吃海塞吃了不少,仿佛永遠吃不飽;天馬行空的談了很久,的确是有說不完的話。畢竟是同道中人又難得一見自然都想讓這把酒言歡的時候更長一點,讓那涉及利益的時候晚些到來,故而二人都有意的少喝酒多說話,且不勸酒。
不過就是再拖也拖不了多久,人總會醉,利益談判的時候總會到來,最後二人狂飲幾杯一起醉了過去。
巳時三刻是二人頭天約定的商談時間,都是軍人自然有非常強的時間觀念,剛巳時二刻就都已經到了議事廳中。
既然都到也就不必等到巳時三刻再開始,呂文德叫手下上了一壺上好的龍井就示意石斌說正事。
“呂兄,小弟聽聞李曾伯大人的荊湖北路戰況不好,他已經數次奏請朝廷想調你去他帳下幫助抗元?”對于呂文德這直爽漢子石斌不想繞彎子,幹脆直入主題的說。
“是的,我聽朝中同僚說已經請奏了三次,但皇上留中不發,至今未做批複。”呂文德應道。
“有意思,李大人那裏情況雖然不好但似乎也不那麽緊急,怎麽屢次奏請朝廷要調你過去?他不知道你肩上擔子已經很重了?”石斌佯怒道。
“還是石兄弟理解我,其實兄長我還是想去的,不過不是爲了自己,而是爲了我的兄弟子侄,幫他們謀個好出身。”呂文德笑道。
果然不錯石斌所料,呂文德雖然難再升遷卻想爲呂家男丁也謀好出身,保證他呂家長盛不衰。
“呂兄,小弟有一法算是兩全其美,不知道呂兄願不願意聽,若有冒犯還請見諒。”石斌很懇切的說道。
知道石斌如今雖然會打官腔卻不會害人,呂文德自然肯他說出辦法。
“小弟有兩個手下是我二夫人的族内兄長,有一個甚至是親哥哥,之前分功有些少,所以我想讓他們加入支援李大人的軍隊中抗元。呂兄也派族親參加援軍,你我合兵一處一起支援李大人,如何?”
呂文德聽了石斌的辦法後遲遲不做回應。在他看來這是在奪他的功勞,但也不是沒有好處,可以借此與石斌談談條件達到自己的一些目的。何況他如今的擔子是有些重,且很難再得升遷,所以讓族親盡快升遷才是正道。
他也希望像賈似道和石斌一樣翁婿二人竟然占了四路,隻要二人不反目南宋朝廷就沒人能輕易扳倒他們,即使理宗不滿也不敢亂來。
所以沉思之後說道:“石兄弟的辦法倒是可行,但是李大人是請我支援并未請兄弟,若是你冒冒失失派人前去恐要留下話柄。”
早料到會有這麽一出,石斌笑着答道:“這就要請呂兄幫忙,向李大人推薦下我手下賽子龍和賽張飛二人。當然,兄弟絕不會讓呂兄吃虧,事成之後定有厚報。”
“這····”呂文德故意拖長聲音裝作遲疑之狀。
“呂兄。你我多年交道,應該知道我的爲人。隻要呂兄幫我辦成此事,小弟送你三百杆石斌槍三十萬發子彈,五千顆木柄震天雷和三十門虎蹲炮!”石斌很幹脆的說道,但接着又以毫不妥協的口氣說道:“呂兄,這是小弟的底線,請不必再談價格。若是同意便成交,若是不同意也無妨,你我還是兄弟,要買火器盡管來。”
“呵呵呵,”呂文德聞言笑着搖了搖頭說道:“都說你石斌會算賬肯下本,我呂文德本不是很相信,如今卻是相信了。不過兄弟,事情恐怕沒想得的容易。”
在石斌的計劃裏,他認爲呂文德聽到這個價碼應該很快就同意,即使不同意也不會這種口氣。因爲這明顯不是他貪心不足而是事情的确有自己沒想到的地方。
“兄弟,那李曾伯雖然不在乎派系,隻要抗元他就接受,卻是一個防備心很重的人,你這麽厲害的角色派手下支援恐怕他不會接受。即使有我的支持恐怕也難。”呂文德非常認真的說。
“防備心很重?”石斌不解,随即問道:“呂兄,我石斌又不親自率兵前往更不反叛大宋他防備我手下幹嘛?”
見石斌明顯不知李曾伯的爲人,呂文德隻好笑着解起來。一番口舌之後石斌才明白,李曾伯是要将呂文德完全歸入其麾下由其驅馳,而非讓呂文德僅僅當個救火隊員,救急之後即可離開。正因爲如此所以呂文德才故意請朝中同僚說服理宗讓他将李曾伯的奏折留中不發。
原來呂文德是怕自己的勢力被分割,李曾伯雖然無法控制他石斌但有可能分割他的勢力,從而削弱他。呂文德就是怕自己中招才拖着,如今是念交情才好心提醒,此時石斌心中對他十分感激。
石斌猶豫了,是騙呂文德說自己對于勢力被分割無所謂隻要能拯救黎民百姓就好,還是說實話告訴他自己打算在打退元人之後占了荊湖北路?
“兄弟,事情不那麽好辦了對吧?我就是不想被李曾伯削弱才請你嶽父和朝中朋友幫忙一直拖着,畢竟現在元人并沒有真正南下,隻是蠢蠢欲動而已。”呂文德有些尴尬的說道。
明白呂文德雖然沒讀書卻肯定是忠于大宋,不會想到反叛投元或者自立稱王,所以才非常糾結。他石斌則不是這麽想,他是‘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早就打算反宋滅元了,所以他不糾結。
該怎麽辦呢?怎麽讓呂文德肯派手下和自己的人一起進荊湖北路随李曾伯抗元?石斌腦中急速的轉着,希望找到好的解決辦法。
腦中反複閃現着一個詞‘削弱勢力’,過了一會,石斌意識到若要呂文德支持他肯定就得讓呂文德不認爲自己吃了虧勢力被削弱了。想到此處石斌又低頭細細思索一番,接着擡頭含笑看了看呂文德,說道:“呂兄勿憂,我有一法可以讓咱們既得功勳又不爲李曾伯削弱。”
“兄弟快說!”呂文德一聽有辦法立刻大聲催問道。
“其實很簡單,呂兄因爲是武官所以鬥不過李曾伯隻能拖着,若是小弟幫你多拉幾個文官支持,将調兵改爲借兵,豈不就好了?”
‘借兵?’呂文德反複念着這個詞。借兵指的是控制權暫時歸了李曾伯,仗打完了得将控制權歸還給呂文德,并且得補齊戰鬥中的損失,對于軍隊的所有者來說并沒有多少損失,死幾個小卒子而已。
想到此處,呂文德喜上眉梢,大聲謝起石斌來。若是石斌真能将他的策略實現,那自己不僅沒有損失還能讓族親得到升遷,這如何能不高興?
“呂兄,看來是同意我的辦法了?”
“同意,當然同意,如此妙計如何能不同意?既讓手下立功還不被削弱勢力,實在是好辦法,估計也就兄弟你能想得出來。哈哈哈!”
“那咱們就說定了。”石斌笑道,不過轉身之後又苦下了臉。不爲别的,而是後悔剛剛答應白送呂文德那麽大一筆軍火。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馬難追,如今想要回卻不能要了,如何能不痛苦?
仿佛看出了石斌心中所想,呂文德笑道:“石兄弟幫了我這麽大忙,大哥我豈能不表示表示?之前你答應的軍火我就不要了,兄弟還是留着跟元人厮殺用。”
不要了?石斌以爲自己耳朵出了問題。轉頭看向呂文德,但那臉色不像在開玩笑。
他很想接受呂文德的好意,但理智告訴他絕對不行。隻好找個理由搪塞:“事情尚未辦成,辦成了再說槍炮的事情。就是辦成了借兵給李曾伯,小弟送一筆軍火給呂兄也沒什麽。”最後還打腫臉充胖子,吹噓道自己的火器堆在倉庫裏都生鏽了,呂文德拿了才對。
知道石斌是好面子的人,呂文德也不當場戳破,表示他最多接受石斌一百根石斌槍十萬發子彈的饋贈,沒得商量。
由于之前路已經鋪好,石斌聯絡了賈似道、餘玠、吳潛和趙葵,請他們支持自己的借兵計劃,鄭清之和謝方叔畏懼石斌報複隻好裝聾作啞,故而沒多久理宗便下旨:石斌和呂文德各派兩員戰将支援李曾伯抗元,軍隊暫時由石斌統領。
得了這麽大好處的呂文德對石斌萬分感激,接連設宴款待,并表示石斌以後若要幫忙盡管開口,隻要能幫他肯定出手相助。
雖然花了不少功夫但終于能堂堂正正率軍進入荊湖北路,石斌高興得三個晚上都笑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