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臉上神情的轉變讓石斌明白他已經完全獲得了王三的支持和理解,雖然之前王三也很佩服自己的大膽卻不是很理解,如今則不是了,這對接下來的計劃是有極大的好處的,可以免除很多不必要的阻礙。
這次石斌很意外的沒有沾沾自喜,也許是之前就已經通過‘說書’的方式已經發洩了喜悅之情,如今的一點點喜悅不足以再讓他爆發。
事情已經有了一個非常好的開局,這是所有人都高興的,烏力罕投了石斌會讓他有足夠的時間來應對元人的入侵。但是如今大理國已經被元人打得沒了脾氣隻差向他們稱臣納貢了,石斌的側後并不十分安全。所以這僅僅隻是一個好的開局,并未完結,冷靜才是此時最應該的态度。
又到了約定好的休閑日,成都沒有比武場但是有個大的軍營,石斌可以去那裏散散步放放風,算是一種放松。
出了城之後,讓石斌最高興的是随處可見的粥鋪。這些都是四川的豪門大戶響應了石斌的号召辦起來免費給逃難的民衆的。此時石斌打心底裏高興和自豪,雖然不認爲自己就是那救苦救難的觀世音,但至少是在盡自己的全力拯救人民。他都考慮要給那些積極幫助難民的大商戶大地主頒獎了。
美夢才做了一半,不遠處就傳來了一個小孩稚嫩的聲音:“大人,請問什麽時候元人能被打退,我才能回家?”
順着聲音看去,原來是一個七八歲的小童在問許風問題。許風卻僵在那裏說不出話,的确,這樣的問題他一個心地善良不善胡謅的軍官如何答得上來?即使能閃爍其詞,估計也不忍心欺騙一個可憐的小童。
石斌立刻去解圍,笑着對那小童說,“快了,就兩年吧。”
“謝謝大大,小人相信你。”正要離開,那孩童又說道:“大人,我希望即使沒将元人趕走也不要再讓他們禍害我們好嗎?”
那孩童的話讓石斌心如刀絞,真是一個純真的孩子,石斌暗道,随即給了那孩子母親幾兩碎銀子。越走石斌越沒有興緻,忽然就調轉馬頭策馬飛奔進城。
明白石斌是受了刺激,許風擔心出事立刻跟着他回了城。直到看見石斌回了府邸他這個侍衛長才松了口氣。
回府之後石斌徑直去了賈玲房間,也不講什麽禮貌,将門用力一拍就沖了進去,将正坐在梳妝台前梳妝的賈玲狠狠地吓了一跳。
本要埋怨石斌,卻見他一臉陰沉,雙拳緊握,不似在生别人的氣,而是在自怨自艾。聰明的賈玲知道現在不是觸黴頭的時候,于是當起了心理輔導師。
“夫君,你這是怎麽了?剛剛還好好的,不過一個時辰怎麽就如此惱怒,誰惹你了?”
“那孩子!”石斌咬牙切齒的說。
“孩子?夫君,你是堂堂四川總領跟個孩子置什麽氣?”賈玲不解的問道。話剛說出賈玲就後悔了,石斌哪裏會和一個小孩置氣,應該是那孩子說了什麽讓石斌極爲不快的事情。于是立刻又說道:“别管小家夥的話,小孩的嘴沒把門,那麽在意幹什麽?先休息好了再說。等你舒服了再說其它。”
受了這刺激,石斌早就沒了精力,在賈玲的勸慰下他暫時放下心中不快安心休息去了。
這種休息并不需要多長時間,一刻鍾之後石斌就好了,又變得精神奕奕,但是臉上明顯有些愧疚。
賈玲知道這是因爲之前表現得太過頹喪,和一個封疆大吏該有舉止太不相符,甚至比一個農夫都有不如。
“夫君,你現在好了嗎。”雖然知道石斌已經休息好了,但是賈玲還是問了問。
“好了,多謝夫人關心。你是不是想知道我剛剛爲什麽會如此失态?”
“是的。自從奴家認識夫君以來就未曾見過你如此失态,這次似乎是傷心了,估計還傷得很深,是不是與進門時你說的那孩童有關?”賈玲柔和的說,盡量避免觸及石斌的痛處。
“夫人真是厲害,的确傷心了,而且傷得很深,與那孩子有關。”
賈玲開口要問,石斌卻先問道:“夫人認爲我将戰略布局匆匆改變,讓烏力罕鼓動戍邊元人侵宋對嗎?”
賈玲何等聰明,從石斌這句話就猜出了石斌爲何忽然間幾乎崩潰。她這個妻子無論如何在此時是不能說石斌不對給他進一步的打擊,所以飛快的答道:“奴家認爲沒什麽不對,元人走荊襄南下是遲早的事情,這樣鼓動他們小股力量南侵對我大宋抗元更加有利。這種小規模的戰鬥會讓戍邊的将士有危機感,不會懈怠。”
這些是石斌早就知道的,所以他才敢匆匆改變計劃,但他痛心疾首卻不是因爲這個,所以并未因爲賈玲的回答感到輕松。隻好繼續說道:“有道理。我在城外遇到了個孩子,他希望我即使無法趕走元人也不要讓元人再禍害他們。”
這回賈玲算是徹底明白石斌爲何會有之前的失态,原來是覺得他鼓動元人南侵是間接的禍害了黎民百姓,這與他之前立下的目标完全背道而馳,是大罪過。
一時之間賈玲也不知道該說什麽,畢竟鼓動元人南侵的确太自私,即使石斌絕對能保證荊湖北路不陷落,但這隻是爲了一己私欲,的确是大罪過。
見賈玲沒了反應,石斌知道他的這個充滿正義感的妻子選擇了沉默。這讓石斌更加感到無助,一條道走到黑,還是收回成命讓烏力罕不去聯系那些戍邊将領?雖然沒想出辦法解決這個問題,但他至少确定了一點:元人南侵荊襄不能是他鼓動的,他充當的角色應該是救火隊員不是縱火者。
腦子裏還在胡思亂想時,屋内又進來一人。走起路虎虎生風,讓人感覺英姿勃發,不過腳步聲卻不沉重是一個女子。
不用猜石斌都知道是自己家的另一隻河東獅來了,隻是不知道她是來安慰自己還是來戳他痛處的。
賽西施很少轉彎,說起話來從來就是直入主題,如今多半已經知道了事情始末,所以石斌心中忐忑不安起來。
意外發生了,賽西施雖然虎虎生風的走了進來卻靜靜的坐下,還呵呵笑了笑才開口道:“聽姐姐說我們的總領大人剛剛有些不高興,是不是?”
這個口氣讓石斌不太适應,既不陰陽怪氣也不怒氣沖沖,很不像平常的賽西施,倒像是一個淑女。
放下心的石斌,苦笑一聲道:“夫人今天怎麽了?”
“我怎麽了?我還想問你怎麽了,”忽然間賽西施原形畢現,雙眼盯着石斌說道:“不就是一個孩子的話嗎,若是心有不忍改了策略就是,需要如此大的反應?你就不怕遭人恥笑讓手下兄弟心中不穩?”
這個樣子的賽西施石斌反倒适應了,開口答道:“策略要是有那麽好改就好了,如今我想入主荊湖北路手下盡皆知曉,如何能改?”
“那孩子是不是說希望你能不讓元人再禍害咱們大宋子民?”
“是的。”
“那咱們就去禍害他們啊!”賽西施狠狠的說道。
咱們去禍害他們?這話讓石斌無法理解,擅自出兵被視爲造反,是要殺頭的。之前擅自出兵是有餘玠和賈似道兩個大佬罩着,至多貶職,不會危及生命,如今可是他自己撐着,餘玠無法幫忙,如此敏感之事賈似道恐怕還得避嫌,情況完全不同。
“夫君是不是擔心擅動刀兵會連累大夥?”賈玲忽然開口道。
“你這不是廢話?好不容易有今日的局面,若是因爲擅動刀兵而一朝盡喪實在是讓人無法接受!”石斌很痛苦的說道。
聽完石斌的話,賽西施哈哈大笑起來,連連說石斌太老實,不知道他是怎麽爬到如此高位的。明白這是嘲笑看,但石斌卻生不起氣,因爲他都有同感。
“笑足了沒有,西施?”過了一會石斌沮喪的問道。
“呃····”賽西施有些尴尬的閉上了嘴巴。嘲笑自己的丈夫是非常不禮貌的,何況石斌還非常痛苦,這樣太沒修養。
“說吧,西施,你應該有辦法,說說看。”
“簡單,我的大總領,假報軍情就好。”賽西施信心滿滿的說道。
如今的石斌擅自調兵不敢,但是假報軍情還是有這個膽量,宋廷裏假報軍情的例子太多了。他一個封疆大吏謊報軍情理宗不敢将他怎麽樣,何況還有賈似道、呂文德幾個幫忙撐着。
隻不過心中還是不甘,他并不想說半句假話,即使是對理宗那個昏君也不想。
見石斌遲疑不定,賽西施問道:“你是想通過謊報軍情獲得主動攻擊的權力從而拯救我大宋子民,還是想維護你那可憐的規矩?”
這話可戳疼了石斌,之前心如刀絞就是因爲那小孩流離失所不得安生,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辦法卻不想用,石斌都有些自己瞧不起自己了。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夫君難道不知?”賈玲冷冰冰的問道,“何況能挽回你之前的錯誤拯救那些無辜的黎民百姓。”
石斌終于同意謊報軍情‘拯救黎民’了,這個結果是所有人都高興的,既讓石斌恢複了正常還沒有太多的改變之前的計劃,一切都可以繼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