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斌還是一個感恩的人,知道事情辦成了要向烏力罕表示感謝,故而和巴圖一分開便化裝做心理學先生見烏力罕去了。以防萬一二人還是約定在隴南城外見面。
得知事情成了,烏力罕自然也高興不已。要知道石斌做成了生意,他這個中間人就會有好處,生意越大他的好處就越多。所以一聽石斌想見面的消息就毫不猶豫的離開府衙,策馬沖出了隴南城,向石斌的‘授課點’奔去。
不過一刻鍾就到了地點,石斌與烏力罕見面氣氛非常融洽,二人就像多年未見的知心朋友相互關心。
“石大人,我可聽說之前許風狠狠扇了巴圖一個耳光,當時還我還急了,怕你們事情辦不成反而火并。沒想到事情還被你辦成,烏力罕真是佩服。他們這些出身高貴的嫡系可沒那麽容易屈服啊,呵呵!”烏力罕很誠懇的笑道。
“這也是我沒想到了的,烏力罕。許風這麽一打讓我當時也蒙了,隻不過是扛住了沒有表現出怯意而已。倘若巴圖真是個愣子,此事恐怕就很難成功了,慚愧,慚愧。”石斌有些尴尬的說道。
“石大人太謙虛,李彪說他可是聽見熟悉的石斌槍聲。常年征戰的巴圖哪裏會不知道你石大人是有名的‘黑槍統領’,中了你的火槍必死無疑。他巴圖就是再愣也不會不冷靜下來的。”
烏力罕的話說得石斌非常舒服,雖然這些都是大實話但也是大好話,所以石斌打心底都高興,越來越喜歡與烏力罕合作了。
接着石斌想起了與烏力罕見面的目的——對他表示感謝。立刻開口笑道:“烏力罕,這次真的要多謝你的幫助,否則不可能做成這麽一筆大買賣。”
“石大人向來家大業大,你都能說是大買賣,不知道能不能讓小弟知道這筆買賣有多大?”烏力罕很好奇的問。
明白自己激動過頭說漏了嘴,好死不死的說什麽‘大買賣’,說‘買賣’不就得了?如今後悔已經無用,何況就是暫時不說烏力罕遲早也會知道,不如早說。石斌隻能這樣自我安慰。
那說多少呢?收獲三千匹良馬,還是六千匹?或者幹脆把九千匹全說出來?石斌心中非常矛盾有些不知所措了。
忽然許風開口焦急的問道:“大人,你怎麽了,是不是剛剛喝了巴圖那家夥的馬奶酒不舒服?”接着又罵,“混蛋!真是群沒開化的家夥,口渴了喝口奶酒都要用他的皮酒壺,一個杯子都沒有。肯定是弄得我家大人肚子疼了!”
本來烏力罕聽許風罵巴圖是‘沒開化的家夥’非常憤怒,畢竟他自己也是元人,但聽到這原因又羞愧起來,他們的确在這方面很不講究。就是他自己也經常和朋友共用一個酒壺、一套餐具,弄得腸胃不适,有些甚至染上重疾死亡。
再又仔細看了看石斌那緊鎖的眉頭,烏力罕立刻命李彪将石斌帶去如廁,并弄點溫姜湯給他喝,等他舒服了再和自己聊其它的事情。
石斌‘如廁’完了就躲進了帳篷。剛進來石斌就感激的說道:“許風,謝謝,不然這次我們可就虧大發了。若是你兩個嫂子和王三知道,恐怕我會被他們咒瘋。”
“大人不用謝,這是小人應該做的。這種錯誰都會犯,足足九千匹馬的交易額,這種情況下無論是誰都可能失态,您隻是說錯一個字而已,實在是讓人佩服。”
見許風說得誠懇不像純粹的安慰,石斌就沒了那麽多自責,但仍舊處于極爲不利的情況下,得盡快想個辦法擺脫這種局面。
雖然冷靜下來但心中還是焦慮,無法靜下心來思考,故而幹脆将如何讓烏力罕盡量少拿好處的問題扔給了還有些智謀許風。
也許是早就料到了石斌會這麽做,許風并未有任何驚訝的舉動,反而是冷靜的點了點頭低頭沉思起來。
沒過多久許風就擡起頭說道:“大人,小人想到了一策,應該還可行。”
“快說!”石斌懶得打官腔,硬生生的就是一句。
“烏力罕多半已經猜到了個大概,隻是無法确定而已,咱們恐怕想躲也躲不過,不如告訴他實數····”
一聽許風居然出了個告訴烏力罕實數的馊主意,石斌立刻火冒三丈,很粗暴的打斷了他的話,若不是怕露餡他都要怒吼了。不過最終還是壓住的聲音,低聲喝道:“許風!你個敗家子,你是什麽意思?居然要我把所有的底子都告訴烏力罕,你想讓我爲他人作嫁衣裳?不是看在你跟我多年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你!”
火氣發完,知道許風應該還有話沒說完,又怒氣沖沖的說道:“還有沒說的嗎?快點說!”
應該是被石斌的狂怒給吓到了,許風這個下屬明顯已經回過神卻仍舊不敢說話,還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剛開始石斌還在爲許風恐懼自己的怒火而感到自豪,但漸漸的發現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如果不能盡快想出辦法恐怕就真的要吃大虧。
隻能仔細的看了看許風,自然馬上就發現他是在裝,二話不說就抓住他的衣領再次低聲喝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如果你想我被敲詐就繼續裝傻!”
許風也明白不能再裝,于是戰戰兢兢地說:“小人的意思是咱們可以和烏力罕達成某些協議。”
“什麽協議?”
“恕小人直言,大人您根本養不起這麽多良馬,就是賣了一半您也養不起。以您現在的實力最合适的是養五千良馬,也就是兩千五百騎兵。請不要忘了,您在荊南如今仍舊有五百騎兵,一千匹良馬。”
不得不承認許風列出來的數據是很正确的,無論從何種角度他現在最多養三千騎兵,最合适的是兩千五百騎兵。
想到此處石斌感到有些愧疚,但現在不是道歉的時候,他也不想道歉,于是低頭揮手示意許風繼續說下去。
“五千良馬還隻是大人經濟的問題,但放到哪裏去養才最重要。荊南和大人新獲取的四川并不适合養馬,隴南那裏才是養馬的好地方。”
許風的話讓石斌再次眉頭緊鎖,照他意思是要石斌将馬交給烏力罕去養。
見勢不妙,許風立刻搶先開口道道:“當然不是将馬交給烏力罕去養,而是咱們自己派人到他那去養馬。”
這個辦法在石斌看來還有可行性,于是再次熄火,示意許風繼續說。
“烏力罕反正遲早要知道咱們得了多少馬匹,不如幹脆送他一些,作爲交換就讓咱們派人在他那養馬。作爲保險,就請他送一個嫡系兒子過來做人質,防他反水。”許風說道。
“那分他多少?”石斌知道這是目前還算可行的辦法,時間又不多,隻好繼續問。
“一百匹送他三匹如何?”許風問道。
這個數量石斌可以接受,點頭答應。但忽然又開口問道:“我将會有九千匹馬,照你的說法會要賣掉五千匹,難不成這些也要分給他好處?”
“當然不行,大人。”許風連連要頭,繼續說道:“在他隴南放養的才是一百匹他分三匹。至于其它會賣掉的五千匹,最多也就一百匹給他一匹。”
這個數字石斌聽了還算滿意,事情成了統共也就在烏力罕這花一百七十匹馬而已,在可接受的範圍之内。
打算好之後石斌腸胃不适就消失了,很快又與烏力罕商議起來。
“石大人,您的腸胃好了吧?您問你這次做了筆大買賣小弟能能不能分一杯羹?”烏力罕笑吟吟的問道。明顯猜出了石斌并不是真的腸胃有問題,隻是給他個台階下而已。
“多謝烏力罕将軍的關心,已經好了。大人幫我牽線,讓我達成了與窩闊台諸王的協議怎麽會沒有你的好處?”
也不接話,烏力罕隻是笑着點頭表示感謝。
“就是不知道,大人覺得要多少比較合适,我怕給得太少大人不滿意。”
“不不不,石大人從來慷慨,一定不會讓我烏力罕這小門小戶的吃虧。”
真是個老油條,這是給自己戴高帽子捧上天他好多得好處,石斌腹诽道。
心中不滿但嘴上還是說道:“不瞞大人,這次我和巴圖他們談成了一筆幾千匹良馬的協議。不過我付出也不少,所以不能随意許諾你什麽,畢竟這生意不是我一個人做,手下還有不少弟兄。”
烏力罕本就心機不深,見石斌講的是實話,也不繞彎子即刻說出了自己的條件:每一百匹良馬他要分五匹做回扣。
這些話讓石斌稍稍松了口氣,與他定下的價格相差不是很遠,還有得談。他最怕烏力罕獅子大開口,弄得兩邊都不好下台。
“烏力罕大人,你的條件有些高,大人,若是照你的條件,我的馬還沒到手就要少了四百五十匹,是不是不合适,商量商量如何?”石斌問道。
本就沒打算石斌會爽快的答應,自然樂意做個‘慷慨’的人,說道:“當然可以,請石大人說說你想給小弟多少,咱們也好協調下。”
“那謝謝了。我打算将這回扣分爲兩部分。”
烏力罕明顯沒有理解怎麽将馬分成兩部分算,于是閉上嘴巴示意石斌繼續。
“我準備放四千匹馬在隴南請你幫我放養,每一百匹三匹的酬勞。剩餘的五千匹打算賣掉,賣一百匹就給大人一匹的回扣,你看如何?”
石斌的這個酬勞和烏力罕的期望差距有些大,故而這個不懂喜怒不形于色的草原漢子立刻喘起粗氣,臉色陰沉起來。
當然不能看着烏力罕情緒失控和自己鬧翻,但石斌也很舍不得割那麽一塊肉給這個隻是出了點小力的家夥。正在左右爲難時,石斌忽然靈光一
閃笑道:“烏力罕大人息怒,這些都是有商量的。”
“請說,石大人!”
“在你境内放養的那四千匹馬我同意一百匹送五匹給你,我打算賣掉的五千匹馬也願意每一百匹給你三匹的回扣,不過大人要答應我一個條件。”石斌非常嚴肅的說道。
石斌肯做出這麽大的讓步且表情如此嚴肅,烏力罕有些意外。要知道宋廷可是一馬難求,石斌也從未如此嚴肅過。自然很好奇他說的那個條件,所以立刻就追問起來。
“簡單,請烏力罕大人盡可能鼓動戍邊将領攻擊我大宋的荊湖北路。”石斌非常平靜的說道,仿佛這是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石斌的話讓烏力罕思維頓時短路,半晌沒有回過神,哪裏有人要敵國攻打自己的?石斌要當宋奸嗎?烏力罕看石斌的眼神明顯帶了些蔑視的味道。
“大人誤會了,石某隻是想借此入主荊湖北路而已,不可能将大宋的那塊疆土給丢了。而且石某可以肯定的是,有我在的地方黎民百姓會過得更安穩。”知道烏力罕肯定誤會,石斌立刻解釋道。
烏力罕本就叛出了元朝,和其他戍邊将領的關系也不怎麽樣。仔細的權衡利弊之後,烏力罕這個爽快的人毫不猶豫的同意了石斌條件。見目的已經達成石斌立刻回了營地,與王三交流起來。
很明顯,王三對許風的急智和石斌的善于抓住機會都非常佩服。若是真能用區區幾百匹馬換來荊湖北路,任誰都會笑醒。
許風身份卑微自然隻能一再謙虛,石斌可懶得裝樣,口若懸河的說起了之前與烏力罕談判的細節來。用口若懸河、妙語連珠都不足以表達石斌的言語。
要不是很快就到了晚飯時間,衆人有借口離開,恐怕石斌還會一直滔滔不絕的說下去。
沒有聽衆,石斌這個說書的自然沒了興緻,隻好冷靜下來吃飯去了。
雖然獲得了成功,但王三仍舊有些不理解石斌爲什麽會忽然改變計劃,不在隴南的策應下走川陝北上,而要先奪了荊湖北路,這不是讓理宗對他生疑,起防備之心?故而在飯桌上就問了起來。
知道王三遲早會來問,已經做好準備的石斌,笑呵呵的答道:“賢弟,之前我們都犯了一個錯誤,不該認爲無法向東發作,隻能走川陝北上。”
本就不理解,故而王三默不作聲隻聽石斌說話,反正他的辦法的确也非常不錯。
“從來就是蜀道難難于上青天,走川陝北上太麻煩。若是将整個京湖路掌握在我們手中,走水路北上是不是容易得多?而且最北就到了南陽,稍稍北上就是中原了。”
此時的王三才算徹底明白了石斌的打算,不得不佩服起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