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防有漏網之魚,王三與巴塔爾進行了進一步的‘交流’,威逼利誘之下從他口中套出一個重要的信息:每個戍邊将領的身旁都會安插兩股監視人員,一股爲元人朝廷派遣另一股則是家主派遣。爲了的就是防止将領叛國叛族。
照巴塔爾所說如今隴南城内的所有監視烏力罕的人都被挖了出來,不過既沒給他們造成損失烏力罕又沒反叛,爲了掩飾失敗,他們一般情況下不會将這情況上報。
不過說到此處巴塔爾又暗示大家需要些封口費,否則他無法保證所有人都閉口不言。
意識到巴塔爾是想獨吞金條,和阿拉坦一般貪得無厭,王三本想給他一個五指山,不過爲了大局卻不得不忍了下來,表示願意再出三根小黃魚給他的手下做封口費。
找出了這股潛藏特務,接下來的事情就是要烏力罕‘自己’發現他們,而不是由石斌說出巴塔爾等人的具體位置。
這也不算一個難題,每次在烏力罕出城‘聽課’時候,石斌就要李彪隐晦的說點那些間諜露馬腳的地方,并推測他們是宋人間諜,引起烏力罕的疑惑從而讓他決定調查就好。
烏力罕既然善戰觀察力自然很強,被李彪一誘導立刻就命阿拉坦這個專業間諜頭子調查。不出兩日,答案就出來了,這就是另一股潛藏在隴南城内監視他的元人。
終于找出了隴南城内的所有監視自己的其他間諜,本該松口氣放下心的烏力罕卻越發的食不知味卧不安寝了。他的這個反應沒有出乎石斌和王三意料,任何人被自己人嚴密監視都不會舒服,何況還是被兩個來路不同的特務小組監視。在不知道具體情況之前恐怕還能自己騙自己故作不知,但事情都擺到明面,烏力罕就是想自欺欺人也不可能,故而隻能更加沮喪。
按約定第二日烏力罕才要上課,但他卻要李彪通知石斌提前一日上課,并希望自此之後隔一天就和他好好交流交流。
這個消息讓石斌更加欣喜若狂,這說明烏力罕的心理防線就快崩潰了,對同族已經不再抱有任何希望,隻要稍稍推一把恐怕就會立刻投奔自己。
雖然情況已經非常明朗但是王三卻不希望石斌太過樂觀從而不能冷靜的思考問題,于是提出了一個比較棘手的問題:如何讓烏力罕既投奔他石斌又不會認爲自己被算計。
由于之前都是走一步看一步,石斌隻想讓賽子龍不受軍法的懲戒壓根沒想過找出了潛藏的特務之後怎麽和烏力罕攤牌。
即使可以直接攤牌,也沒人希望如此做,畢竟這樣容易産生嫌隙和不良後果。讓本就感覺被自己人算計的烏力罕又感覺被石斌算計,受到強烈打擊真的一蹶不振,那争取他也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想到了這裏石斌才冷靜下來,發現還有一道坎必須跨過去,而且還不能出岔子,否則容易前功盡棄,白幹一場。
王三的建議還是旁敲側擊,給烏力罕演一場戲,讓他明白石斌是在真心幫他,這回石斌卻不贊同,認爲這種情況下應該還是要以誠相待成爲真朋友才對。
聽了石斌的想法,王三自然認爲是天方夜譚。既然都算計了如何還能成爲真朋友?故而最終不顧身份的嘲笑起石斌來。
這種情況石斌當然不能容忍,立刻命許風将王三趕出了軍帳,自己一個人思考起來,希望能達成最終的目标——與烏力罕成爲真朋友,而非利益捆綁的合夥人。
由于之前生了王三的氣,接着又獨自思考了很久,很快就沒了精神休息起來。
心情不暢的石斌其實很快就醒了但是卻賴在卧榻之上不想起床,最後躺得一身酸痛才迫不得已的坐起來,但仍舊不想站起身走動。此時許風這個細心的侍衛長走了進來,開口道:“大人,若是您感覺不太痛快要不要屬下陪你散散步?”
散步?這是個不錯的辦法。許風跟随自己多年還是有些話說,石斌立刻答應了下來。
邊走許風邊試探着說,“大人,屬下剛剛在帳外聽到了點您和王大人的對話,我有一些想法不知道您願不願意聽?”
反正沒什麽辦法,許風也不會有膽子嘲笑自己,石斌自然示意許風大膽說出來。
“大人,我認爲您的想法是對的,應該與那烏力罕将軍成爲真朋友。”許風非常肯定的說道。
“哦?”許風的話讓石斌非常意外,立刻問道:“你也這麽認爲?”
“是的。”
“那你說說具體的想法。”
許風很鄭重的說道:“屬下認爲如果大人和烏力罕沒有成爲真朋友,今日他會背叛元人明日他就可能背叛大人。而且他本就是元人,背叛大人更加容易,恐怕元人的幾句空話就行。”
“有理,非常有理,我還沒想到這些。幸虧你提醒了,否則就是一個大漏洞。”石斌激動的說,“那你覺得如何才能和他成爲真朋友?”
見許風躊躇不已,明顯是心中已經有了想法卻不敢說出的樣子,石斌有些焦急和煩躁起來,有些不快的說道:“許風,别婆婆媽媽的,五尺高的漢子畏首畏尾的像什麽樣?”
應該是被這話給刺激了,許風一副英勇就義的樣子立刻開口道,“大人,小人的辦法很簡單,認錯後攤牌!”
認錯後攤牌?首先浮現在石斌腦海中的詞彙就是‘負荊請罪’。要他堂堂四川總領向元人的隴南守将負荊請罪?此事一旦傳揚開來,他石斌肯定就是個大笑柄,石斌自問做不到。
“大人,您是不是覺得這會成爲笑料,怕被人取笑?”許風問道。
石斌當然不能承認,隻是咬牙切齒的看着草地,并未瞪着提出這建議的許風。
“大人,您不必做得那麽明顯,隻需暗示一下,以烏力罕的聰明肯定能領會您的意思。”
暗示?石斌聽到這詞算是稍稍舒服了點,于是向許風看了一眼,算是命令他把具體辦法說出來。
“小人認爲您跟烏力罕将軍說那個負荊請罪的故事就好。講完之後再說出您自己的真實身份,當然,這得在保證您絕對安全的情況下。您不能有半點差池,否則一切成空。”
聽完了許風的計策,石斌覺得的确可行。用負荊請罪暗示自己的歉意,再在保證安全的情況下攤牌示好,這應該是最合适的辦法。
很快烏力罕又出城上石斌的‘心理學’課。這次石斌首先一個勁的說人要豁達包容才能不受其它不好的事情的影響,能自動過濾很多不良情緒。接着他又和烏力罕一起讨論起各自的得失,石斌說的都是實話不過說的都是當官之前的事情。
很快半個時辰就過去了,到了課間休息,石斌很自然的就将烏力罕拉出了帳篷散步。
到了離許風接應石斌的地方隻有兩百步的時候,烏力罕見到不遠處的馬匹起了疑惑。明白時候到了,石斌開口道:“烏力罕将軍,我想跟你說一個故事。”
“請說,石先生。”烏力罕一邊看着不遠處正在吃草的兩匹好馬一邊說道。
接着石斌便說起了負荊請罪這個典故。聽完了這個故事烏力罕并不理解石斌爲何要與他說這些,有些摸不着頭腦,自然繼續詢問。
經過多日的了解,石斌知道烏力罕是個沉穩的人,也不會做出什麽沖動的事情。于是略帶歉意的說道:“烏力罕将軍,我便是那個負荊之人。”
這麽一句沒頭沒腦的話讓烏力罕更加不明所以,隻好再次詢問起來。
“将軍,我不是教書先生,而是四川總領石斌。”
石斌話音剛落,烏力罕的手就緊緊的握在他的刀柄之上,看樣子随時準備拔出來将石斌劈成兩半。
不過兩個呼吸,烏力罕握着刀柄的手放松了,接着苦笑道:“石大人果然厲害,居然敢屢次與我這個武夫共處一室,如今還敢當面攤牌,烏力罕佩服!”說完還施了一個抱拳禮。
這話說得石斌非常高興,但也感到有些慚愧,開口道:“烏力罕将軍才讓我佩服,你居然能忍住如此大的憤怒沒有當場将我殺了。”
“石大人就不必吹捧我了,你堂堂四川總領沒有護衛在旁絕對不可能,不遠處那兩匹好馬應該就是你屬下的吧?我又沒帶強弓,恐怕就是想傷你這威名赫赫的大将恐怕也做不到。”
“将軍真是厲害,看來那兩匹馬早就已經引起了你的懷疑。不過石某有一點必須聲明,雖然一開始是出于政治目的想拉攏你,但之後卻是想和你成爲真朋友。”石斌很懇切的說道。
烏力罕聽到了石斌的話雖然不意外卻無法思考下去,畢竟這個抉擇太難做出,一個不小心就會萬劫不複。
爲了讓烏力罕放心,石斌笑道:“将軍放心,石某不是要你易幟隻是要你在暗處幫點小忙而已。”
這些話并不能讓烏力罕放心,因爲宋廷之中太多奸佞,難保沒有出賣他的。
明白烏力罕擔心什麽,石斌笑道:“呵呵,将軍是不是擔心被我大宋的佞臣給賣了?放心,你與我聯合之事隻有你見過的幾個人知道,其餘的人都不知道。”
“果真?”
“當然。石某的名聲應該還不錯,我對天起誓若是出賣了将軍就不得好死!”
發了這麽重的誓烏力罕便再無疑慮,詢問起如何聯系。
“咱們要聯系互派心腹就好,隻要及時毀了書信誰也不能拿将軍怎麽樣。幾句謠言相信将軍還是能扛住。”石斌很肯定的說。
如果幾句謠言都扛不住那就太沒用了,烏力罕自然表示贊同石斌的做法,隻是一再囑咐要嚴守機密。
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元人将領石斌怎麽會不珍惜?當然表示絕不洩密,并從袖套之中拿出了兩張萬兩的交子遞給了烏力罕。
雖然不是見錢眼開,但是兩萬兩銀子誘惑着實不小,烏力罕堅定了與石斌合作的決心,将‘心腹’李彪作爲他的聯系人。石斌則命劉旺爲聯系人,聯系地點就是城内茶葉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