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麽一個漂亮的開局,石斌當然非常高興。不怕别的,石斌就怕烏力罕對他的‘心理學’不敢興趣,忽悠不了烏力罕,弄得他白忙活一場。
談了一段時間或許是感覺石斌不像傳統文人一樣之乎者也滿嘴跑,說起話來更加容易理解,烏力罕不光聽得津津有味而且還一個勁的問起了問題。比如:什麽叫心理暗示,它與長生天的關系,如何正确處理心理暗示···
很高興烏力罕對他的‘課程’這麽感興趣,但也讓他非常疲憊,石斌萬萬沒想到烏力罕是個這麽積極的學生。看來之前劉旺的情報有些偏差,他這三分鍾熱度熱得讓人有些受不了。
迫不得已的情況下,石斌準備換個方式教育他:讓烏力罕先說出對他自己所提問題的理解,石斌再進行講解。這樣一來就會輕松很多,關系也會拉近得很快。
從烏力罕的言語之中石斌了解到他在家族中是非常不受人待見的,就是正室夫人的丫鬟都能對他指手畫腳。而且這樣的情況太多,因爲他的父親能力太強,兒子多到連他自己都記不住。所以烏力罕還是幸運的,能被記住了弄到這裏來當守将,否則就隻能整日在家裏受白眼。
這麽好的機會怎麽能放過?石斌立刻給他說起了‘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這一真理。并告訴他生活盡管不容易,但絕不要向命運低頭!
一個從小沒有受到過多少關愛的人如今還能當隴南守将自然就不是一個向命運低頭的人,隻是迷茫而已,不知道下一步該如何走。畢竟身在官場,即使有靠山都要小心翼翼,至于像烏力罕這種沒靠山的簡直就是如履薄冰,哪裏敢随意而爲?
既然隻敢訴苦明顯不敢行動,那說明這個烏力罕肯定有什麽難言之隐,說不定就連出城上他石斌的課都是冒了風險的。否則不會一說到元人内部錯綜複雜的朋黨關系時,他就閉口不言了。
事情當然不能卡在這裏,石斌得破這堵牆,讓烏力罕敢真正的将内心所想都表示出來,這樣才能真正的策反他。
于是在第二次課的時候,石斌故意将帳篷重新布置了一番。将其中物品都混亂的擺着,不分元人習慣用具和宋人習慣用具。看上去沒有收拾,但若是讓有心人看見就會明白其中的意思。
烏力罕一進帳篷,以他的聰明果然就看出了其中的味道,立時将要跟随進帳的親衛都攔在了帳外,自己則帶着短刀進了帳篷。
“請問石先生這是何意?”烏力罕明顯有些憤怒的問道。
“隻是一種心理測試而已,我想看看烏力罕将軍對此的理解和反應。”石斌毫不在意的笑着說。
哪裏會信石斌這些鬼話?烏力罕一邊将元人和宋人的用具分開擺好,一邊指責石斌做得過分還一邊警告石斌若有下次就要石斌人頭落地。
“烏力罕将軍,鄙人實在是沒有料到你對元宋之間的融合居然有這麽大反感,實在是讓我失望。”說到此處,石斌還假意歎了口氣,隻道空歡喜一場。
當然明白這‘空歡喜一場’指的是什麽,烏力罕也不想石斌就這麽離開,他還沒聽夠石斌的‘心理學’。于是在收拾好用具之後立刻道起歉來,表示他這也是無奈之舉。
“無奈之舉?”石斌問道。
“石先生勿怪,烏力罕确實是無奈。若是我讨厭宋人文化又如何會經常找學者來給我講學?”
“不知道烏力罕将軍能否告知我你的無奈在哪裏?或許鄙人能幫你解決,即使無法實際解決或許能幫助将軍用正确的态度應對。”石斌在‘諄諄誘導’。
早就受不了這種壓抑,學習其實就是烏力罕轉移重大壓力造成的抑郁的一種方式。如今他又的确喜歡這‘心理學’而且還和石斌聊得來,終于放下了防備說出了自己的一個秘密。
原來元人也給守将安插了暗樁負責監視他們,烏力罕這個庶出又頗有能力的家夥據他所說應該不止一個人監視他。有些應該還是家主派來的,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要利用他的失誤徹底鏟除他這個潛在的威脅。
石斌這個對政治其實并不敏感的人有些不太理解那些家主爲何對分明不再有威脅的人還要下殺手,就是撤了他們的官職讓他們當個無權無勢的小小富家翁不也挺好?
從石斌的反應看出了他困惑,這讓烏力罕更加相信石斌隻是一個學者,絕非宋人的間諜。烏力罕苦笑道:“石先生,也許我不能名正言順的接任家主卻能被其他人扶植成對抗家主的傀儡。”
這回石斌算是徹底明白了烏力罕爲何如此焦躁不安,經常無故鞭打士卒,原來是如此壓力山大。這可讓石斌心花怒放,烏力罕居然到了随時可能被家主弄死的地步,那争取他的投誠比想象的還要容易了。
還沒想好通過什麽來誘導出烏力罕更加明确的态度,帳外就卻傳來了一些讓人厭惡的争吵。烏力罕聽後自然出賬處理,石斌則窩在帳内偷看。
一個奇特的現象映入眼簾:烏力罕和一個百夫長穿着的人在平和的交談,看上去那百夫長似乎還更加高傲,完全不像一個下屬。
這讓石斌想起了烏力罕在帳中所說的‘暗樁’,看來這還百夫長就是個監視者而且還隻是明面上的監視者,暗地裏肯定還有。
不久二人便起了争執,那護衛明顯是要烏力罕回城,但烏力罕則希望在此與石斌讨論‘心理學’,想知道如何用正确的态度應對如此險惡的處境。
護衛即使是特工但也隻是一個百夫長,隻能威脅不能用強。烏力罕雖然受到威脅但手下也有幾千兵馬也要顔面,故而兩人就這麽僵持在那了。
萬萬沒有想到一個貴族後裔一城守将居然能落魄到如此地步。出身高貴的守将是在城内橫着走的土皇帝,他卻得如此謹慎小心,差點被被那小小的百夫長給騎到頭上。
這樣下去可不行,最好的辦法是讓百夫長也接受自己的學說,不再懷疑自己和烏力罕有什麽見不得人勾當。故而石斌也出了帳篷示意烏力罕請那護衛也進帳讨論學術。由于那護衛并不懂漢語,石斌又讓烏力罕叫進來了一個懂漢語的元兵做翻譯。
既然是不想讓那護衛起疑心,石斌當然要認認真真的講。但絕對不能讓他真的起了學習的興趣,那可就糟糕。所以石斌玩起了之乎者也,将課說得枯燥乏味。
烏力罕雖然一開始不适應石斌的變化,但稍微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緣由,于是也不在乎這點乏味,依舊全神貫注的聽着課做着筆記。
那護衛雖然是個特工但說到底隻是一個大字不識的武夫,哪裏會對漢文化有興趣?更不必說什麽‘心理學’。故而聽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眼皮打架要睡覺了。
這個狀況是石斌和烏力罕最希望見到的,石斌繼續‘認認真真’的說,烏力罕‘聚精會神’的聽,隻希望這攪屎棍盡快滾出帳篷。
終于耐受不住的百夫長睡着了,被人擡出了帳篷。
帳内瞬間輕松了許多,石斌立刻湊到烏力罕身旁問道:“烏力罕将軍,這是不是就是你說的監視你的人?”
“石先生厲害,他就是。但是他隻是明面上的,暗地裏還不知道有多少。也就在門外守着的和我的幾個親衛還靠得住,其餘的人我都信過。”
石斌聽完之後使起了壞,“将軍,鄙人感覺你實在是太老實了。應對這種局面的正确心理應該是立刻抗争,而不是蜷縮起來等待對手出錯,即使不能明着來也要暗着來。”
烏力罕對石斌的話自然是非常贊同,但是他仍舊非常遲疑。畢竟他如今還是隴南守将,但如果被對手發現他有異動,恐怕立刻就是萬劫不複的境地。不光是他連同他全家都會死無葬身之地。
這種反應石斌是早就料到的,一城守将不可能沒有絲毫智謀,不可能是個容易頭腦發熱的一勇之夫。
“将軍,鄙人的意思自然不是要你如何暗地裏對抗家主,而是認爲你應該不斷的和與你在同處境下的人多聯系,保證将來不會處于任人宰割的地步。”
原來是要拉幫結派,以便将來共同抵抗危險。烏力罕很贊同卻又很無奈的笑了笑,說道:“石先生可能不知,我烏力罕雖然還善征戰卻不善處理人際關系。經常不經意間就得罪了人,所以即使很多同僚與我處境相同卻不想與我爲伍。”
“無妨,我認識一位學者,非常善交流,你可以從他那學習到很多東西。”
“那就多謝石先生了。若将來我有成就定然不忘先生的教誨。”烏力罕非常鄭重的承諾道。
“将軍,不必如此客氣。不過鄙人倒是認爲有一件事情要盡快解決。”石斌故作不快的說。
“石先生請說。”
石斌立刻表示要想辦法把烏力罕身邊的間諜除掉,否則就是學習了‘心理學’、變得善于處理人際關系也沒用。
低頭默默地按壓着書本,一言不發,心中明顯在激烈的鬥争。最終烏力罕表示他不能将那些安插在身邊的間諜除掉,那樣太危險。有些失望的看着烏力罕,暗歎這家夥怎麽那麽的謹慎,居然肯如此委曲求全,暗歎他太無用。
既然不能除了那監視他的家夥,石斌決定退一步:收買。至少讓那些間諜不再那麽敏感,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想清楚之後石斌将這第二套方案說了出來,這回烏力罕毫不猶豫的同意下來。并請教起了具體的辦法。
在他看來明面上的人好收買,那些暗樁呢?是誰在哪都不知道怎麽收買?
沒想到烏力罕如此老實,石斌笑道:“将軍,你直接把錢給那百夫長就好,他自然能找到那些暗樁,再就是給那些跟着你一起來卻不是你心腹的護衛。他們雖然不會背叛朝廷和家主但也不會對你的行動就那麽敏感,畢竟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有了辦法,又隻是花些銀錢,烏力罕自然樂意這麽幹。待課程結束他回到城内,立刻就按石斌所說收買起手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