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不是一時一刻就能做下決定的,再說餘玠現在的燃眉之急已經解決了,是不是要再出這一險招實在是值得商榷。
明白餘玠現在是處于極度矛盾的時候,是不适合催他下決定的。石斌也就做一回好人,借口自己要休息,讓李超将餘玠請出了營帳。而且清風拂面人要清醒得多。
待李超回來之後,石斌的病就好了。笑着問道:“李超,那餘玠是個什麽态度,你能看出來嗎?”
“大哥,要猜出這老狐狸的态度這可真難。第一他吃得鹽比咱們吃的米都多,早就喜怒不形于色。第二這事情的确太矛盾,很難決斷。不過依我之見他多半會幹,不過咱們恐怕得加點料。”李超很肯定的說道。
“加點料?什麽意思,說清楚!”石斌當然不滿意之前李超的話,所以立馬要他解釋清楚‘加點料’的意思。
“就是得想辦法讓餘玠不滿足于這麽點小财富。”
“話是不錯。但他這老油條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你要他這麽敲鑼打鼓的賣官鬻爵,若是沒足夠的誘惑恐怕打死他也不會幹。”石斌有些爲難的說。
“大哥,要不咱們借這事再演一出戲?”
以爲是要自己掏銀子演戲,石斌和賽西施異口同聲的說:“别想用咱們自己的銀子!”
“大哥,大嫂,你們想到哪裏去了。我的意思是放出消息去就說有一個縣官要補缺,這次是大哥定奪。到時候來謀官的肯定人數不少,就請餘玠當個看客吧。如何?”
這個辦法的确不錯,石斌和賽西施一聽就立刻同意。這樣一來不光斂财還清理了一幫蛀蟲,更重要的是讓餘玠那老頑固看到了其中油水有多少。
想當官光宗耀祖的人從來遍地都是,一聽到石斌放出的假消息,他們就如同聞到魚腥味的貓,飛速而來。不出兩天,石斌的營帳就人滿爲患。
這麽個奇怪的現象自然會引起人的懷疑。所以還不用石斌派人去請餘玠,他這個從來就兢兢業業的四川總領就親自來了。
這是軍營,雖然不在戰争狀态但也不能有太多閑雜人等出入,所以餘玠來的時候并不高興。
當然沒人會阻攔堂堂四川總領,餘玠順順當當的進了石斌的營帳。他還沒開口質問石斌,石斌就先開口了,“餘大人此來是不是爲了石某營帳之外的那些人?”
“正是。還請石大人告訴我這是怎麽回事。您幫過餘玠多次,我不會計較,但請石大人盡快将這些閑雜人等快快散去,這裏畢竟是軍營,請不要讓我難做。”餘玠很客氣的說道。
“餘大人難道就不想知道我這營帳外爲什麽有這麽多人?”石斌笑眯眯的說。
留意了一下,發現石斌的精氣神好了許多,于是問道:“石大人身體好了?”
“好了,多謝挂懷。”石斌很客氣的答道。
一見石斌身體好了,餘玠又正正經經起來,“不必,一朝爲官關心同僚這是應該的。餘某當然想知道你營帳之外是什麽人,但這似乎什麽人都有,我猜不出,還是得請石大人告訴我。”
“對不起,我暫時不能說。這是請餘大人看的一場戲,還請大人不要打斷,也請您委屈一下換套行頭。”石斌笑道。
見石斌要演戲,餘玠早就厭倦的了枯燥的軍旅生活,現在有真戲看他如何能破壞?當然就聽從石斌的話換了身士卒的行頭,弄得破破爛爛站到了石斌的後面。
一切都安排好了之後石斌拿出來一個名冊,翻開之後念起了名字。
“王卡油。”
“小人在。”立時從門外走進一個圓球狀的人。
“你說你想得這個華陽縣令?”石斌問道。
“是的。”
“那你說說自己有何過人之處?”
“小人是淳祐五年的舉人。”
“兩榜進士都未必撈個縣令實缺,你一個舉人就想當縣令?是不是走錯了門?”石斌佯怒道。
“不是,不是,當然不是。小人還有一點過人之處。”一邊說着一邊從袖套之中抽出了一張大大的交子。
石斌也不多說,示意餘玠這個‘護衛’去将那交子收上來。
走過去的時候餘玠還很正常,一接到銀票之後他的身體立刻僵在了那裏,呼氣變粗了,面色苦寒了,看那模樣是随時可能爆發。
石斌可不想辛辛苦苦導演的好戲被餘玠的沖動給壞了,他立刻假咳幾聲,将崩潰邊緣的餘玠給喊了回來。
回到石斌身邊将交子遞給了石斌。石斌卻隻是很随意的一瞥,上面寫的是:五萬兩整。
“這點就是你比别人強的地方?”石斌冷哼一聲。
“小人就這點家底,如果大人覺得不夠,那小人再去湊湊。”
“廢話少說,出去吧。這點就算你的報名費,暫時列個後補吧。如果沒有其他人比你優秀,你還是能當上這個華陽縣令的。”
餘玠聽到石斌的這番話頓時愣在了那裏,五萬兩銀子的報名費,這是什麽概念。斂财還有石斌這麽瘋狂的?
若不是石斌早知會過他這隻是一場戲,之前又提出了‘賣官鬻爵’那個計策,那餘玠現在就已經爆發,會立刻回去寫奏折參石斌一本了。
“餘大人息怒。待會還有更好看的,靜下心來就好。”石斌笑眯眯的寬慰道。
餘玠到了之後一共‘面試’了十一名企圖用銀子謀官的人,報名費也收了超過五十萬兩銀子,但是最終卻沒定下華陽縣令具體由何人擔任。
就是再笨餘玠也知道石斌演這出戲的目的,雖說還能忍着不失态,但心中已經亂了。這麽一個不實的縣令官位居然就斂财五十萬兩,讓他感到不可思議。
“餘大人,天色已經不早,要不今晚就在我這營帳之中喝幾杯薄酒吃幾道湘菜再走如何?”
正好想仔細和石斌談談這‘賣官鬻爵’接下來到底如何操作,餘玠自然很痛快的就答應了下來。
手中握着一個青銅小酒樽,石斌笑着對餘玠說道:“餘大人,請問您上次抄兩個縣令的家大概弄了多少銀子?”
“這···嗯···”餘玠并不想将這種事情告訴石斌,于是說起話來猶豫不決。
“哦,大人不想說也沒關系。不過有一點石某可以肯定,他們二人的家産就是全加起來應該還不及今天我們所得的報名費。”石斌很自信的笑了笑,又說道:“而且石某還可以肯定,在這華陽縣令定下來之前咱們至少還可以收四十萬兩銀子。”
“石大人,恕餘某愚鈍,你這樣不還是賣官鬻爵?若是你隻收錢不派官,還給他們安個賄賂的罪名,那之後還有誰會上你這‘賣官鬻爵’的當?這不就成了一錘子買賣了?”
“然也。不過在石某這是一錘子,在餘大人就可以是幾錘子了。”石斌笑道。
“石大人,餘某自愧不如,還請你明言。”
“請問餘大人,那些買了官的首先想的是什麽?”石斌詭異的笑道。
“自然就是将花出去的撈回來。”
“那他們這撈回來,是好還是壞?您會不會允許他們撈回去?”
“那些家夥都是一幫畜生,怎麽可能讓他們又撈回去,那不真成了賣官鬻爵?”餘玠立刻焦躁了起來。
明白餘玠現在是又想撈錢又不想被人說言而無信,更不想給對手落下話柄,所以才焦躁不安。
“餘大人,您如今手握重兵,皇上要倚重你抵抗元人,即使你真的賣官鬻爵也不會有什麽事情。鄭清之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何況你到時候将弄到的銀子上繳一部分給皇帝,再送點給幾個重臣讓他們幫你說點好話不就得了?”
“話是不錯,但你還沒告訴我怎麽多做幾錘子買賣。”餘玠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你這兩個縣令的缺是怎麽空出來的?”石斌笑道。
“查抄他們貪污得來的。”
“既然想撈回本錢那不就還是貪官,那不就還能查抄了?”
經石斌這麽一提醒,餘玠算是徹底明白,原來奧妙在這裏面。
“但這麽反複也不是辦法,最終還是會落人話柄。”餘玠擔心的說。
“當然不能如此。那些官缺裏還是得用些有能力還算清明的,這樣才能不落人話柄。”
這麽一頓小酒,石斌和餘玠算是達成了一緻,并約定最後所得分三成給皇帝,一成去買好話,其餘六成他和餘玠各得一半。
不出石斌所料,到最終确定華陽縣令,他一共收了一百一十兩銀子,但凡送錢的都被安上了一個行賄的罪名,真正的華陽縣令被派給了餘玠的一個心腹,銀子則被石斌和餘玠按之前的約定給分了。
不過由于的确有人在餘玠那還是買到了官,所以去餘玠那的人還是絡繹不絕,都希望自己能有撞個大運買到個好官。
慢慢的餘玠也操作出了經驗,每次查抄都挑那種最肥最惡的下手。不僅撈得多還得個好名聲,賣了這官又可以得一筆,或是給了手下就加固了自己的根基,總之絕對是利大于弊。
石斌則不急着離開四川,而是在成都大營裏當起了觀衆,看餘玠這徒弟‘賣官鬻爵’起來。